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山中一处深谷,两侧皆是郁郁葱葱的大树,一座破草房,一个人和一只灰色的灵狐雕像耸立在那里,旁边还有一口干涸的井。
没有什么神仙洞府,没有所谓的洞天福地,云雪宗祖师赵连月就是在这样一间茅草房里,修成了一代宗师。
灰色的灵狐雕像有一人来高,整只狐狸的面容已然模糊,给人一种厚重感。
那石像上的那些斑驳,无不布满了时间的味道。
相传这雕像是在灵雪宗建立前就存在了,灵狐深居这云雪山里,很早的时候就有人类在这里生活过,并信奉了灵狐,于是有了这么一座看起来粗糙,却很古朴的雕像。
白露站在那里,总觉得这雕像和那口荒芜的井一样,未见任何圣洁,却有一种荒凉之感。
特比是那狐狸的脸,不知道是因为年代久远变得模糊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白露总觉得它不止一双眼睛。
今日,除了闭关的陈实长老外,其余三位长老,甚至连副宗主李雨霖都来了。
那是一个看不出实际年龄,充满了韵味的女人。
她的肌肤挺紧致、白皙,头发漆黑,挽成发髻,看起来和三四十岁的妇人没什么区别,可她的一双眼睛却有些衰老了。
如一口枯井,看不见底。
眼睛是很难骗人的。
之后,就是向祖师和灵狐上香。
和其他同门一样,白露手持燃香走了过去,正要上香,可是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得有道幽怨的声音在附近响起。
“不要听他们的,不要听他们的!”
“谁能听见我说话?救我!”
“救我!”
这声音空灵至极,宛若一名女鬼对着一个空旷的洞穴发出的声音,听得白露一脸惨白。
在哪里,在哪里?
“谁能听见我的声音?救我啊!”
“救我啊!”
白露后背冒冷汗,环顾四周,最终将视线放在了那尊灰色的灵狐雕像上。
今日天色暗沉,四周葱葱郁郁的大树,更是让此间阴暗了不少。
那座灵狐雕像杵在那里,面目模糊,特别是那双被风雨腐蚀出好些孔洞的眼睛,总觉得在看着你。
“雕像在说话?”
白露咽了咽口水,总觉得这太不真实。
这时,旁边的一位管事咳嗽了一声,提醒她快点上香。
白露如梦初醒,发现之前的一切异常都消失了。
灵狐雕像依旧只是耸立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看着她,只是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
“肯定是鸡腿吃少了,饿出幻觉了!”
白露对此,给出了结论。
而就在她思念鸡腿的时候,季缺正啃着最后一只卤鸡腿走在上山的路上。
第九十一章 门房季缺
季缺和林香织一人一猫下了船。
由于这是一次类似卧底的任务,一人一猫为了避免引起注意,装作不认识。
毕竟一个去干杂役的年轻人,带一只猫在身边太过瞩目。
于是上岸之后,林香织率先一溜烟窜进了树林里。
因为每天季缺强迫帮助她修行,她猫身已连通十三窍穴,再加上以前修行的底子,她可以说已有了二境采气境的实力。
最主要的是,变成一只猫后,虽然四肢变短了许多,可也更适合偷袭啊。
相对于实打实的敌人来说,一只猫很难被重视。
毕竟猫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果然这艘船上的乘客大部分皆是去云雪宗谋差事的,其中不乏打扮得体的公子哥和小姐。
季缺有些弄不懂,这所谓的仙缘真有那么诱惑,竟然能让这些人去争着去干杂役。
回去继续当公子、小姐不好吗?
他要不是有一点点记仇异物会,并为了赚银子和升阶拿固定俸钱,才不来这里呢。
是天仁城好吃的吃完了,还是他那水房子住得不舒坦了?
于是季缺觉得,这群家伙来这里求仙缘估计只是一部分原因,更有可能是来泡妞、吊凯子的。
毕竟据说云雪宗里的人都长得不错。
这么多人混在一起,让季缺感到了些许压力。
这堪比前世找工作的现场,还未到山门,那种卷的意味已开始飘散。
除了少数几个同行的人,一行人皆互相戒备的,不见丝毫客气。
有的甚至还冷眼看着他,让他忍不住想要飙出那句——“你瞅啥?”。
不过也有意外。
比如昨晚提醒他扰民的两个热心小伙子,就对他十分客气,一见他就诚惶诚恐的微笑行礼,他只能回笑回礼,弄得后面双方脸都笑僵了。
那两个年轻男子看着季缺和他们走在一条道上,有点怀疑人生——“今年这竞争也太夸张了吧?这书生能打死那样一头怪鱼,应该是学过武的,甚至修行过的,还长这么俊,竟然要跟他们一起去谋一份杂役差事?”。
不得不说,云雪宗是挺美的,清澈的水流顺着缓坡平缓流下,风一吹,就有远山的草木清香飘来。
从这里,可以清晰看见那仿佛要插入云层的雪峰,给人一种险峻和巍峨的美感。
一行人顺着石道而上,停在了山脚下的一座小镇内。
小镇名叫“集云镇”,阡陌交通、屋舍俨然,时不时有各色马车经过,显得颇为热闹。
很显然,这小镇依附着云雪宗,进而拥有着超越其他小镇的热闹和繁华。
云雪宗要明日才会招杂役,于是季缺他们只能在这里暂住一晚。
他按照事先的安排,住在了镇子中一间客栈的地字三号房里。
当晚,客栈就有个小二敲响了他的门。
“客人,需要泡脚、泡茶、泡个澡吗?”
季缺坐在屋子里,回应道:“先泡壶大红袍再说。记住,要正宗的。”
“好勒,你稍等,保证正宗。”
小二离去,季缺坐在房间里略显紧张。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对暗号,没想到跟电视剧演的差不多,还挺刺激。
“客人,茶泡好了。”
“进来吧。”
这个时候,一个裹着方巾的小二就拿着茶壶进来了。
那小二看见他后,拿着茶壶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可疑之人后,向他点了点头,说道:“客人请慢用,注意烫。”
说着,他指了指茶壶底部。
季缺配合表演,点了点头,说道:“嗯,这茶还不错。”
之后,小二离开,季缺提起了茶壶,发现下面黏着一封信。
不知道是受到刚才接头氛围的影响,在拆信的时候他都小心谨慎,生怕隔墙有耳或有眼。
事实上,他附近的房间根本没人,有一只鸽子落在屋顶,都让他谨慎了一下,想着要不要杀鸽灭口。
不过想到这样恐怕会弄出更大动静,他只能作罢。
那封信里除了上一任同行的补充情报外,还有一封去应聘杂役的引荐信。
是的,对于一般人来说,要想在云雪宗当杂役并不容易,没有这封信,你连去应聘的资格都没有。
看完那补充的情报之后,季缺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把那张纸径直烧了。
夜晚,季缺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
奶奶的,本来屁事没有,结果这一次接头之后,他竟有点兴奋得睡不着。
原来当卧底是这种感觉啊。
这种小心翼翼、做事严谨、如履薄冰的感觉,着实有一点点刺激。
男人啊,天生就有冒险的基因存在。
不过他很快拍了拍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种小局面都兴奋,又怎么能当好一个好卧底。
一段时间后,季缺终究还是睡着了,只是睡得并不安稳。
他一会儿梦见自己在某座古老的塔楼顶上,跟人见面,一会儿又掏出了火铳,互相对着对方脑袋,又梦见了谁被谁又扔下了楼去,把楼下的马车都砸塌了……
翌日,季缺打着哈欠跟着队伍,往云雪宗山门去了。
作为一个卧底,第一要素是低调,季缺觉得自己这方面不占优势。
因为他太过英俊,从那几个同行的年轻女子偷偷瞟他,男子时而戒备的看他就可以看出。
还有就是,他身处霉运之中,脚时不时会踩隐藏的坑里,树上的野果也会掉他头上。
不过这些都是小场面了,季缺洒洒水就应付过去了。
最主要的是低调。
云雪山并不陡峭,走过一路繁花修竹之后,便是一大片青翠的松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