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长一短两柄长剑护身,水泼不进难挡魔念纠缠,阎君周身炸裂黑色缝隙,眼白染至漆黑,再看前方舞动阔剑,艰难抵御魔念的重昱霄,心头作出一个决定。
“师兄,我以断剑之法争取片刻时间,你去找向仙,以你二人手段,定能破开一条生路。”
听闻话语中的坚定,重昱霄身躯一滞,头也不回道:“师弟莫要胡思乱想,那女子邪道中人,为兄信不过她,你我联手才是上上之策。”
“师兄所言甚是,但我的时间不多了……”
阎君叹息一声,挥手招来短剑,见其嗡鸣颤动,眼中闪过一抹不忍,颤巍巍将其折断两截:“师兄速速离去,日后退避三舍,切不可再和天剑宗另起争端,我青乾蛰伏千年,不惧再来千年。”
“师弟!”
察觉身后磅礴剑势,重昱霄咬紧牙关,双目赤红满是恨意,刹那间魔念环绕心头,长发乌墨飘扬,面上显化数道红芒。
嗡嗡嗡——
炙白剑光冲天而起,好似热刀化开黄油,分割憧憧黏稠魔气,在黑色天幕中划开一道天堑。
白玉莲台顺势远离黑海,逃出生天,重昱霄仰头看向前方,将持剑的苍白身影刻入脑海,沙哑低吼一声,身化流星,御剑朝莲台方向奔去。
断剑之法,剑修版本的魔门爆种大法。
曾经,梅忘俗以此法重创陆北,若非后者有压箱底的回溯技能,下场可想而知。八峰好友齐聚三清峰开席,特色烧鹅吃得人人泪流满口,九竹山上空,唢呐声连响七天。
阎君渡劫期强者,短剑渡劫期法宝,经历三次雷劫洗礼,施展断剑之法的威能远在梅忘俗之上,云泥之别也难以形容其中差距。
他全身转至苍白,破碎的剑体重新愈合,吐纳之间迸射剑气,唯有双眸漆黑,一缕扎根元神的魔念无法祛除。
绝世好剑出鞘,锋芒难挡,陆北双目刺痛,只看到阎君杀破黑暗,飞速朝自己靠近。
其实不错,就是有点慢。
陆北撇嘴冷笑,身躯融入黑暗魔气,腾挪闪烁徐徐不急,带着阎君在十目大魔体内四处溜达。
他领教过断剑之法的厉害,一时之勇不必头铁硬碰硬,等阎君泄了气,再收拾也不迟。
想到这,十目大魔仰天狂啸,轰隆隆朝远遁的白玉莲台杀去。
另一边,太傅见向慕青和重昱霄逃出黑暗魔海,轻轻挥了挥衣袖,太乙衍天图所化世界空间凝固,令二人逃无可逃。
出于谨慎,她双手食指连点,推演阴阳遁之术,阳遁逆行十二支,阴遁顺行十二支,天空大地缓缓合并,压缩一方世界牢不可撼。
如此,两人若是还能逃出去,她也无可奈何了。
“厉害,不愧是搞过双修的人,配合起来真有默契,他在前面顶,你在后面推,这浓情蜜意……懂了,故意在我面前显摆是吧!”朱修石啧啧称奇,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也就太傅脾气变好,换以前,这话她只敢心里想想,决计没胆子说出来。
“你若再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便把你绑了,扒光了扔到魔头面前,让你也品尝一下走火入魔的苦头。”太傅冷冰冰道。
毛头小子乱不了她的心,但猪队友着实可恨,一次次往她心坎里攮刀子。
“我把你当姐妹,你却想把我变姐妹,这姐妹不做也……别瞪了,我不说就是咯!”
话到一半,见太傅杀气腾腾看来,朱修石急忙捂住嘴,声音透过指缝,又捅了一刀:“我的好太傅,说真的,你的道真的圆满了吗,以后不用再找他了吗?”
太傅面色阴沉转过身,抬脚轻踏地面,四道缭绕符光的锁链窜出,捆住咿呀乱叫的朱修石,将其拖入了地下。
太乙衍天图雅座一位。
十目大魔内,阎君左右追不上陆北,迫切危机袭上心头,翻手取来长剑劈开黑雾,逼迫陆北主动现身。
这招很好使,十目大魔看似天魔降世,实则魔念具象化的产物,十余剑劈落,便杀得十目大魔身影涣散,无法继续追杀白玉莲台。
“找死。”
一声呢喃自身后传来,阎君漆黑双目爆开白色剑芒,想都没想,长剑携绝强杀意陡然横斩,直奔前方黑暗领域。
光辉大放异彩,刹那铺天盖地,炙白剑光如水银倾泻,荡漾一大片森寒剑势之海。
纵横交错,割裂天地,白光缝隙透过十目大魔躯壳,溢散照亮黑暗。
剧烈轰鸣声中,黑暗领域烟消云散,显露陆北手持铁剑的身姿。
看到这柄铁剑,阎君心头便是一紧,他不顾多想,压住下克上的畏惧,持长剑迎击而上,万剑轰鸣如雷霆激荡,以绝强剑术将陆北圈入剑网。
弃离经曾说过,陆北的剑术就跟没有一样。
锵!!
“好剑术,慢吞吞的,养生呢?”
陆北狞笑上前,铁剑格挡架住长剑,蛮力压迫阎君的同时,一只大手横压而上,死死扣住了阎君的面门。
要说此时,阎君施展断剑之法,速度力量皆上升到了一个往常难以企及的程度,碾压重昱霄、秦放天轻而易举,可对比陆北,还是差了一些。
五指扣住面门,掌心爆开不朽剑光,陆北人剑合一欺身压上,无视劈砍脖颈的长剑,手中铁剑直刺阎君心窝。
呲呲啦——
噗嗤!
长剑划开不朽剑体,爆开一片火星,吱喳声令人磨牙。
不朽铁剑贯穿剑体,白光绽放,狂暴剑意融入阎君体内,杀了个七进七出,层层削弱,步步紧逼,压得九剑剑意俯首称臣,只一招便放弃了抵抗。
怎么回事,这就得手了?
陆北眉头紧皱,甩手将阎君扔在地上,剑锋斜指:“九剑剑意……怎么,你活够了,找本宗主想求死?”
阎君握拳咳血,艰难拄剑而起,双眸转至漆黑,魔念无法根除,已到了失心暴走的边缘。
他闷哼一声,自断元神,整个人无力飘在半空,将手中长剑法宝缓缓推向陆北:“阎某有一弟子名为邵伊,视若己出,为宗主所擒。阎某自知宗主杀我心切,今日难有活路,愿一命换一命,为我弟子搏一个前程。”
长剑飘至身前,元神烙印随风而散,只存一缕灵光,陆北面无表情握住剑柄,挥挥手将其收入随身空间。
原九剑长老大严天邵伊,被牧离尘囚禁于地下室,因涉及师祖的私生活,陆北对邵伊关注不多,也不清楚现在是否闹出了人命。
“前程如何,不在我,在她选择,本宗主只能保证给她一个公平。”
“多谢宗主,剑上有阎某遗言,她看了便知。”
阎君如释重负,黯淡眼眸回望人生的跑马灯,垂目道:“阎某虽是青乾人,却也是天剑宗弟子,求剑一生只为不朽剑意,宗主可否怜悯将死之人,让我领略一番不朽?”
你说给就给,你算老几?
陆北不做言语,阎君元神只在弥留之际,随时都会随风散去。
罢了,这点怜悯,给了又何妨。
“斩!”
炙白光柱拔地冲天,于无边黑暗之中,好似一条仰天咆哮的白龙,震荡八方,睥睨大千。
白光散去,阎君灰白面孔崩开裂纹,身躯缓缓沙化变作灰烬。
陆北袖袍一卷,将这片骨灰送至随身空间,阵营不同,矛盾不可协调,注定他不喜欢阎君,但也承认此人重情重义,是条汉子。
“求剑之心尚可,天剑宗,有你一块碑。”
……
天地一角,白色莲台垂落万千霞光,丝丝缕缕的氤氲荡开顺逆十二支,抽丝剥茧一般解题,求证离开此地的公式。
向慕青汗透衣衫,青丝鬓角染上一层白雾,只靠她一人无力破开太乙衍天图,但有重昱霄在旁协助,胜算大大提高,再给一点时间,这道题她就解开了。
生路近在咫尺,向慕青苍白面孔浮现笑意,感慨只要你会算数,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这时,负责狂暴输出的重昱霄目眦咳血,悲怆望向十目大魔的方向。
“师弟!!!”
重昱霄心头绞痛,木头一般单手持剑指天,停下对太乙衍天图的狂轰滥炸,任由魔气疯狂涌入元神。
之前,阎君断剑争取时间,他犹豫不决,因放不下复国抱负,心中还有侥幸,咬牙没有出手制止。
直到阎君生机彻底消失,失去的东西无法挽回,才明白孰轻孰重,也不想着逃命了,只想和陆北同归于尽。
按理说,这时候想着怎么活下去,才不辜负阎君拼命争取的时间,但看重昱霄双目赤红,面上横七竖八的鲜红纹路,可知他已陷入了走火入魔,智商跌至生活不能自理线,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执念。
报仇!
在向慕青绝望的注视下,解至最后步骤的难题重归迷雾,低头再抬头,面前换了一题,比刚刚还难。
明明只差一步就推出了正解!
向慕青恨恨看向重昱霄,暗道剑修都是疯子,以后她和谁组队都不会和剑修组队。
不说了,趁重昱霄拖住十目大魔,赶紧解题吧。
第四百八十五章 他强任他强,躺平才是王
强势绝伦的霸道剑光直劈而下,轰击十目大魔天灵,一连斩断六只手臂,而后将摇曳无数长尾的魔影一分为二,余势轰击巨大鸿沟,震得太乙衍天图轰隆颤动。
太傅脸色一白,暗道这人疯了。
这么说也没错,重昱霄入魔,六亲不认,行动全靠执念趋势,不计后果疯狂燃烧法力,抽水泵一样消耗着自己的生机。
此法虽不是断剑,但比断剑更为凶险,激发的威能更为强势,死得也更壮烈。
十目大魔压得向慕青三人喘不过气,此刻攻受逆转,可怜虫一样被按在地上各种摩擦,忽而砍成片儿,忽而碾成面儿,不复魔威滔天之姿。
陆北丝毫不慌,重昱霄的狂暴攻势有悖常理,持久不了,他躺平了不动,看谁能撑到最后。
古人云,他强任他强,躺平才是王,这话可不是乱说的。
不得不说,入魔的重昱霄当真勇不可当,但见弥漫天宇的剑云海啸一般悍然翻滚,每一道攻势都有倾天覆地,泯灭大千般的威能。
陆北借魔念化身,挨打不疼,顶多有些痒痒,感叹贼秃驴着实可怕,竟给他们琢磨出了如此牛掰的神技。
这已经不是技能了,应该上升到神通才对。
他丝毫不怵,提供场地的太傅受不了了,每每一剑落下,便震得她心神剧痛,试图以阴阳三才数困住重昱霄,也被其一剑荡平。
九剑之后,太傅捂嘴咳出一口血,迫不得已,放出小黑屋中的朱修石,借其肩膀依靠,勉强维持住飘飘欲仙的身姿不倒。
结果很不好,朱修石一点记性没涨,甚至蹦跶更加欢实,吧啦吧啦在太傅耳边念叨。
“你爹被人打了,你就这么看着?”
“怪我,口不择言,那是你的小男人,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叫爹爹。”
“我的好太傅,你倒是说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