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发现大女儿正看着自己后,目光一时闪烁起来。
白灵霜淡淡说道:“他来了?”
“嗯。”白夫人颇为无奈道。
“我还以为他不敢来了,你和爹打算怎么办?”白灵霜坐了下来,说道。
“我和你爹的意思,是让他先去军部历练,看是否是一个可造之材。”
“那人怎么说?”
“他……他不愿意。”白夫人踌躇道。
“不愿意?怎么,他还真想着娶我?可惜我不太想成亲,男人对于修行大道来说太无趣,有一位前辈说过,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虽然很片面,却有几分道理。”白灵霜眼睛微眯,说道。
“不是。”
“嗯?”
“他是,他是……”
白灵霜困惑道:“娘,你怎么说话变得犹犹豫豫的。”
“他其实是来退婚的。”白夫人终究是说了出来。
白灵霜:“???”
听到这个结果,饶是心思一向沉静如水的她都生出了些许诧异的情绪。
不过她很快想到了什么,恢复如常,说道:“那他想要什么,求财?”
白夫人面色古怪道:“他说要烧饼。”
白灵霜脸上再次浮现出了一抹困惑的神色,说道:“烧饼?”
“嗯,他说让白家还他一百个烧饼,这恩情也算涌泉相报了。”白夫人有些失神道。
“莫名其妙。”
白灵霜眼中有愠色一闪而过。
她和那个有婚约的少年从未见过面,之前虽然对这份婚约感到莫名其妙,可对对方倒没太多偏见。
毕竟这婚约是长辈定下的,对方又是一个小地方的普通人,只能随波逐流,并不能改变什么。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对方面对白家胆小谨慎的样子。
可是今日一听,却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甚至觉得对方可能是出于某些书生惯有的假清高和自卑,有一点点哗众取宠。
白灵霜不知道,自己亲妹妹白露对同样一件事有着截然不同的脑回路。
白露当时听到这个消息,脑子里第一反应是一百个烧饼得是什么馅儿的,总不能一百个烧饼只有一种馅儿吧?
“娘,他人在哪里。”白灵霜做出了自己的判断,问道。
白夫人说道:“跟丢了,还没找到。”
“之后的事,就交给我吧。”白灵霜很认真的说道。
“可是……”白夫人一时有些犹豫。
“你和爹什么都好,就是容易想太多,不知道快刀斩乱麻的好处。放心,我会注意分寸的。”
“还有,小露真烦,一口一个姐夫,弄得她真要当小姨子似的,我替你去教训教训她。”
说着,白灵霜起身告辞,白夫人坐在那里,一时欲言又止,情绪复杂。
为娘总不能告诉你,她不当这个小姨子的话,都想着顶替你自己上了。
白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事真是恼人。
那日她和季缺说的并不是玩笑话,这个女儿太有出息和主见,修行之事她了解的又很粗浅,确实是管不了的。
而这时的季缺刚从降魔楼离开没多久,正站在街口,思考人生。
灵玉大师和陈竹师兄妹不在,他的乾坤烧鹅和兼职降魔计划只能暂时搁浅了。
要成为降魔者,必须有专人引荐才行,类似于现代社会职场的内荐。
如今他需要做的最迫切的一件事,那就是找一处便宜的住处。
人以食为天,亏什么不能亏了嘴巴和肚皮,相对来说,住得差点是可以承受的。
结果找着找着,他忽然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再然后他发现了一条夜市街。
这些天,季缺一直在尝试天仁城的大菜名菜,倒是忽略了这种街头巷弄里的美食。
这一吃下来,发现味道不错不说,还忒便宜。
他足足吃了十种各色吃食,直胀得脑袋发昏,才用了五钱银子不到。
相较于一顿七两起的霸王蟹甲之类的食物,四舍五入等于白嫖了。
这真是大菜名菜有它们的风情和滋味,这街头巷弄的吃食也有独特的江湖味道。
这时,一阵凉风吹来,脑袋胀得发昏的季缺清醒了不少。
他误入了一条安静的巷子,月色如霜,映照在巷子一侧清澈的沟渠里,巷子墙头攀爬着细小藤蔓随风摇曳着,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暗香。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不由自主的,季缺想到了这样一句诗。
这是咏梅的千古名句,放在这里却也很符合时宜。
他发现,自己真的有点喜欢上这座城市了。
第四十七章 心仪
季缺站在这条误入的街巷里,一时生出了格外美好的感觉。
前一刻他还在热闹喧嚣的夜市中行走,这一刻就来到了这幽静的月色巷弄里,真有一种在梦境中行走的错觉。
爱文艺装逼的人说,喜欢一座城市,往往是从喜欢上这座城市的某一个人开始;嘴巴馋的人来说,喜欢一座城市,是从喜欢这座城市的美食开始。
季缺明显偏向于后者,这些天他也一直这么做着,但此刻,他更喜欢这种闹中取静的美好。
他真挺喜欢这月色中的小巷。
这里有他一直很喜欢的人间烟火味道。
之前居住的桑水县,安静有余,却人气不足,特别是唐衣离开后,就更加冷清了。
季缺吃得着实有点撑了,于是把随身携带的那只躺椅支棱开来,然后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
身前是装满了月色的沟渠,头顶是垂下来的细小枝蔓,伴随着阵阵带着凉意的微风,季缺很快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里。
他闭上眼睛,却能清晰感受到墙上的斑驳,枝蔓上的露水,以及清澈的沟渠里,有一条鱼儿一跃出水,搅碎了月色。
这一刻,他想起了唐衣。
他想起了唐衣坐在这张躺椅上,那种意境慵懒,人椅合一的状态。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这种状态,格外美好。
之后,季缺仿佛唐衣附体,不走了,也不想走了,于是伴随着这夜风和花香,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他睡得很香甜,比之前在睡客栈地字房里还舒服。
清晨,季缺是被几滴露水点醒的。
之后,季缺来到了沟渠旁,又从书笈里拿出了柳条、细盐,以及一个木杯子,刷牙洗漱起来。
他倒不怎么担心这水是不是有问题,因为他看见下游有人正在洗漱。
洗漱得差不多后,季缺才将这些又塞了回去。
昨夜的经历实在美好,季缺一边收拾着那宝贝躺椅,一边盘算着这附近有没有便宜的房子出租。
直到这时,他注意到昨晚躺在那里的墙壁上贴着一张纸。
那张少了一小半的老黄纸上,正写着“此房待租”的字样。
不会吧,运气这么好?
他刚想住这附近,这里便有房出租,这运气好得季缺挺不适应。
之后,他开始着手租房这件事。
可墙上的那张纸早已破损不堪,没有房子主人的信息,他敲了房门也无人应答。
于是季缺只能去找牙行的掮客。
所谓的掮客,便是古代的中介。
牙行里的掮客们挺热情,听到他要租那里的房子,恰好房主人又正委托他们出租和售卖,立马带着他去了。
和他一同看房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掮客,和普通掮客一样,一直夸赞房子的好。
最为关键的是,特便宜。
不,不能叫便宜,那叫性价比高。
一月一两银子,半年起租,整租一年只要十两。
这和一晚就是五钱银子的客栈相比,又等于白嫖了。
不过在前去的路上,季缺心底已有了盘算。
这价格,估计房子不怎么样。
不过因为昨晚的原因,他差不多已决定了,如果房子不是特别糟糕的话,他应该是会租下了。
那间昨夜和他有缘的房门被打开了。
这院墙不高,大门也有些老旧了,可是推开门口后,却让季缺有些惊喜。
里面的格局类似一个小四合院,算得上宽敞的院子中有一口水井,应该是避免落进树叶杂物,井口盖着一块木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