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看了一眼，又轻声抚琴。

　　琴，也代表了锦瑟。

　　锦瑟是什么呢？

　　锦瑟就是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苏离抚琴之后，最后一句念出，琴弦一震，反弹之力割裂了苏离的手指，滴落了三滴血。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云楚楚喃喃吟诵，看向苏离的目光，凌厉而又复杂。

　　随后，她淡淡看了云青萱等人一眼，挥手一卷。

　　“轰——”

　　世界黑暗，血水滚滚。

　　苏离眼前一切都消失了，只有一个女人。

　　一个蓝袍的、面容狰狞凄厉的、非常丑陋的女人。

　　“看着我。”

　　“这就是我现在的真实容貌。”

　　“不要说违心之言。”

　　“不要做任何挣扎。”

　　云楚楚一字一句，声声泣血。

　　苏离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深深的凝视着云楚楚。

　　他也没有半点儿回避。

　　在他的脑海之中，在他的心中，在他的灵魂中甚至是血脉里。

　　魅儿就是最美的。

　　沐雨兮是最珍贵的。

　　当然，不分伯仲。

　　但是魅儿的美，世间唯一。

　　魅儿的情，世间同样唯一。

　　无论魅儿以前是什么样子，以后又会是什么样子。

　　那‘夫君’二字，贯穿了他苏离的一生。

　　无论是否心花怒放，是否花花情长。

　　以方月凝轮回而成沐雨兮，魅儿。

　　那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又有何错？

　　她不再是完整的她。

　　却始终是为了他而存在。

　　存在的形式重要吗？

　　就像是她为了他，而愿意付出最大的代价，只求世界最妩媚，最魅惑，最能保留他的心。

　　因为害怕失去。

　　因为不自信。

　　也因为如果可以将自己做到最好，那他就不会在辜负了。

　　这样的想法，是何其卑微的想法，也是何其伟大而深情的爱。

　　苏离思想一闪即逝，这样的因果他不会深入去想，也不会干扰大位面因果变化。

　　但是，他会表现出真心。

　　唯有真心，诚意，才可以换来真心与诚意。

　　即便换不来，那也依然是幸福。

　　这和舔狗不同。

　　舔是她不配。

　　她若是非常配，那就不是舔，那是互舔，那就是深爱。

　　此时，同样便是如此。

　　“我们走一遭轮回吧，敢吗？”

　　云楚楚忽然发出了邀请。

　　这一刻，其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试炼。

　　什么考验，都不重要了。

　　最大的考验来了。

　　走入轮回，丧失一切因果与记忆，一生一世，是否是一双人？

　　谁都没有把握。

　　因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苏离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点了点头，然后道：“等我片刻。”

　　云楚楚嗤笑，轻蔑道：“需要准备道具？带不进去的。”

　　苏离柔声道：“是道具，但是可以带进去，规则之所以是规则，就是定义的。”

　　云楚楚道：“该忘记的，该本性显露的，那就一定会暴露，带什么都没用！就算你是天道亲儿子，天道本身，不行就是不行！”

　　苏离柔声道：“不，我准备的东西，不是给我自己戴的，而是给你戴的。”

　　云楚楚一怔。

　　苏离拿出了轩辕天邪剑，然后拿出了天机骨玉。

　　用上了。

　　然后，他默默的看向了云楚楚。

　　此时的云楚楚的容貌狰狞如最凶戾的恶鬼，简直是不堪入目之极。

　　但是苏离认真的凝视着。

　　然后一点点的镌刻着。

　　用心。

　　用情。

　　用灵。

　　用魂。

　　用精。

　　用血。

　　用命。

　　用一切。

　　用了所有的精气魂和潜能，甚至是可以动用的地仙元魂，仙力，以及——系统在天机合道的时候获取奖励而涨起来的功德与造化点数。

　　为伊人，付出一切。

　　一切他所拥有的。

　　购买的时候用掉了所有的天机与因果。

　　而如今，耗尽了所有的功德与造化。

　　这一生，为她。

　　这世间若无她，他也不会苟活。

　　他不希望看到还没出生的孩子染血双眼，仇恨他。

　　他不希望若真的有女儿，依然在罪域囚笼里遭受各种扭曲人性、灭绝人性的痛苦。

　　他不希望所有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以无尽的能力，镌刻了一张玉牌。

　　最后，这一张玉牌——也就是翠绿色的玉雕镌刻出来之后，苏离甚至直接就变得无比苍老。

　　他耗尽了所有机缘，成全了这样一张玉雕。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苏离镌刻完毕，轻声念诵，再次咳血三口。

　　每一口，猩红刺目。

　　玉雕，都已经被鲜血染红。

　　一切，都是那么的刺眼。

　　这样一份情，以及玉雕上的那绝美的容貌，让云楚楚白骨狰狞、血肉模糊的手，都在剧烈的颤栗。

　　苏离拉起她的手，像是捧起最稀世的珍宝，将玉雕放在了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