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涛当然是千恩万谢,这年头还能碰到个无亲无故又愿意主动帮忙的人确实难得,就算没有揽活的关系也值得结交。
于是尉官的名字也就有了,他叫余庆,35岁,丧尸病之前落户在徐州,是5年前跟着当地一个小团体加入联盟的。
由于军训成绩比较好,次年加入了联盟陆军,并在几次清缴丧尸的作战中表现优秀,前年升任中尉,之后就驻守在这里一直没动。不过这个厂子到底是干啥的他也没说,洪涛也没问。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货物装好了,还是八个大木头箱子,但都没有封装,只用绳子简单的绑了绑。有两个甚至连盖子都没有,里面堆满了黑乎乎满是油泥污垢的机器配件。
余庆没有送别,他在货物快装完时被士兵叫进厂里再也没出来。洪涛也没刻意等着告别,和士兵说了声让他转达谢意就踏上了归程。
路还是白天的路,人还是四个人,但情况完全不同了。余庆半点没夸张,自打离开加工厂一里左右,路边的热源就时不时闪现。但都不是人,从形状看属于中小型动物。
这些家伙并不怕人,一直在试图往路边凑,根本不用热瞄就能看到一双双绿色的眼眸,配上无月的漆黑夜色和此起彼伏的嚎叫确实挺瘆得慌。
可惜它们真的找错对象了,马车上的四个人有一个算一个,谁没吃过野猫、野狗的肉?面对此种情况除了马匹有点躁动不安,全都有说有笑不当回事。
实在太多的时候,黑夜里就会突然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伴着响亮的枪声就会有一只游弋在路边的阿猫阿狗变成了其它动物争抢的食物,剩余的绿眼睛立刻就不太敢往近前凑了。看来不光人怕恶人,就连动物也一样。
总体上讲归途平静无比,除了野兽啥也没有。半夜3点多两辆马车抵达了武器藏匿点,把不该带在身上的东XZ好,天亮之前一前一后钻进了小院。
“真遇到麻烦了?”对于头一次出去揽活的车队凌晨就赶了回来,胡杨有些意外,可是看样子又不像刚经历过战斗的。
“没有,先给弄点热乎饭吧,天亮之后还得去基地里送货呢。哦对,让谁去把肥羊叫来,我有点急事儿。”洪涛笑着拍了拍这位老伙计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
“不用找人叫了,他拿着对讲机呢,整晚都开着。瘦猴把你找回来的电池全试了一遍,找出20多节能充上电的,现在不缺电池了。”
听到运输队没出事儿,胡杨算是彻底放心了,接着又说了个很不错的消息。只要有了充足的电池,能用对讲机及时联络,安全性会提高一大截。
“可惜了,西边的红区里还有几辆电动车,电池组已经拆下来了……没关系,电车多的是,有时间再去找。哦对了,我抽时间编个频道表,让肥羊、瘦猴、水蛇他们背下来。”
“以后每天至少变更两次通话频道,这里可不比救赎者基地,东亚联盟有很强的侦听技术,一旦被监听了就会被盯上,千万别拿这个不当回事。”
有对讲机可用自然是好事儿,可洪涛一想起自己用单兵电台偷听别人通话,然后趁虚而入的战绩,心里就不由自主的打哆嗦。
东亚联盟里不乏这方面的人才,也很重视这些技术手段,不敢说已经把监听网扩张到全部控制区了,至少对安全区里的陌生无线电信号不会视而不见。再加上林娜领导的内务部,咬上谁肯定不会轻易撒嘴,多小心也不为过。
第665章 手脚不干净
和洪涛的小心谨慎比起来,肥羊就太大大咧咧了。他不是偷偷来的,而是大张旗鼓被黄牛从棚屋里喊出来的,一路上还提着灯笼明火执仗的进了大院,连门都不带关的。
但洪涛丝毫没有提出批评,这不是失误而是有意为之。两辆马车都是肥羊给造的,马车出了问题不找制造商找谁?不光要正大光明的来,还得提供售后服务呢!
另外再过些日子,肥羊就要正式搬进小楼里住了。棚屋里太冷,眼线可以不要,兄弟不能受罪。他就是个摆摊修自行车的,不可能有钱去秀山公寓,租住这里的房间倒是理所当然。
“来,看看这些玩意是干啥用的?”但等院门关上,满嘴骂骂咧咧抱怨马车质量问题的洪涛立马就钻进了天棚下面,压低声音,贼头贼脑的掀开了马车上的苫布。
“……看着有点像冲压机,这些小圆孔里装半成品,送到这里……也不对,上面这些玩意不像冲压的。”
肥羊也不嫌脏,一件一件把箱子里的铁疙瘩都搬出来,借着手电光使劲看,很快就找到了互相之间的联系,可是凑到一起之后又犹豫了。
“咔哒……把这个装上呢?”洪涛从兜里掏出两颗步枪子弹壳放在小圆孔里,不能说正好严丝合缝,也差不太多。最主要的还不是下面的小圆孔,而是上面的一对儿压钳,正好就卡在子弹壳的封口处。
“哦我明白了,这是一套完整的冲压、装药、缩口流水线,是制造子弹的!”响鼓不用重锤,肥羊只是没见过这类机器。而这颗子弹就是锥子,轻轻一捅窗户纸就破了。
“咱们能不能利用上?”让肥羊知道机器用途不是洪涛的目的,他想的更多。
“……怕是够呛,没有动力啊!”肥羊想了想开始摇头。
“如果通上电呢?”洪涛继续启发。
“声音会很大……”肥羊先是点了点头,接着还是摇头。
“也对,我本来想扣下几个关键部件,多来几次,给咱们弄个小弹药厂呢。”
这下洪涛没辙了,肥羊说的很关键,就算有充足的动力,这个东西开动起来怕是响动很大。况且联盟也不会给一家旅馆提供太多动力,上蒸汽机技术上倒是没问题,但放在哪儿呢?
“其实吧……稍微改改变成手动的也可以,速度是慢了点,可咱们也不需要那么大的产量对吧?”肥羊当然知道洪涛想干嘛,他也觉得自给自足才是长远之计,于是提出个折中方案。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的手艺不赖。成吧,挑挑看,找关键部件拿!”洪涛笑了,他也没想大规模生产子弹,手动的更好!
“会不会被发现?”肥羊看了看箱子上联盟陆军的标志有点心虚。好家伙,偷军队的设备,别说拿关键部位,就算丢个小部件也会被发现的。
“别拿太多应该没事,这些都是被替换下来的损坏部件,我估计送回去也没人再一件一件的装起来,顶多登个记就报废了。”
对于这个问题洪涛已经想了一路,军管看着比较严格,但是在那套规则里干好干坏都一样,无法调动人的积极性,时间久了肯定会出现人浮于事的现象,而且越是基层越厉害。
试试呗,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事儿。这些箱子根本没封装,推说路上颠掉了,谁还能沿着几十公里路径一寸一寸的去找啊。
“成,先拿这两个模具和几个弹簧,有了它们,其它零件都能代替。”既然老大说没事,肥羊也就不多操心了,思来想去拿了一小堆零件,把两三个箱子里的东西互相倒换倒换,基本看不出来少。
事实也和洪涛猜测的差不多,当他带着两辆马车再次回到京城火车站,把送货单交给值班的士兵后,出来卸货的工人看到是报废机器部件根本不轻拿轻放,叮叮咣咣一堆乱扔,连箱子都不分,根本就不点数。
此时洪涛又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应该多拿点。不过没关系,有了这次的经验,以后肯定还有机会,别急,慢慢来嘛!
仅仅休息了一天,信天翁运输队就又披星戴月的出发了。这次的车辆增加了,三辆,但随行人员还是四个。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洪涛觉得只要不跑长途,每辆车一个车夫足够。当然了,不能分开,只能一起行动。
再次来到国贸桥东,洪涛有点轻车熟路的意思了,不再探头探脑犹犹豫豫,只是找了找上次排在2号的车夫,见到没有就赶着马车向东溜达。
“嗳!兄弟兄弟……停停停……怎么样,上次的活儿拿到运费了吧!”刚走了百十米,马路对面就有人冲这边喊。
“吁……大兄弟,是你啊!”洪涛一看,得,冤家路窄……不对,还真不能说是冤家,但也不能说是朋友。
“怎么着,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要过河拆桥啊!我好歹也给你介绍了个活儿,见了面连根烟都没有哇!”皮衣,还是那身皮衣,也还是那副腔调。
“不会不会,咱不是那样的人……来来来点上……大兄弟,今天我可是三辆车,有合适的活儿想着点啊!”
得,人家还挑理了,想想也是,他虽然从自己的运费里扒了一层皮,可是没有人家自己也挣不到这笔运费。这玩意上哪儿说理去啊,不光不能仇视反倒要感谢。成吧,掏烟点上。
“周、周大福!名字是真好记……你们这些车是从哪儿买的?”皮衣也是个自来熟,翩腿跃上车板坐在旁边,伸手拍了拍洪涛的肩膀。
“买可买不起,是个手艺好的流民兄弟帮忙做的……驾!”洪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挥了挥马鞭,打算把车赶到东边排队。
“哎哎哎,别走,排队能排上什么好活儿。就在这里等着,大厅一开门咱就去登记!”结果马蹄还没迈出去就让皮衣把缰绳拉住了。
“有活了?”洪涛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是……你去这附近打听打听,提震爷谁不知道本事大!”皮衣是一脸的二五八万。
“呦,您看咱都见两面了,我还没打听过您的贵姓呢!”
洪涛除了懒之外,还有个不太好的毛病,就是对人名比较迟钝。见过好几面都不知道姓啥的比比皆是,哪怕简单提过一嘴也记不住。既然人家都提出来了,以后怕是要经常见面,那也别等下次了,先问问吧。
“免贵姓冯,单字一个震,地震的震。我这个可是真名,比你的周大福强多了,切!”皮衣翻了翻眼皮,毫不迟疑的报出了名号,顺便还没忘恶心恶心洪涛。
流民的名字确实有真有假,倒不是为了骗谁,只是一种习惯。很多人都把真名藏了起来,好像这样一来就能忘掉以前的磨难,重新开始新生活。
“冯震……这名字好,够霸气!”洪涛说得很真诚,他以前确实有个朋友同名同姓,一个字都不带差的。此时皮衣在他眼里突然顺溜了不少,这可能就叫爱屋及乌吧。
“你少给我灌迷魂汤,介绍费一分也别想少给!等着,我去看看有没有好活儿。哦对了,你们身上都带着家伙呢吧?”
冯震没把这句夸赞的话当真,反而警觉了起来,再次重申了他的做人原则,蹦下车板想去对面看看行情。可走了两步突然站住了,回头小声问了句,手上还比划了个枪的形状。
第666章 震爷
“虎哥,拿真家伙给咱震爷看看!”闻言洪涛也装出一副偷偷摸摸的德性,冲着旁边的胡杨一努嘴。
这次改成懒狗和笨猪看家,老虎和黄牛跟车。为了别再被治安队看出疏漏,还特意带上两把从游龙公司缴获的自制手枪。
“就、就这个!好家伙,真是穷人靠命硬,你们就打算靠这些破烂闯荡江湖!”冯震不看还罢,看到老虎掏出来的自制手枪,嘴角立马就撇到耳根了。
“震爷,这可是真枪!我试过了,能把这么厚的木板子打透,劲儿老大了!”看到冯震的德性,洪涛觉得还能挖出点内幕来,一把抓过老虎手里的枪,递过去让冯震仔细看看。
“呸,这玩意连野狗都打不死,会不会把手指头炸掉很难讲!算了吧,这次来不及了,估计你们也没钱。多跑几趟,攒点钱,有机会再给你们介绍个好门路,买两把真家伙防身!但愿你们能撑到那个时候……这叫啥世道啊,活活把人往死路上扔,没有杀父之仇都不带这么忽悠人的!”
冯震根本就没接手枪,这种破玩意他见多了,也不能说没用,可也仅限于在安全区里有点用,出了安全区还不如自制的弩箭。
这时他又开始抱怨了,不是抱怨老天的不公,而是替面前这几个刚入行的流民不值。也不知道这几个傻瓜蛋是让谁给忽悠了,啥也不懂就美滋滋来做这门生意。
“真枪?!那可使不得,被治安队查到是要被抓起来的!”洪涛则是一脸的惶恐,两只手不停摆动,看冯震的眼神都变了,就像在看危险分子。
“啧,我说你是不是挖土挖傻了,离开这屁大点的安全区谁管你拿的是什么枪!还治安队,你问问那群黑狗敢出安全区吗?谁说让你带着枪进安全区了,不会找个地方藏起来啊,有活的时候拿出来带在身上能保命懂不!”
见到洪涛这副表情,冯震心底有股子东西突然泛了起来,觉得有义务给这些很快就要小命不保的傻瓜蛋上上课。不是可怜谁,只是不想让这几个人死得不明不白,也没准是看着顺眼,谁知道呢。
“嘿嘿嘿,震爷,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实不相瞒,家乡那边野猫野狗不多,可是野狼很多。平时出门啊,我们只带刀子和木棍,来个几头狼根本不算事,习惯啦!”
可洪涛就是听不出话里的含义,更看不出皮衣的情绪,还在固执的按照以前的生活经验判断危险程度,并以此为荣,沾沾自喜。
“……你他妈就是该死!谁说买枪是去打野狗的?子弹那么贵你舍得啊!人,打人懂不?来来来,看仔细喽!排在前面的车夫有一个算一个,你去问问谁没拿枪打过人!到时候不是想不想打,是你不打别人别人就打死你!”
冯震已经快急眼了,真想照着面前这张糊里糊涂的丑脸上来一拳。自己百年不遇的犯一次好心眼,结果还是对牛弹琴,气死人了!
“为啥啊?”洪涛已经看到冯震的手指松开又攥上,但他还装上瘾了,十分渴望能挨上一拳。
“为啥……为了你的身上的钱、你车上的货、你的马、你的车,为了以后少个和他们抢活的同行,够不够?”冯震没有挥拳,他被气乐了。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今天算是开眼了,居然有人问别人为啥开枪打人。这问题在街上随便抓个过十岁的小孩也能得到准确答案,可现在却从个几十岁的人嘴里问出来,还是个运输队车夫,天理何在啊!
“那联盟不管吗?”这个问题是老虎问的,他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个人对话,大概猜到大侠是啥意思了,准备帮忙把戏演得更精彩些。
“联盟……我能问问你们家乡在哪儿吗?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联盟总不能在各处都派兵给你们站岗吧?打个比方,上次送货去廊坊,如果路上有人端枪把你们打死了,联盟知道吗?会有人去替你们告状吗?”
“好吧,就算有人报告说你们失踪了,联盟会派军队去找吗?如果会,那联盟整天就啥也别干了,光找人吧。这还是廊坊,如果让你们去津门或者更远的地方送货,联盟也顺着路一直搜下去?除非你们是联盟理事长的亲爹!”
“好好琢磨琢磨吧,这行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容易,里面的门道可多了。我也不跟你们废唾沫了,大厅开门了,给句痛快话,还打算不打算拉货了?”
这回冯震是真服了,合算不止这个丑家伙傻,和他在一起的人都不机灵。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乌龟专找大王八。面对这么几个思想奇绝的怪胎,他觉得光靠言语没啥说服力,还是让事实教育吧。
至于说听不听,管他屁事儿!今天说了这么多已经有点犯规了,别的不说,如果把这几位吓跑了,自己就平白损失一份介绍费。所以说啊,当好人就没一丁点好,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干!野狼咱都不怕,人还能比狼厉害,怕个逑,不就是个死嘛!打不死咱,咱就撕了他们!震爷,要是我们也抢了东西回来,能卖给联盟的收购点不?”
洪涛和老虎互相对视了一眼,猛地一拍大腿,向老天发出了战斗的檄文,说的慷慨激昂,声音回荡在凌晨的街道上经久不散。
“哎呦呦呦,大爷,亲大爷,小点声……要不去桥上对着当兵的喊得了!让我怎么说你好呢,这点智商就别出来混了,老老实实挖土、天天有热菜大馒头吃不好吗!这事儿联盟虽然不管,但也不能当光荣四处喊去呀。”
“还惦记着抢别人……你们听我的,攒点钱买两把真家伙防身,让别人知道不是软蛋,只要不是深仇大恨也就没人会起这份心思了,谁的命不是命啊?坏了坏了,光和你们絮叨耽误大事了……等着啊,别乱跑!”
冯震一把就捂住了洪涛的嘴,四下看了看,好像捂晚了,已经招来附近几个车夫的侧目。再看看街对面,办事处的门口好像已经围拢了不少人,赶紧蹦下车猛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叮嘱,那速度堪比刘翔,隔离带跨步就过。
“唉,干啥都不容易啊……”洪涛用眼睛量了量,隔离带里的灌木少说也有一米多高,自己都不见得能跨的这么利落。
“上次就是他介绍的活儿?”老虎也不装了,盯着皮衣的背影小声问。
“嗯,主动找上来的,摸不准底细。”洪涛回去之后把上次揽活儿的经过和所有人都讲了一遍,还分析了得失和以后需要注意的细节。
“看着倒是不像。”老虎给出了他对皮衣的初步判断。
“就算有人想害咱们,也不会让这种档次的来下套,他就是个拼缝的黄牛。你注意了没,他皮衣里面穿的毛衣已经旧的秃噜线了,还有手上的皮肤像是个干粗活的,保不齐这里只是兼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