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大人,无论品阶资历,我海瑞皆不足以使诸位大人在此迎候。当今北境,建昌府府衙事务尤为繁重,诸位还是尽快回去吧,莫要耽误政务时间!”
这话其实以海瑞的那性子,已经算得上顾忌与诸官吏初次见面,态度不错了。
但他的性子,却是少有人能够受得了,在官场之中,更是特立独行。
在一众建昌府官吏看来,海瑞上来便是语带训斥,强硬地让人有些难以接受。这般态度,在这些官场老油子看来,不过是借机发威,树立威信而已。
大家给你面子而已,结果你倒是来劲了!
踏马的,你清高,你了不起。可是当官的,就没有你这么做的!
一众建昌府官吏,本就对海瑞有些不满。此时这般态度,心中则更是不快。这个时候,不少人已然是顾忌海瑞的御史身份,这才强忍着没有发作。
沈睿广心中暗笑,轻咳一声,道:
“海大人科举出身,为陛下钦点,身份清贵。府衙官吏,也是想和大人你多亲近亲近,没有别的意思的……对了,我等已然备下宴席,还请海大人赏脸则个啊!”
海瑞闻言,眼睛微微一动,打量了一眼这位北境诸郡刺史沈睿广沈大人。
他到现在也没忘记,当初葛朱可就是手持着这位沈睿广的拜帖,前去拜见自己的。
这沈睿广以太中大夫的身份,兼任北境刺史,不论品阶还是职权,都是最高。北境诸府郡衙门,都以他为首。那幕后之人想要对朝廷赈济粮草动手,这个沈睿广显然是饶不开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海瑞更是不满,只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个损害朝廷利益的硕鼠当场拿下。
不过,现在还需要等一下!
海瑞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语气更为强硬,道:
“不用了!本官刚刚已经说了,如今北境为安置难民,政务极其繁重。这些接风洗尘的场面,就不必了!”
说罢,他一甩衣袖,很不给面子地转身上了马车。
车队闻名,当即缓缓驶动,掠过一众官吏,朝城中驶去。
沈睿广脸色有些僵硬,嘴角微微抽动几下,眼中阴沉之色一闪而过。但当他扭头只是,看到一众脸上愤慨之意更甚的府衙官吏们,心中顿时轻快了几分。
海瑞,咱们走着瞧!
第一百一十九章 私房钱这么重要?
云国皇宫,养心殿中。
偌大的宫殿之中,此时屏退了所有宫人。
萧承高坐御案之前,一言不发,低头专心批阅着奏折。
大殿之中,沈万三身形低伏,将额头死死贴在地面之上,不知跪了多久。
没有萧承开口,他是一点也不敢抬头。
此时大殿之中,一片寂静,让跪倒在地的沈万三,只觉心中一阵发慌,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不断涌上他的心头。
沈万三背后衣裳,此时也已经被冷汗打湿,紧紧贴在后背之上。额间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在殿中的金砖之上,在地上留下大片的水渍。
萧承看着手中奏折留白间隙之上,内阁行走萧瑀、杨延和的老成持重,兼顾各方大局的建议,微微点了点头,当即朱笔一挥,一个“可”字,随手合起奏折放到了一边。
抬头注意到此时大殿之上,浑身被冷汗打湿,已经不自觉颤抖起来的沈万三,萧承微微后靠,依在龙椅之上,沉声道:
“为何跪着!”
这话,并非疑问,而是隐带呵斥之意。
居移气,养移体,身为执掌云国的皇帝,萧承尽管话语之中只是隐带呵斥,但那一身帝王威势,还是让人心惊肉跳,诚惶诚恐。
沈万三听到萧承呵斥,只觉如渊似海的威严铺面而来,更是心中一顿,寒意自心中蔓延而出。
他跪伏在地,颤颤着身子,张了张嘴,却连为自己辩解之言,都不敢说出。
“说!”
萧承见到沈万三闭嘴不语,再次一声轻喝,回荡在养心殿中。
沈万三浑身颤抖得更为厉害,声音之中满是惶恐之意,道:
“陛下,草民胆大包天,私自贿赂宫人……”
萧承俯视着沈万三,当即冷笑一声,道:
“若是还没有想清楚,便再跪一会儿吧!”
沈万三心思急转,懊悔地闭上了双眼,惶恐至极道:
“草民知错了,不该因为私人恩怨,便坐视金堂峰暗中打点上下,侵吞朝廷赈济粮草,致使北境难民凭遭苦难……”
这次组织商贾为朝廷运送粮食的事情,沈万三亦是参与其中。
金堂峰到底是小瞧了沈万三,他只以为,凭借杂家在商贾之中的影响力,再加上暗中行事,便足以瞒住沈万三,使他不知情了。
但沈万三的本事,又岂是金堂峰能够小觑的?
金堂峰开始动作没多久,沈万三便早已知晓这其中的勾当。
但想起当初金堂峰凭借杂家势力对自己的打压,以及两人之间的竞争关系,他果断地选择瞒下不报,等到合适时机再捅出来,给予金堂峰致命一击。
他动了这种心思,不能说沈万三就是对萧承不再忠心。毕竟只要是人,就难免有自己的算盘小心思。
反正不会对陛下起到什么坏影响,事后还能够抄了金堂峰名下的产业丰富国库。既然如此,何不利用这个机会,扳倒自己的对手呢?
萧承金手指面板之上显示臣子的忠诚值属性,这的确能够凭借这个分辨可以重用的臣子。但显然,这东西也有它的局限性。
忠诚这个东西,有时候不是一个数值就能够衡量的!
萧承听到沈万三所言,却是摇了摇头,随手拿起一旁放着的奏折,一边低头翻看,一边沉声道:
“再想想吧!”
不愧是历史上做出替明太祖修建城墙,犒赏大军的沈万三,这仅22点的政治数值还真是没有冤枉你,关键时候就是拎不清!
听到萧承所言,原本心中懊悔不已的沈万三,顿时一愣,面露茫然之色。
也不是这个?
养心殿中,除却萧承翻动奏折之声,再无任何别的动静。
这个时候,养心殿外,忽然传来了冯保恭敬的声音。
“陛下,奴婢有事禀报!”
萧承头都不抬,应道:
“进来吧!”
冯保闻言,小心地推开殿门,一眼便注意到跪倒在地的沈万三。
他眼皮一跳,心中更是忽然一颤。
冯保也没有忘记,当初自己被陛下敲打,不就是因为收了沈万三的银子嘛!
不过这个时候,冯保显然不敢表露异色,连忙将心中想法收敛,快步走到萧承身后,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萧承闻言,手中一顿,抬头道:
“当真?”
“是!”
“派人去……”
说到这里,萧承忽然顿住,话锋一转,随口道:
“算了,朕过会儿亲自去一趟!”
冯保闻言,连忙低头应是。
萧承合起手中的奏折,然后看向殿中跪着的沈万三,指着冯保道:
“你们二人相互之间倒是有些交情,若是实在想不出来,可以请教请教冯保。”
听到萧承的话,冯保还有沈万三,皆是心中猛地一跳,好似被人攥住一般,呼吸皆是急促起来。
萧承站起身来,微微伸了伸拦腰,道:
“朕去看看,等一会儿朕回来之后,希望沈万三你,能够给朕一个满意的回答!”
沈万三连忙叩首,颤声道:
“谢陛下!”
冯保强做笑容,对着萧承行了一礼,目送着他走出养心殿外。
待到殿中仅剩二人之际,冯保猛地走到沈万三身前,道:
“你到底……”
“你到底瞒着咱家干了什么!”冯保意识到自己声音过高,连忙压低了声音,焦急地问道。
沈万三缓缓起身,面色惨白,冷汗满面,听到冯保的询问,当即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颤颤巍巍地将自己坐视金堂峰勾连上下,以糠麸换下朝廷的赈济粮草,以谋取暴利的事情尽数说出。
冯保闻言,知道了陛下不是在翻之前的旧账,顿时长松一口气。
可他转念一想,却是又猛地反应过来,青筋暴跳,死死瞪着沈万三,咬牙道:
“你这糊涂的货,平日别的也就算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胆子竟然大到对着陛下耍小心思!你不要命,也不能拽着咱家一起啊!”
冯保因为收了银子,此前在金堂峰刁难沈万三的事情上,曾经拐弯抹角地替沈万三说话。
便是这个小心思,被萧承一眼识破,好好敲打了冯保一番。
这段时间的冯保,那可是夹着尾巴做人,精心办差,这才勉强让萧承暂时忘记了此事。
可结果,沈万三这事被发现,顿时将冯保再牵扯了进来。此时的冯保,当真是又急又气,悔恨自己一时贪心,收了沈万三的银子。
沈万三面色苦涩,低头道:
“公公,求求您指点迷津吧!沈万三知错了!”
若放到此前,冯保是巴不得离沈万三越远越好。
但萧承刚刚离开之时的那番话,显然已经被让冯保不得不管这件事了。
冯保深吸一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