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真的。”
“那王爷摊上事了!”
陆北摸出罪状书,抬手举在头顶,大声道:“供词为郡主亲手所写,言明王爷刺杀朝廷命官,另有谋反颠覆武周社稷的企图,王爷你看清楚了,这可是郡主签字画押的真迹。”
听闻此言,围观群众瞬间冷静下来,刚买的青菜叶还没扔出去,便塞进了自己口中。
其中,有几人缓缓退至人群后,各奔东西,回自家汇报情报去了。
朱齐可愣了片刻,而后大笑出声:“陆紫卫莫要吓唬本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郡主失踪数日,本王找遍献州都没寻到,但据本王所查,郡主失踪和魔修有关,之后的事……此地不便多言,且容本王再谢陆紫卫救命之恩。”
地上,缓了几口气的朱齐明挣扎开口:“没错,我被魔……”
“噗!”
众目睽睽之下,陆北没事人一样收回脚,饱含关切之意,将刀口抵在朱齐明后颈:“表姐,重伤就不要说话了,你看你,差点撞在刀口上。”
对面,朱齐可已是怒到浑身发抖,恨恨咬牙,一字一句道:“郡主尊贵非凡,盖棺定论之前,何以私刑加之?反倒是你,蒙头盖脸不以真面目示人,本王倒想问问,你是不是真的宁州紫卫!”
“依本官之见,应该不是。”
西王府中,走出一名身着紫卫服饰的男子,定睛看向陆北:“你是何人,好大的狗胆,竟敢假扮天子亲兵!”
第三百零四章 别人家也一样
说完,这名紫卫朝陆北使了个眼色,动静搞太大,赶紧散了吧!
此人名叫鹧吾,献州三紫卫之一,狐三给出的情报档案中,提及献州玄阴司衙门,其中便有鹧吾的资料。
献州三位紫卫和西王府关系都不错,时常往来毫不避嫌,其中以鹧吾为最,去西王府吃饭就属他最勤快。
据狐三的分析,此人十有八九任务在身,考虑到武周国情,玄阴司人才辈出,应该是一边执行任务一边捞钱,公私两不误,才有了积极性极高。
陆北对此不置可否,一点也不羡慕,他冷冷瞥了鹧吾一眼:“你说本紫卫是假的,那好,我来考考你,这柄御赐的御刀,这条御赐的金腰带,是否也为造假?”
“……”
鹧吾语噎,瞬间说不出话来,心头将陆北骂个半死,他好心递个梯子,顺势往下走多好,搞到鱼死网破,大家都得玩完。
想到这,鹧吾更气,因为鱼死网破之后,陆北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擦屁股的脏活累活全落在了他头上。
什么,你说陆北有官职可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去宁州堵人就对了。
笑死,人家蒙着脸呢!
不以真面目示人,却主动报出真名,这叫什么?
这分明是有人假扮宁州陆紫卫,意图栽赃陷害。
陆紫卫忠君爱国,事发当日正在大营操练,多人可证,此事和他本人没有任何关系,傻子才会信了骗子的话。
鹧吾任职紫卫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这招根本瞒不过他。
但他也清楚,这一招固然巧妙,却有一个严重不足,一旦脸上那块黑布撕下来,铁证如山,骗子是不是骗子,陆北有无不在场证明,一切都不再重要。
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为官之道,鹧吾让陆北见好就收,没承想,好心当成驴肝肺,这货反将一军,把他整不会了。
做人留一线,事后好相见,这个道理都不懂,今天活该你被人打死!
鹧吾敢说陆北造假,不敢说御刀和金腰带是假货,铁青着脸朝朱齐可拱拱手,转身大步离去。
“鹧紫卫慢走,今日公务繁忙,急着抓乱臣贼子,改天定当登门拜访。”
望着鹧吾匆匆离去的背影,陆北嘴角勾起,朗声道:“说起来,陆某手中还有一副天子墨宝,届时也请鹧紫卫鉴赏一下,是否真为天家所画!”
鹧吾离去步伐陡然加快,张着嘴巴,芬芳于无声。他好心帮忙,陆北不仅不知好歹,当众让他下不来台,还打算事后上门勒索封口费。
岂有此理,出了献州,武周竟有比他还会捞的紫卫,实乃江山社稷之大贼。
当诛!
鹧吾不爽,朱齐可更加不爽,暗骂狗东西天天上门吃西王府家的大米,吃完还打包,真有事了,屁都不放一个。
他深吸一口气,艰难挤出些许笑容:“本王走眼了,原来真是宁州陆紫卫当面,之前……”
“废话少说,王爷在宁州犯了案子,随本紫卫走一趟吧。”
跟你走,怕是要一去不回!
朱齐可淡淡一笑,点头表示应当如此:“本王身正不怕影子斜,陆紫卫坦荡正气,看面相便是一位清官,但是……”
众所周知,语句中一旦出现但是、可是、不过之类的转折性连词,前面的统统算作废话。
朱齐可委婉道:“本王治理一郡之地,陆紫卫非献州天子亲兵,突然要拿本王去宁州问案,这一来二回的,难免要耽搁不少时间,还请陆紫卫府中小坐片刻,待本王吩咐几句,便和陆紫卫一同前往宁州,可否?”
陆北沉吟片刻,瞄了眼龙潭虎穴一般的西王府,点头道:
“我看刑。”
“那就刑。”
朱齐可发自内心笑了笑:“来人,设宴,莫要怠慢了贵客。”
“西王客气了,设宴什么的就算了,三百多道菜,陆某一个人也吃不完,随便整四五十道就成,多了真浪费。”
陆北挥袖荡开前来救驾的士卒,抬手将朱齐明扛在肩上,迈步跨入了西王府大门。
砰!
两扇大门合并,围观群众探头观望,只等杀声震天传出院墙。
令他们失望的是,府中一点动静没有,吃不到瓜,围观群众等待片刻便自行离去。
……
西王府花园,绿荫争奇,水榭灵泉,六根清净的竹林布满一角,望之颇有清心寡欲的意境。
论规模,比狩猎场一般的东王府花园,堪堪一个三室两厅,比皇家秘境,也就巴掌大小,根本不值一提。
陆北倚坐水榭,一边端盘喝着山珍海味,一边目不转睛看着舞姬献艺,对西王府进行了强势批判。
天下乌鸦一般黑,西王府看似清廉,实际上没少捞。看几位小姐姐衣衫褴褛,衣食住行中的衣都没法保证,他可推测,治下百姓苦西王久矣。
陆北这边,在道德层面上痛批封建势力,另一边的朱齐可面色阴沉来到后院。
陆北时刻不忘将朱齐明绑在身边,就连吃饭也没落下,手中有人质,他不敢轻举妄动,寻思着如何才能两全其美。
弄死陆北的同时,保证朱齐明小命无忧。
“师弟,可是已经处理妥当了?”
一女子款步而来,明黄色罗裙着身,外套一件白色宽衣,丝带纤腰紧系,肩若削成,里外相称,顿显身段袅娜。
西王妃。
王妃略施粉黛,娇颜如画,气若幽兰,绛唇轻抿,双眸清新似水。乌泉盘成发髻,金步摇珠饰长长垂下,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皙白。
看到爱妻出现,朱齐可阴郁的眼神好转不少,抬手拦住杨柳细腰,叹息道:“师姐不知,姓陆的狗东西为人机警,挟制郡主寸步不离,本王虽将他骗进了王府,一时半刻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派舞姬去了吗?”
“去了,但他似乎对女人不感兴趣。”
朱齐可微微摇头,感慨陆北人生枯燥乏味,作为一个男人,连女人都不感兴趣,活该一辈子孤独终老。
“可是哪里不对,上次师弟还说此人是长公主裙下之臣,怎会对女人不感兴趣?”王妃诧异道。
“谣言罢了,岂能当真。”
朱齐可摇头一笑:“和皇室公主两情相悦的年轻俊杰多如过江之鲫,能有几个抱得美人归,宗族手段,吊这些蠢货的胃口罢了。”
“那王爷打算何时动手?”
“先等等,已经派人出去传话了,三位掌门即刻便至,届时视情况再定。”宁可放了陆北,朱齐明也必须保住,这是朱齐可的底线。
王妃闻言明媚一笑,霎时,秀靥艳比花娇,动人心魄直把朱齐可看得呼吸一滞。
他就知道,当初没选错人。
师妹什么的,除了可爱一无是处,不像师姐,懂得疼人。
沉迷爱情的朱齐可没有注意到,王妃虽有笑颜如花,但如水般的双眸冷意渐深,她叹了口气,徐徐不急道:“姐姐为王府出力不少,这么些年着实委屈了她,奈何我喜欢姐姐,她却不喜欢我,时常对我指手画脚,也不知哪里得罪过她。”
“师姐莫要难过,这件事本王问过,别人家也一样。其实咱家的情况算好的,也就是母后走得早,不然更乱。”
朱齐可搂住心爱的师姐,赶忙安慰起来,对视清冷美眸,一双眼睛忽而恍惚,转而喃喃自语道:“若是……若是郡主被陆狗所杀,此番名正言顺,本王为复仇一时冲动,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师弟怎有如此心狠!”
王妃惊讶捂嘴,捂住了朱齐可的嘴:“你切莫胡言乱语,姐姐是个好女子,若无她鼎力相助,岂有你今日的王位,快些把话收回去。”
听闻贤妻教导,朱齐可深感惭愧,抬手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
王妃颇为心疼,抬手拂过火辣辣的痛处:“师弟莫要做糊涂事,姐姐何等身份,拿她去换陆狗不值得,你一时戏言,我听在耳中不会传于第三人,以后千万别再胡说了。”
“是极,师姐所言极是。”
同样是两口子,做人的差距堪比云泥,朱齐可更为羞愧,不敢直视王妃正义的双眼,可嘴上说着认错,心里难免有了几分不服。
凭什么,就允许朱齐明诬陷他造反,陷整个西王府于险境,就不允许他大义灭亲,救西王府于危难之间?
没道理呀!
两人大手摸小手,原地侃了会儿土味情话,朱齐可得下人汇报,匆匆起身离去。
目送西王离开,王妃念起朱齐明的模样,眼眸一瞬如冰:“给脸不要脸,今天除了你,看你以后还怎么和我作对!”
……
水榭。
跳舞是个力气活,几名舞姬蹦跶了好一会儿,个个香汗淋漓,见陆北依旧停留在远观而不近玩的色鬼初期阶段,纷纷欠身行礼,退着缓步离去。
“有意思,是我目光狭隘了,原来跳舞这么好看……”
陆北放下手中空盘,抬手摸了摸下巴,有没有一种可能,长明府缺了几个舞姬,不,缺了交响乐团和舞蹈艺术团?
正想着,周边景色大变,三道身影踏出虚空,朝着水榭包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