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分析。
说书先生的座位,他坐了,等于是不给说书先生的面子,所以得罪了对方。
那说书先生生气了,不说书了,所以这里的诡异们不高兴了,自然是迁怒于自己。
逻辑无懈可击。
一定是这个原因。
那从根源解决问题,如果不能让说书先生满意,让对方继续说书,那就得解决这里众多诡异们的痛点。
它们的痛点是什么?
听不到故事了。
解决了这个痛点,一切危机不就迎刃而解了?
当下徐默一拍桌子。
“要不这样,我给大家说个书!”
说书这活儿,咱也能干。
虽然是被逼上梁山的,但这不是没法子么,相对于被这些诡异撕成碎片,上台说个书,实在没什么。
当下徐默冲着周围的诡异拱手,然后一步一挪,上了台。
众多诡异还真就没有阻拦。
原本阴冷的眼神里,带着疑惑,不解和一点点的期待。
台上说书先生更生气了。
面目狰狞。
徐默也冲对方拱拱手:“咱真不是故意给你拆台,实在没办法了,要不,您先歇会儿,我随便说个故事,把大伙儿哄高兴了,就走。”
说书先生明显听懂了,当下是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走了。
现在徐默是赶鸭子上架,必须得把这个场子给撑下来,不然,下场必然凄惨无比。
徐默快速回忆了一下他以前看过的各种节目。
相声,脱口秀,剧场的说书人。
得了。
瞎白活呗,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徐默冲着台下众多故意拱拱手。
“大家伙儿都来了,挺好,我呢,最近听到一个故事,说是有个读书人,要去参加秀才考试,考之前梦到了仙人。”
一句仙人,就吸引了下面众多诡异的注意力。
徐默继续讲:“那读书人就问仙人,我这样的人,能不能考中呢?”
“仙人笑道,请问你祖父父亲是不是秀才出身,有没有做过官?那读书人摇头,说没有;仙人又问,那你家可有良田千顷,有没有钱?秀才答穷的叮当响,家里无田又无钱;仙人听罢,怒不可遏道:即如此,你瞎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害本仙人白跑一趟!”
讲完,徐默看下面众多诡异的反应。
说实话,这是他临时想到的一个笑话,不好笑,如果效果不好,徐默还得讲别的。
结果,下面的众多诡异先是木然。
就在徐默以为失败的时候,一个诡异咧嘴,做出大笑的表情,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下面的诡异都是展颜一笑,可却安安静静,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徐默一看,心里有谱儿了。
继续讲。
这次不讲笑话了,他一琢磨,现学现卖,把魏三娘的故事改编了一下,讲了出来。
为啥讲这个?
大伙儿喜欢听啊。
你想啊,又是勾栏,又是花魁头牌,还有爱情,有背叛,有复仇。
这都是很吸引人的元素。
简直是男女老少通杀。
情绪这东西,需要某个共通点才能引发共鸣,徐默讲的这个,都有,就三个东西,全满足了。
爱情,背叛和复仇。
讲着讲着,徐默也是进入状态,却没注意到下面听他说书的诡异,越来越多。
就连街上路过的,也都被吸引了进来。
不光有黑白两色笔墨勾勒的画中诡异。
还吸引了有颜色的‘人’。
“……魏三娘,苦啊,她苦等数年,为那书生守身,却终究没有等到她心中的郎君,又被恶霸欺辱,一气之下,寻了短见。”
讲到这里,下面众多诡异皆是咬牙切齿,双拳紧握,杀气腾腾。
徐默一看,好家伙,气氛太热烈了。
赶忙话锋一转。
“许是魏三娘受了太多苦,她虽死,但却遇到了好人,她上吊的地方,有一棵大槐树,槐树修为有成,精通佛理,大槐树还有一个名字,叫槐缘慧,这缘慧二字可是大有来历。”
胡扯呗,吹牛呗。
反正就一张嘴,两片唇,那是想怎么吹,就怎么吹。
故事里,还有徐默自己。
称之为‘徐仙人’。
说是缘慧二字,就是许仙人赐予大槐树的,又说,是徐仙人讲了《金刚经》,助力槐缘慧悟道。
槐缘慧得了善缘,也就帮魏三娘,提升修为。
“这便叫做,自己淋过雨,总想给别人撑把伞。”
一句话,更是引发下面众多诡异的沉思,有的,更是目光惊悚,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还有夸张的,拍案而起,居然是对着徐默连连作揖。
似乎在说话。
但徐默什么都听不到。
这时候徐默才发现,下面的‘听众’,比最开始的多了好几倍。
茶馆里已经是水泄不通,就连走道,外面,也都是各种诡异,还有修仙者混杂其中。
“坏了,怎么这么多人?”
徐默感觉情况不妙。
毕竟被这么多诡异和修仙者盯着,总觉得要出什么乱子。
不能再讲了。
徐默念头一转,当下用桌上的醒堂木一拍。
无声。
但那些诡异能听到。
“今日便讲到这里,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这是说书人惯用的手段。
徐默觉得自己用,也非常合理。
果然,这么一说,下面众多诡异虽然愤然,虽然吵闹,但这都不是针对徐默,反而徐默走下来,众多诡异都自觉让开。
眼神里,有敬佩,有仰慕,更多的是恭敬。
徐默擦了擦额头的汗,心说不管怎么地,眼下的麻烦终于是对付过去了。
下次?
肯定不来了!
不过还没出茶馆,一人就将徐默拦下。
看身段儿,是女子无疑。
“你刚才所讲,很有趣。”
徐默记得这个声音。
之前给自己提示,说自己占了说书先生座位的,就是这个声音。
并不阴柔,反而带了一些中性。
对方也蒙面,不知年纪,但徐默估摸能来到这里的修仙者,都是真正的资深者,必然是修为高,道行深。
年轻人不可能。
至少四五十岁,甚至可能更老。
也就是说,是个老女人。
“刚才多谢了。”徐默很客气,还拱手行道礼。
毕竟,若不是人家关键时候提醒了一句,徐默都不知道那些诡异为什么会瞪他。
“举手之劳,你也不用谢我,听了你讲的那些,便算是回报了。”
是个讲道理的。
“下次你什么时候来讲?”对方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徐默一愣,小声道:“刚才那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下回?哪儿还有下回?”
这次对面老女人听完却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