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无相神宗好一个以白为黑,倒打一靶!
他以为这次无相神宗的目的,只是将楚希声的名字从黑榜撤出,平息秀水郡的风波。
却没想到对方是要将司空禅与秀水郡的众多士绅,都置于死地!
夏侯元又忧及自身,忖道司空禅如果是谋逆。
那么最近与司空禅颇有金钱勾连的自家又算什么,从犯么?
夏侯元身上不由冒出更多冷汗,染透重衣。
他想这位清虚大长老,真不愧是神宗风范,竟狠辣如斯——
就在夏侯元迟疑之际,他身后的秀水郡丞夏侯东忽然开口:“总督大人,太守司空禅确系谋反无疑。下官数月前初至秀水郡上任,就已察觉司空禅异常,与之虚与委蛇,已掌握一些司空禅谋反的罪证,此时实为戾太子一党,所以阴图谋反,要为戾太子翻案。之前我等的一切举措,都是为迷惑司空禅。”
按察使夏侯元顿时心神一松,忖道夏侯东这混账还算有点急智,用此法将夏侯家从这桩谋逆大案中摘了出来。
现在的问题是清虚子与剑藏锋认不认这一说法。
“原来如此。”
剑藏锋的脸上终于现出几分笑容;“郡丞大人忍辱负重,倒也说得过去,不过此子呢?他叫夏侯深吧?”
剑藏锋望向跪于地上的夏侯深,眼神意味深长:“他总不至于也是夏侯大人安排的暗子,去调查司空禅吧?据说此子与司空禅勾连甚深,拿了司空禅的不少银钱,且还大力为司空禅奔走说情?”
按察使夏侯元心痛如绞,却知今日他们如果不给无相神宗一个交代,是过不去的。
他双手抱拳:“这孽障任凭无相神宗处置!”
剑藏锋唇角微扬,看向了楚希声:“小师弟,你以为呢?”
楚希声心中了然,知道剑藏锋将此人的处置权交给他,是特意给他泄愤的。
楚希声也毫不含糊,低头吹着茶盏里的热气:“劳烦总督大人借几个人手,寻个地方将此人埋了!”
此人已得罪过他一次,而凡事可一不可再。
夏侯深的瞳孔怒张,他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楚希声。
埋了?是要把他活埋入土?
这个家伙,他怎么敢?
夏侯深又朝着自己父亲看了过去,去见按察使夏侯元一言不发。
他依然微躬着躯体,显得极其的卑微。
夏侯深顿时被一股极致的恐惧紧紧抓住心脏,他蓦然起身,本能的就想要破口大骂,剑藏锋却已一道剑气袭至,直接打碎了他的一口牙齿,又将他的舌头绞成粉碎。剑气的冲力,则将夏侯深击飞数丈,瘫倒在地。
而就在须臾之后,茶室外匆匆走入了几个魁梧精壮的家丁,将夏侯深强行拖出了茶室,留下了一地的血痕。
第260章 归来
当天深夜,当铁笑生兴冲冲的再次返回秀水郡城东码头。
他原本是在上留县主持备战事宜,应战朝廷大军,每日兢兢业业,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今天中午,楚希声传来了消息,说他已返回铁旗帮总舵,让铁笑生尽快带着诸位外堂堂主返回城东码头议事。
铁笑生颇为惊喜。
楚希声安然返回秀水郡,对铁旗帮来说真是一个绝好的消息。
近日以来,虽有楚芸芸主持铁旗帮的战事与一应公务,然而楚希声才是铁旗帮的精神支柱。
楚芸芸将帮众公务处置得再好,战事应对得再怎么漂亮,也无法代替楚希声在所有帮众眼中的地位。
一旦楚希声这个精神支柱倒了,铁旗帮的人心士气就得垮掉。
而如今楚希声的回归,可以让铁旗帮所有帮众都人心大定。
铁狂人死后,这位就是铁旗帮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所以他得迅之后,就立时丢下了所有公务,赶回铁旗帮。
让铁笑生疑惑的是,这次总舵还要求所有外堂堂主全数赶回。
铁笑生忖道这简直乱弹琴。
此时东州的六万州军,就在上留县西面六十里处驻营。
还有江南郡水师营,这支水师虽已被他们重创,却仍保存着一定战力。
上留县这边,还是要有几个干练之人坐镇。
以免朝廷突然攻打,让他们措手不及。
让人惊奇的是当天下午,东州州军不知何故,主动撤出了六十里。
原本盘踞于上游的水师战船,也不见了踪影。只余下了‘十七连环坞’的七十多艘船在上游丽水镇惶惶不知所措,最后也主动往上游撤离。
铁笑生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不过他还是在临走之前,带上了所有外堂堂主。
楚希声接手铁旗帮还不到一个月,他虽在底层弟子中拥有了极大的声望,可帮中的许多老人,还是没把楚希声当成旗主看待。
铁笑生身为副旗主,必须维护楚希声的权威。
所以哪怕总舵的谕令再怎么荒唐,也必须不打折扣的执行。
当铁笑生带着一众人走入到那艘万料大船上的临时公堂,只见楚希声正与一群人等,围着一张大型的山河舆图议事。
铁笑生正欲行礼,视角余光却望见了一物。
他的神色顿时一愣。
那是楚希声的身后,公堂的最上首处。
此处供奉着‘忠义长生大帝’的神龛与铁狂人的牌位,香烟飘渺。
而此时在神龛前方的香案上,多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松风剑林石!”
铁笑生立时红了眼睛,双拳也不禁紧紧一握。
忖道这个蛇蝎心肠,背信弃义的杂碎,竟已授首?
他先是面色一肃,朝着堂上的楚希声一礼,声如洪钟道:“旗主!铁某奉旗主之令率众返回!”
在他身后,铁旗帮的众多外堂堂主也望见了松风剑林石的人头,他们也是面色潮红,眼神兴奋!
铁旗帮上下所有人等,哪一个不将松风剑林石恨入骨髓?
尤其是昔日崇州岛水师营的同袍,更是恨不得将林石扒皮抽筋,食其肉,啖其骨!
而今日这个害死了旗主,让铁旗帮陷入危亡境地的林石,死了!
不过在铁笑生行礼之后,众人也都神色一凛,纷纷肃容大礼一拜:“吾等参见旗主!”
楚希声正在向舟良臣交代事情,他抬头看了铁笑生与其身后诸人一眼,面上顿时浮起了笑意:“都起来吧,你们自己找位置坐,今日不是正式的香堂大会,诸位堂主大可随便些,不用这么严肃。”
铁笑生却仍是面色凝然:“旗主,请问这松风剑林石是死于何人之手?”
“林石?”楚希声斜睨了香案上的林石头颅一眼,语声轻描淡写:“此人是死于我手,回来的路上,顺便去海清帮总舵将他斩了。”
关于海清帮总舵的血案,已经在秀水郡内小范围的传播。
市面上流传的消息是楚希声强闯海清帮总舵,斩杀林石与隆衡,随后扬长而去。
剑藏锋没有抹去此事。
只因楚希声当时正好经过此地,他的‘睚眦刀意’也从海清帮总舵蔓延到旁边的‘涉水镇’,使得上千镇民七窍溢血,这事是瞒不住的。
不过就在楚希声离去之后,‘鲸吞千古’古千生恰好经过此地,趁着海清帮的乱局,就将海清帮数千人,连同几个血蝠山弟子一起当成祭品,献祭给了魔神‘葬天’。
此事颇为离奇,却又合情合理。
魔战楼盯上楚希声已不止一日,‘鲸吞千古’古千生身为魔战楼长老,跟梢楚希声的行踪,确在情理之中。
且魔战楼与血蝠山同为当世一品魔宗,彼此之间视为死敌,杀伐不断。几千年下来,已经积累下血海深仇,甚至血海深仇四字都无法形容他们间的仇怨。
两家都以斩杀对方的门人为荣,且能取悦自家魔主。
关键是今日中午,‘鲸吞千古’古千生就出现在古市集,得意洋洋的宣扬他血祭血蝠山一位真传弟子的壮举。
随着楚希声语落,铁笑生身后众人顿时一阵嗡然哗响。
铁笑生则只觉一身热血,直冲脑门。
他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旗主,我铁旗帮十万兄弟存亡荣辱皆系于旗主一身,请旗主以自身安危为上,再勿做这样的蠢事!”
他清楚海清帮总舵是龙潭虎穴,明白楚希声斩杀林石所需承担的凶险。
铁笑生随后又衣袍一振,语声铿锵:“请旗主安排人手,在糜家庄筹备大祭,以林石的人头祭祀故旗主!”
他对楚希声将自身性命置于不顾的冒险举动颇为恼火,却又对松风剑林石的人头惊喜无限。
楚希声哑然失笑:“祭祀旗主一事,我已安排了专人办理,不过时间得定在三天之后。我们将太守司空禅的人头一并取来,如此才可令旗主在九泉之下瞑目。”
那众多外堂堂主闻言都面色一凛。
取太守司空禅的人头?旗主是准备正式掀起反旗,彻底与朝廷撕破脸吗?
众人心里浮起了些许不安,却没有多少畏念。
铁旗帮走到这个地步,众人对未来已有了心理准备。
如果东州总督一意平叛,那么他们除了造反,没有别的生路可走。
他们现在全力抗击,未来或有几分生机;如果不拼,迟早会被人连肉带骨头吞下肚。
那还不如拼力一搏,没什么好怕的。
杀了头,也不过碗大的一个疤。
浔阳堂主陆九离则直言不讳道:“旗主可是准备攻打秀水郡城?恕属下直言,我铁旗帮大多乌合之众,又有数万州军觊觎在侧。在我们击溃州军之前,攻城一事需慎而又慎。”
“旗主的意思不是举旗造反,也不是我们一家攻打秀水郡城,而是同天平军一起合力。”
插言之人是丹赤灵,他坐于舆图的东侧,眉眼含笑:“好教副旗主与诸位得知,东州总督大人已将司空禅定为反贼,此人乃戾太子的遗党,刀剑如梦陆沉的部众,勾结秀水士绅与东州内府太监,意图在秀水郡城举旗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