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菊花巷,季缺就忍不住感叹道。
这条街巷还挺宽阔,至少能容两辆马车并行,路边每家每户都种满了菊花。
而这个时节,恰好是菊花盛开的时节,季缺走在其间,纯洁的双眼逐渐被黄色完全占据。
“菊花巷东边第十八间,门口有棵枫树。”
季缺按照唐衣寄给自己信里的信息找寻着,然后他很快看见了一个有自己一半英俊的人。
那是巷子中的一家医馆,这医馆应该叫作“黄氏医馆”的,只是应该是“氏”字的漆掉了,于是就成了“黄医馆”。
医馆里,一个身着青衣长袍的中年人躺在藤椅上,还在打呼。
季缺之所以说看到了一个有自己一半英俊的人,这皆因为这人只有半张脸。
这青衣人的右半边脸似乎是被人切了下来,切口平整,以至于从侧面去看,那半边鼻子显得特别突出。
不过季缺不得不承认,这剩下的半边脸儒雅清秀,倒和自己差不多了。
老实说,这样一个人倒引起了季缺的一些兴趣。
就在这时,一个胸毛大汉忽然出现在了医馆内,焦急道:“黄药师,给我看看,我有毛病了。”
那被称作“黄药师”的青衣男子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用完整的左边鼻孔出了下大气,继续睡去。
胸毛大汉急切道:“黄药师,给我看看吧,我真感觉自己病了。”
那半边脸的汉子终于用半边嘴打个了哈欠,头发凌乱的坐了起来,没好气道:“症状。”
胸毛大汉思索了一阵儿,说道:“那个黄药师,我最近老是心头不舒服,总觉得整个人啊憋得慌……”
那“黄药师”摸着他的脉搏,眉头一挑,竟然笑了起来。
他这笑本来挺明媚阳光的,可因为只有半边脸的缘故,一时间显得颇为惊悚。
“药师,我怎么了?”胸毛大汉说道。
黄药师开心道:“恭喜,你有了身孕。”
胸毛大汉愣了一会儿,然后一脸懵逼道:“我是男人。”
黄药师又号了一下他的脉,一脸郑重道:“这不是我的问题。”
胸毛大汉:“???”
季缺:“???”
“回去和夫人好好商量,孩子想要的话,这几月不要过度动怒和饮酒。”
啪的一声,胸毛大汉猛的站了起来,屁股下的凳子翻了几个跟斗,滚到一旁。
“臭娘们儿,竟然让我怀孩子!这怎么能让我怀孩子呢?这明明是两个人的事,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大汉气得胸毛直抖,就要离去,黄药师开口道:“问诊五钱银子,安胎药需要的话,总共四两,概不赊账。”
啪的一声,大汉拍出五十枚铜钱,气得跳着脚走了。
季缺看在眼里,有点懵逼,暗道:“这俩不是神经病吧?”
那半边脸的黄药师再次躺了下来,只是看起来已没多少睡意。
这时,他看向了季缺,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说道:“小兄弟,看病吗?”
季缺摇了摇头,说道:“我没病。”
“那就好。”那半边脸药师高兴的说道。
季缺赶紧离开了这医馆,继续往前走。
结果走着走着,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那里有一个卖豆腐脑儿的门铺,摊位上还坐着不少人,一看就是老店,生意很好。
他进入黑竹城开始,一直忍住没有吃东西,可是这次有点忍不住了。
他长这么大,错过了不少事,可有一件从来没有错过,那就是只要遇见新的豆腐脑儿摊儿,绝对不会忍到下一顿才去尝试。
“老板,一碗豆腐脑儿,加甜。”
季缺麻利的坐了下来,叫道。
同桌两个吃咸豆腐脑儿的人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吃起来。
老实说,在这一大片菊花里吃豆腐脑儿是一件很不错的享受,特别是店老板还是一个长相标致的年轻姑娘。
她系着双马尾,一身蓝白相见的裙摆,充满了年轻姑娘的美好。
在季缺的认知中,这样姑娘完全可以称得上“豆腐脑儿西施”。
啪的一声,姑娘放下盛豆腐脑儿的碗转身就走,一脸冷淡。
“这姑娘好看归好看,就是有点太冷淡。”
季缺思索着,吃了一口豆腐脑儿。
这豆腐脑儿一入口,那种滑润的感觉在舌尖绽放出来的瞬间,季缺觉得这姑娘就是放屁都是冷淡的也可以原谅了。
因为这味道可以说有些惊艳,甚至隐隐超过了天仁城里的那家老字号。
吃着甜豆腐脑儿,又要见到好久没见的唐衣,季缺的心情也是甜滋滋的,只觉得这地方真好。
至少这条巷子安宁、和谐,充满美好,还有很多菊花。
结果这时,旁边座位的汉子猛然捂住了脖子,一脸痛苦道:“有,有毒!豆腐脑儿,有毒!”
说完这句话,他顿时七窍流血,趴在了桌子上。
季缺吓了一大跳,赶紧多吃了两口豆腐脑儿压压惊。
那店老板姑娘听见动静后,走了过来。
这时,那汉子的脸已一片铁青,一边吐血,一边痛苦道:“你,你下毒。”
那长相标致的姑娘一把卡住了大汉的脖子,端起了那碗被打翻的豆腐脑儿,把剩下的全灌进了对方嘴里。
七窍流血的汉子挣扎着,眼珠都要凸出来。
“赊了五天的账了,昨天让你给,你不给,还凶我,今天又来。不就是觉得本姑娘一个弱女子好欺负吗?不毒死你,毒死谁?”姑娘语气温柔道。
男子挣扎着,一脸痛苦道:“给,我给……”
豆腐脑儿西施不为所动,将他扔在了地上,擦了下桌子,径直去铺子里了。
那汉子一口气喘不上来,眼睛翻白,冒出黑血,眼看就要不行了。
结果这时,他猛的趴在了桌子上,要来抓季缺。
季缺赶紧站了起来,一口气把碗里的豆腐脑儿喝完了,而这个时候,男子则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的看着他。
季缺嘀咕道:“你死了瞪了我干嘛,又不是我让你当老赖的。”
这个时候,只听见咚的一声,那汉子的尸首已被那年轻姑娘麻利的拖进了店铺里。
吃豆腐脑儿的客人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然后一边吃一边议论起来。
老实说,除开熊孩子外,季缺第二讨厌的就是老赖。
这豆腐脑儿摊儿老板一看就人美心善,可这人一连赊五天的账还想继续赖,任谁也受不了,这种情况下,被毒死了也合情合理。
今天这姑娘老板明显心情不好,只见她将手中的帕子摔在了桌上,说道:“今儿日子不顺,不想做生意了,提前关门,最后两碗豆腐脑儿,送人了,不要钱,谁要!”
季缺和一老大爷反应最快,同时举起了手。
那姑娘看了两人一眼,从摊位那里端了两碗甜豆腐脑儿出来,全放在了季缺面前,说道:“全送你了。”
那举着手的老大爷见状,郁闷道:“我的呢?”
“你没有。”
“凭什么?”
“凭他长得比你好看。”
老大爷气得跳脚走了。
季缺吃着多出来的两碗甜豆腐脑儿,一本满足。
这菊花巷虽然有一点点奇怪,可他发现自己竟挺喜欢这里的。
唉,唐衣这丫还真会找地方。
吃完豆腐脑儿,季缺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之后,他就看到了巷子尽头的那棵枫树。
“唉,这要到了,我怎么有点紧张呢?”季缺站在巷子里,暗自说道。
第一百九十一章 唐衣和《仁书》
季缺站在那开满菊花的屋门前,一时有点紧张。
这种感觉,让他遥想到了当初站在白府门口前。
可当初他去白府是因为有份婚约要退,而今天是见同窗好友,怎么弄得像是要提亲一样。
“阿衣在吗?”
季缺轻唤了几声,无人回应,于是轻轻推开了那虚掩的木门。
木门内是一个小院,并无繁花,却有修竹清泉,看起来颇为雅致。
几间竹舍横在小院后方,门窗都开着。
之后,季缺就看到了他的好兄弟唐衣。
唐衣躺在屋子里的躺椅上睡着了,如一件躺着的衣服。
这样的画面一下子把季缺拉回了当初在桑水县时的单纯时光里。
最让季缺动容的是,唐衣虽然睡着了,可是胸口还放着一本《仁书》。
这家伙居然真的一直在坚持备考。
就是从那均匀的呼吸声可以判断出来,这看书依旧约等于有效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