“是啊,不说上严查,就说那张百龄,真破了案子,从赵家问出了咱们做过的事情,恐怕也不会放手,毕竟,差点就烧死了他。那小子手底狠辣得紧,不好糊弄。”
几个捕快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着周虎臣逃逸。
旁边的小凤仙听得面无人色,背心都湿透了。
嘴唇张合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刚刚的柔情蜜意,此时哪里还见着半点。
她只期望着,周捕头他们逃亡的时候,能带着自己,而不要选择灭口。
“容我好好想想。”
周虎臣十分不甘。
脸上全是为难之色。
这些捕快兄弟可以全不在意的跟着逃跑就是,反正有钱有粮,在哪里都能好好的活着,还能享乐。
可是,自己这个捕头,却是花费了多少心思,坑死了上任捕头才得来的。
虽然是不入品流的小官小吏,在朝廷的升迁序列中,连被人记住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在县令大人很少管事,县尉只求荣调高升的情况下,在巴陵县境内,他这捕头在某个层面就算是个土皇帝。
达官贵人惹不起,豪商世家不去说,那些小商小户,穷苦百姓,见到他了,谁不叫一声大老爷。
手底下有着八十在职捕手、快手,更有三百役帮闲,别说做什么事情,心里只要有什么想法,想要一些钱财和美女,自然有着无数的人替他奔走。
官很小,甚至算不得什么官,但权力却是很大。
这种生活太让他迷醉了。
生怕有那么一天,这种日子就一去不复返。
这也是他对于某些案子,能糊弄就糊弄,得罪不起的,就加入,然后风风光光直到现在的原因所在。
想让他就这般抛弃一切逃亡,想来想去,还是舍不得啊。
“赵家呢?赵家有什么反应没有。听说那蛇盘山的碧磷真人就在赵家做客,他难道不闻不问?”
“还管什么赵家的事情,趁着张百龄他们要去捕快房,咱们早点离开吧,我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长腿和铁柱几个捕快全都劝说。
这事都已经彻底穿梆了,他还想遮掩,就连铁柱这种石头脑袋,都感觉不好操作了。
还犹豫个什么劲?
“好,那就离开,怡情院后门大街,此时人少,咱们换套衣物,也没什么人注意,绮红……”
周虎臣虽然不舍这个捕头职位,知道事情彻底闹大,再怎么样自己也难逃罪责。
此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倒也算是有着决断心。
当即就下达命令。
刚刚走到后院门口。
耳中就听到一声轻笑声:“周头儿,伱心心念念要破的案子,终于破了,采花杀人连环案的凶手,也已经抓来了。”
这话一入耳,眼前就天光大亮。
只见怡情院的后门,连同半土墙,彻底倒塌了下来,一个面如冠玉,体态修长的英俊捕快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
在他的身后,魏连、石头、王三等捕快,以及数百上千的百姓,远远近近的站着,全都瞪大眼睛望着自己。
周虎臣一现身,长街之上,发出一声震天欢呼。
“周捕头威武,周捕头厉害。”
“案子终于破了啊,有周捕头在巴陵县,就没有什么案子破不了……”
“是啊,稳坐钓鱼台,决胜于千里之外,周大人足不出户,就能钉死赵家,破了赵家恶鬼妖魔,太高明了。”
四周喧闹一片,有人大声喝彩,赞扬着周虎臣的破案如麻。
这种情况,也不奇怪。
平日里,周虎臣的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又很会宣扬名声,百姓对他还是很信任的。
若非如此,张坤也不会太过为难。
因为,他就算能打得过对方,面对这十余年的捕头威望,他说不过对方,别说没有真凭实据,就算是有,百姓也不定信自己,而是会选择信任周虎臣。
‘这样啊,好像是不用急着逃,这时如果火速报上天策府,并且,拉县尉大人一起问罪赵家,说不定,还算是立了大功,事情有转机。’周虎臣看着四周群情汹涌,一片赞扬之声,微微一转念,心下大定。
张坤看着周虎臣,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嘲意。
默默的发动“七情术,心惊胆寒”,印在手中抓着的赵二少爷赵元通的心灵之中,嘴里却是笑道:“周头儿,幸不辱命,此贼残害无辜女子,手段毒辣,罪大恶极,还请周头儿明正典刑,就地斩杀,以安百姓之心。”
周虎臣还没来得及回话,中了七情术惊恐术的赵元通,无端端的心里就一片冰冷。
想到自己就要身死,所有的荣华富贵全都没命享受,一股恐惧由心而发,忍不住全身颤抖着,崩溃大叫:
“周虎臣,我赵家给了你数千两白银,叫你了结此案,随便抓个替死鬼,你竟然还派人来捉拿我,你这废物,就不能干点人事吗?
还有,先前你来禀报说这捕快要来赵家,让我早点灭口。也没说过姓张小子这么厉害啊,今日你害了我,明日就是你的忌日。”
赵元通了了七情术,此时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惊恐……
无穷惊恐之意袭上心头,把一些谋划,全都说了出来,自己反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能活下来就好,他恨啊,这周虎臣,真的是无能至极。
若非他来禀报,自己也不至于落到这副田地。
四周百姓突然就静了下来,赵元通的嘶吼声,声声入耳。
刚刚的吹捧和赞美,就像是一个笑话。
原来。
他们是一伙的啊。
尽在糊弄人。
可怜那些无辜惨死的女子。
受害者家属又开始痛哭起来……
周虎臣脸色狂变。
听到赵元通的泣血指控,他心中腾起丝丝寒意,抬头看向张坤,就见到对方眼中闪过的一丝冷嘲。
“他骂你废物,你不生气吗?不愤怒吗……”
张坤眼中七彩光芒微闪,一道“七情术,怒发冲冠”直入周虎臣的脑海。
周虎臣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分辩。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就怒火填膺,越看赵二少爷就赵是不满,恨不得一脚把他踩死。
他眼珠通红,猛然戟指怒骂,“住口,赵元通,老子本来这捕头干得好好的,就是因为你,让我进退两难。平常时候,虽然也有人送点钱让我找人替死脱罪,但也没人像你这般胡闹,杀一个女人都算了,竟然连杀六个,惊动县令大人都还罢了,这是要惊动州刺史,甚至惊动天策府……
就算这样,我仍然找了张百龄,让他替死,为你遮掩,更是让你早早把他杀了灭口,这已经对得起你家送的三千两银子了吧。结果呢,你这废物连一个小捕快也杀不死,还被人抓个现形,你不死谁死?”
一边狂骂,一边怒火烧得脑子都糊了。
周虎臣怒极动手,虎啸之中,手中长刀连斩……
一刀刀狠狠劈下,在赵元通的惊恐哭叫之中,把这位赵家二少爷一刀刀斩成了肉酱。
第二百一十章 一石三鸟,奇货可居
周虎臣疯狂的砍杀赵家二少,直至斩为肉泥,才消了心头火气。
他双眼通红,面色狰狞抬起头来,就看向四方。
吓得众百姓连连后退。
惊惧不已。
全都心中暗道这人已经疯了,不但与采花杀人凶手同流合污,事后更是互相攻讦,狗咬狗一嘴毛。
若非他们自曝,所有人还都蒙在鼓里。
远处茶楼里静静看戏的县尉陈子安,叭叽就捏坏了手里的茶杯。
心中直叫日了狗。
他一直端坐钓鱼台,只要巴陵县内的事情不闹得太过火,不捅到上面去,他心里就有把握,把事情压下去。
至于是不是找到真凶,是不是能平息民怨。
其实,一点都不要紧。
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县令治政,自己统兵,两人之间有着默契。对外言说,也是巴陵政通人和,百姓安乐。
其他的事情,真的不算太过重要。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普通的一件凶杀桉,竟然就闹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赵家二少爷杀不杀得?当然杀得。
但是,却不能是官府的人来亲自斩杀……
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生生的虐杀至死。
这还怎么收场?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总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巴啊。
就算能让百姓不说实话,赵家呢?
他们污了名声,还死了人,一腔怨气无处发泄,怎么可能不寻官府晦气。
这些豪门世家,一向是嚣横习惯了,可不会在意到底是谁有错在先,也不会顾忌太多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