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是季缺带着宁红鱼。
毕竟他之前已和林香织练过,有经验。
不过很快的,却是宁红鱼带着他。
因为季缺当时更多练的是融合了太极拳感悟的“倒转乾坤”,对这“鸾凤倒转”领悟不够深刻,毕竟当时他的悟性处于积攒状态,只能算从“鸾凤倒转”里找灵感。
而如今也是,所以悟性惊人的宁红鱼很快把握到了这秘籍的关键,可谓“一日千里”。
当晚雷雨大作,而那柴房里同样如此。
两人的真气不断交融,一次又一次,屋外的雨水都受到了影响,化作水雾,蒸腾而起。
翌日清晨,天晴,季缺和宁红鱼衣衫不整的出来,洗漱一番后告辞。
事后,那户人家发现,整个柴房的稻草皆是呈圆形的姿态,如一个个规则的鸟窝一般。
离开临山镇后,季缺当晚在荒野里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又回到了那座阴森的道观里,满身血污和青苔的观主陈鲤正瘆瘆的看着他,身前是一个个死不瞑目的丹灵子。
丹灵子近乎把道观的地面都铺满了。
他们睁着的眼睛看着他,嘴巴张得很大,如一个个黑漆漆的洞口。
忽然之间,一个死去的丹灵子抓住了他的脚,他猛然一惊,醒了过来。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宁红鱼正一脸冷淡的看着他。
季缺忍不住说道:“你还没睡?”
宁红鱼眼露寒光,没有说话。
下一刻,季缺才发现,自己的右脚正扣在宁红鱼浑圆的大腿上,还扣得很紧。
他赶紧把脚缩了回来,解释道:“抱歉,上峰,做噩梦了。”
宁红鱼一把捏住他的脸,一边拉扯,一边气闷道:“刚睡着,刚睡着,好不容易刚睡着你就给人来一脚,还磨来磨去!”
直至把季缺脸皮扯得通红后,宁红鱼这才翻身继续睡去。
季缺揉着发疼的脸,再次闭上了眼睛。
不得不说,长虚观的一切对他的影响挺深的。
第一次和林香织回来时,也是好些天才恢复正常,而这一次他算是看到了更加可怖离奇的真相,自然比上次更容易影响心神。
特别是这荒郊野外,人很容易生出孤寂感的情况下。
季缺睡了一会儿,发现确实睡不着,于是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的瞬间,他又发现宁红鱼正睁着美丽的独眼看着自己,于是忍不住收了收脚。
这次他没踹人啊。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宁红鱼也失眠了。
夜晚,风声呼啸而过,吹动着荒草野林,偶尔传来的狼嚎声隔得很远,天地一片幽邃。
既然都睡不着,两人很自然的坐了起来。
“修行吧。”
于是晦暗的天地下,季缺和宁红鱼又重复了之前的事。
天亮离开时,两人身后的荒草、落叶、地面上的碎石,皆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圆形。
而两人因为算是相互取暖的原因,心态上也好了许多。
双修果然不仅有助于境界提升,还有助于身心健康。
之后那段本来颇为漫长的荒野路程,两人双修得越发默契,借此,天地间那种仿佛能吞没人的荒凉感也随时减轻了不少。
宁红鱼发现,这本“鸾凤倒转”除开那些露骨的地方,只单纯修行的话,确实不算太邪恶。
两人能很明显的感受到,这种两人修行确实比一人在那里磨更容易提升境界。
至少他能感受到真元越发凝练充沛,而双修之后的贤者时光时,他的念力也较为澎湃,已隐隐有了破境的征兆。
四境名为“神念境”,自然念力是一道关卡。
宁红鱼也有类似的感受。
在和季缺双修的期间,双方真元真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又互相追赶,竟逼着自己越变越强。
季缺不由得有些懊恼,当初和林香织出门时如果也这样修行起来多好,境界提升的同时,也不会感到那般冷清。
几乎同一时间,正在家里独自修行的林香织打了好几个喷嚏,疑惑道:“风寒了?不应该啊。”
夜晚,星垂平野阔。
两人休息的地方是在一处山丘上,从这里望去,可看见茫茫的草海一直蔓延到天地间的尽头。
季缺忍不住问道:“上峰,你知道这片草海的尽头是哪里吗?”
宁红鱼说道:“草海的尽头是沼泽,沼泽之后是草甸,草甸上有一个叫‘青尺’的国度,是个游牧族群。”
季缺说道:“那他们算敌人吗?”
宁红鱼思索了片刻,说道:“和我朝有过过节,只是那片沼泽,注定了他们不能深入我们这里复地。”
季缺忍不住说道:“上峰,你懂得真多。”
宁红鱼回答道:“没办法,我走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
这句话通常是老年人用来挤兑年轻人的,可宁红鱼却是真正的实话实说。
没办法,在离开桑水县前,季缺确实是个宅男,那些年走过最远的路,就是在郊外踏青遇到老虎,而后面到了天仁城,他勉强算东奔西跑,可和宁红鱼差得远。
宁红鱼很早就开始走南闯北,磨砺修行,这种以战养战的修行方式和强度,放在整个大盛朝都算得上罕见。
不过这些天领悟到双修妙用后,宁红鱼忍不住默默感叹道:“怪不得那么多前辈热衷寻找道侣,原来这对修行真的有裨益。”
想到“道侣”两字,宁红鱼忍不住看向了旁边的季缺。
她之前从未想过道侣的问题,缘于她一向喜欢四处游历,偶有几个闺蜜好友,或受不了辛苦,或跟不上她的步伐,于是绝大部分时间她都是独来独往,并且挺享受这种感觉。
她的性情、天赋,仿佛就适合独来独往。
可和季缺这个同辈几次联手对敌,暗自较劲,直至这次双修略显水乳交融后,宁红鱼忽然发现有个道侣相伴也不错。
而目前来看,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身边这家伙。
先不说天赋、默契这些点,仅仅是能符合她审美的长相,就很少。
这家伙是贪财了点,有时候时常看她胸,甚至能通过胸的大小识破她的伪装,是显得世俗了一点;某些时候招式确实也古怪了一点,比如陆地游泳、敲人脑袋入体,怎么看都不是太过正经的人。
是的,画的符都不正经。
可是她也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反而觉得有趣。
说实话,能让她这么有兴趣的同龄人貌似就这么一个。
和她一般厉害,甚至比她厉害的人有,比如那个小千户,比如那个陆家的小怪物,可是他们长得不行啊。
就这一点,就让她生不出半点兴趣。
这个时候,季缺正在挑弄篝火,忽然发现宁红鱼在看着他后,忍不住说道:“又想双修了?”
宁红鱼赶紧摇头,说道:“没有。”
这家伙实在太频繁了,以至于她都有些吃不消。
毕竟双修增长的真元和感悟,都是需要时间好好消化的,可这家伙仿佛憋着一股劲,一股一直往前冲的劲,不知疲倦。
这天,季缺和宁红鱼再次双修起来。
这些天的磨合,已让他们轻车熟路,仿佛不需要什么前奏,两人很快就相互旋转起来。
这种旋转并不快,本来秘籍上看起来颇为不正经的姿势,两人皆表现得很自然潇洒。
特别是宁红鱼,衣衫飘飘,身姿曼妙优雅的宛若壁画上翩翩起舞的飞天仙子。
两人的姿态不快,可是他们的四周却不是不慢的。
两人周身的空气早已扭曲,形成了涟漪状的波纹,地上的荒草早已变化了上百次,成了他们首尾相连近乎一样的形状。
这样的变化一直在蔓延,深入。
这个时候,一头发疯的豹子忽然闯了进来。
季缺和宁红鱼心有灵犀一般,发现了它的存在。
这段时间随着双修深入,两人的默契越发浑然天成,有时候在感知上都有点同步的味道。
只见那豹子整颗脑袋都是肿胀的,暴戾的目光一下子投在了正在旋转的季缺和宁红鱼身上。
于是乎,那头豹子猛的一窜,飞扑过来。
季缺和宁红鱼忽有所感,双方身体一转,从圆形变成了“X”交织的姿态。
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如水般流动起来,带起了一道漩涡。
只听见咕咚一声,仿佛细小的石子落入水潭的声音,很轻。
只见那豹子的身形一个模糊,转瞬砸落在地,没有了动静。
季缺和宁红鱼落下地来,来到了那豹子的身前。
豹子双眼依旧保留着之前的暴戾,只是它却死了。
死在了弹指间。
它的脑袋肿胀,有几处细小如针的孔洞,宁红鱼分析道:“它应该是被毒蜂蛰了。”
之后,她一刀切开了对方的脑袋。
皮肤下的血肉看起来完整,只是随着刀锋再深入几寸,就出现了一个并未闭合的圆形。
圆形中的血肉早就变成了破碎如絮,这才是致命的伤口。
季缺和宁红鱼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季缺开口道:“这是我俩弄出来的。”
宁红鱼点头,说道:“是的。”
季缺说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合击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