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的大堂与走廊空荡荡的,只是偶尔有仆人在扫地,以往逞强斗勇的练武场也空无一人,只是从练武场的磨损程度上看出来是用过很多次。
江离如同幽灵一般在江家游荡。
他遵循记忆走过很多地方,但五百年过去,现在的江家已经和江离记忆中的相差甚远。
与之记忆最相近的,便是在穿越之初住的那间小房子,有八分相似。
他猜想或许是自己走后有人住了进来,而自己成为人皇后,江家又赶紧把小房收拾一遍,努力还原最开始的模样。
江离有些遗憾的摇头,走向祠堂。
江家祭祖,由最老的老人跪在祠堂,祈求先祖保佑,其余人呆在房间中,辟九日,不发一言,以示虔诚。
祠堂中,老态龙钟的老人跪在祠堂中,脸上一层一层的褶皱快要把眼睛都遮住了。
江离走到他面前,略施法术,看出老人年轻时的样子,眉宇样貌与江一星有三四分相像,不是江一星的儿子就是江一星的孙子,或者是更小的小辈。
而江一星的供牌赫然陈列在一群供牌的最下方。
江离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江家。
江一星终究还是死了。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他还是有些意兴阑珊。
江离漫步走出江家,心中唏嘘被一道声音凄厉的声音打断思绪。
“大人,整整十天了,您为何一直不肯派人找我们的孩子!”
“我们要求面见城主!”
江家对面便是城主府,几名夫妇正苦苦的哀求城主府的护卫,要见城主,但护卫无动于衷,仿佛没有听见这些人的哀求。
“未经城主允许,任何人不得见城主,请你速速离去。”
另一个护卫倒是不忍心看着,而是耐心解释道:“几位,城主府一向人手紧缺,你们又只说你家孩子被人偷走,你发现踪迹后,一路跟到青城才跟丢,青城每日来往人群如此之多,说不定人贩子只是路过,就算我们想去找,也不知要从何找起啊。”
“附近几座城池都有孩子丢失,所有的踪迹都在青城消失,我们的孩子肯定就在这里!”另有一人愤慨的说道。
他给孩子手腕系着一个带有定位法术的护身符,孩子丢失后,他沿着法术踪迹追到青城,法术踪迹才消失不见,而他又碰见其他几位父母,也是和自己差不多的情况,甚至还有人直接在青城丢了孩子。
要说青城没问题,他肯定不信!
“我家孩子就是在青城丢的,人贩子怎么可能只是路过!”
另一位面无表情的护卫说道:“几位也体谅一下我们人手不足,你们要是能证明人贩子在青城,我们肯定派人去找,如何?”
“这是什么混账话!”
“我们要见城主!”
“我们的孩子在这里丢失,官员却毫无作为,这就是人皇之乡的所作所为吗!”
“我家孩子就在青城丢的,居然还要证明,会有这种荒唐事!”
护卫和几位父母的声音越说越大,最后吵了起来,引起江家几位护法的关注。
“江家祭祖之日,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一位护法从江家走出,厉声呵斥几人。
“你等身为城主府的护卫,竟然让一群刁民在城主府前聚众闹事,就不怕城主责怪下来吗!”
那几个护卫一听,连忙要驱赶这些人,江离看不下去,便散去隐匿身形的法术,在一旁冷笑。
“江家好大的威风,你们都能管到城主府门前,要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那城主府门前的卫生都归你们清理如何?”
护法闻言大怒:“敢对江家出言不逊,好大的胆子!”
那几位丢失孩子的父母和城主府护卫也是诧异,现任人皇就出自江家,莫说是在青城,就算在整个大周皇朝,也不敢有人这样说江家,这位莫不是个愣头青。
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位中年男子,连忙拉住江离,一边对江家护法赔笑,一边对江离暗中传音。
小子,刚出江湖就顶撞江家,活腻了,赶紧走,这件事牵扯到江人皇,别蹚这趟浑水!
中年男子连忙拉走江离。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人就不见了人影。
“人呢?”
“你是哪家的小子,离家前没人告诉过你不要招惹世家吗!”
中年男子把江离拉到一处偏僻的角落,责备道。
他见江离面露青涩,做事莽撞,穿的衣服用的是极上乘的料子,必然是哪个大家族的孩子跑出来历练的。
“若是别的皇朝,我自然不敢招惹不讲理的世家,但这可是大周,法度治国,世家也不敢无视律法。”
中年男子一听,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小子肯定是哪个大宗门或大家族的人,不然眼界不会这般广,出口便是和其他皇朝做比较。
须知大周皇朝面积宽广,元婴期修士一辈子也不一定离开过大周皇朝,更不要说把大周皇朝和其他皇朝对比。
“法度治国,你这话可以用大周的任何地方,除了江家。”中年男子顿了顿,继续说道,“江家背靠江人皇,在大周谁敢惩罚他们,都说江人皇大公无私,但谁又敢保证他对自己的家族不会有私心?”
江离闻言眉头微皱:“据我所知,江人皇离开江家五百年,期间没有回过江家一次,这样都不能证明他和江家淡了关系?”
中年男子嗤笑道:“这些不过是江人皇为了营造自己大公无私的形象做的宣传,血浓于水,他暗地里没回过一次江家?”
“出门在外,别听到什么都信,这世界可没你想的那么光明。”
中年男子做出一副洞察世界黑暗面的样子。
江离心说我什么时候回过这里,怎么我自己不知道?
“你说这些话可有证据?”江离隐隐有质问的意思,不过中年男子正在洋洋得意,没有听出来江离语气的不善。
“当然有。”中年男子自信的说道,“我曾偷听过江家家主和青城城主的对话,江家家主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江人皇时常偷偷回家看望后辈。”
第四章 江人皇……可能修炼魔道
江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江家为了扯自己这块大旗,又不敢直接编和自己很密切,便给别人一种和自己关系很密切的暗示。
“你之前说丢孩子和江人皇又关系,这又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笑容收敛,严肃起来,不想和江离多说,甚至释放出金丹期的威压,让江离知难而退,在他看来,江离不过是练气几层的小家伙。
身为金丹长辈,有必要让这个小家伙知难而退,不要掺进来这次危险事件。
“不要谈论这件事,对你来说很危险!”
谁知江离却把力量控制在元婴期巅峰,同样释放威压。
“我倒是想看看能有什么危险。”
“元、元婴期……”
这件事很明显和江离有关系,且中年男子对自己也有误解,若是把真实身份告诉,他就更不会说实话,于是江离选择伪装成一名元婴期修士,元婴期不算太强,却可以镇住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连忙行礼:“原来是元婴期前辈,是袁五行不识真人。”
袁五行冷汗都下来了,谁能想到随便在路边劝阻一位义愤填膺的少年就是元婴期,看着是少年,说不定对方是活了几百岁的老妖怪,虽然自己之前的举止不算失礼,但万一这位前辈心眼很小就糟了。
在袁五行眼里,元婴期已经是极其厉害的修士了,整个青城都没有几位,青城城主也不过是元婴初期。
“行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现在能说说丢孩子的事情了?”
江离散去威压,淡淡的问道。
袁五行经过一番纠结,最终还是狠心说道:“前辈,您能对天发誓这件事不会外传吗?”
修仙一途,讲究顺应天道,因此对天发誓不是一件小事,大部分修士相信若违背誓言,发誓时所说的惩罚会应验。
江离不假思索的伸出两指,严肃的说道:“我对天发誓,接下来袁五行对我说的事情不会有第三人知道,若有违背,成仙劫罚之!”
袁五行肃然起敬,这是很严重的惩罚,若违背誓言就会面临成仙劫,这对于元婴期来说必死无疑。
当然,他不知道江离巴不得多渡几次成仙劫。
“前辈,请到鄙舍一坐。”
袁五行把江离请回家中,熟练的布上几层阵法,想了想,又咬牙捏碎一块宝玉,布下一层连元婴期都无法探寻的阵法。
袁五行沏上一壶珍藏的好茶,先给江离倒上一杯,再给自己倒上一杯。
“事情要从十年前说起。十年前我已经是金丹巅峰,距离突破元婴期也只差一层薄膜,但这层膜我花了二十年都毫无头绪,不得突破之法,便想来青城这里寻找突破的灵机。”
“我刚来青城就发现有人丢了孩子,我又喜欢帮忙,便想帮一帮他们,谁知我一查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让人毛骨悚然,何止是最近才丢孩子,青城和附近几座城池连续两百多年,时常丢失孩子,而且丢失的都是不到一岁的婴儿!”
“我又发现丢孩子的时间和江家祭祖的时间很想,江家祭祖越频繁,孩子丢的就越频繁。于是我就调查江家,便发现果真是江家在偷孩子。我偷听过江家家主和城主的谈话,江家和历任青城城主勾结,把丢孩子的事情压下来,最初青城府还派人装模作样的找孩子,最近两年干脆装都不装了,直接说人手不够,不找了!一群混蛋!”
袁五行说道此处,额头青筋暴跳,用力把茶杯捏的粉碎。
“江家背后有人皇撑腰,我若贸然把事情说出去,倒霉的不是江家,而是我!”
“必须找到切实的证据,把证据公布出去,这样一来,就算是人皇亲至,也挡不住悠悠众口!”
江离沉默片刻,问道:“江家要这些婴儿做什么?”
“这……”袁五行迟疑起来,“……不知道,也许是炼制是法器。”
江离盯着袁五行的眼睛,声音极其严厉:“你说谎,你在怕什么!”
袁五行被盯得头皮发麻:“前辈,这件事真的不能说,谁说谁死!”
江离从储物戒中拿出一面玉质令牌,正面写着“道宗”,反面则是不断旋转的太极图案,整块玉牌浑然一体,不似雕刻而成,反倒像是自然鬼斧神工之作。
“现在呢?”
袁五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面令牌,嘴唇都在发抖,像是见到了大人物的害怕,又像是见到曙光的兴奋。
“道宗令!您是道宗行走!?”
道宗令,见此令牌者,如见道宗宗主本人。
能有道宗令的,不是其他渡劫期大乘期的老怪物就是道宗行走,据传不会超过五枚,而眼前这位元婴前辈很明显就属于后者。
这位恐怕不是自己之前想的那种活了几百岁的老怪物,而是二十岁左右就修炼到元婴期的修炼天才!
江离点点头:“本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道宗当代行走,张离。”
江离临时给自己编了个名字和身份,以自己和道宗宗主的关系,对方不会怪罪自己。
“原来您是道宗行走,居然让您发誓,这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