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夜水松口,银萨仍在挣扎:“即便我们同意,其他族人也不会同意的,这些尸体即便不能落叶归根,但是说到底还能归于这片大地,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故乡。”
“被召唤物吞噬什么的……不就什么都不剩下了吗!”
路禹说:“如果觉得难办,在尸体消失之后,就对我外说是我自作主张吧,这样你们压力小一些。”
小可露儿瞪大了眼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些愚昧的人会将你的功绩抹去,把你安上怪物的名字,你在这里所做的一切,也许都会被曲解,甚至不被理解。”
路禹说:“然后被当做一个丑陋的传说,对吗?”
小可露儿不说话了。
“由他们说吧,摩斯塔纳这么大,我还能管得了他们的嘴吗?”路禹异常平静,“我要做的,是让你们能活下来,看到塞列尔帝国败退的那一刻。”
“至于那些无关者编排的骂名……我已有觉悟。”
路禹直视银萨:“如果他们的魂灵仍在这片土地上飘荡,一定不忍看着故土沦陷,塞列尔逞凶吧?”
话语触动了银萨的内心,他不再犹豫,重重地点头。
“谢谢。”
觉得精力不济的路禹让他们赶紧为自己准备好尸体,紧接着把勒琳请了进来。
“精灵联军的消息,告诉我。”
看见只能坐在床上的路禹,勒琳倒是没再掏出一张冷脸,她介绍道:“主力已经绕过了塞列尔的阵线,即将完成合围,奇兵则是已经到达了预定位置,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了。”
说完,勒琳问:“你单独留下我,怕不只是为了听这些吧?”
路禹点头:“我想向你表示感谢,你本可以不留下来的。”
勒琳被路禹逗笑了,这个冷冰冰的精灵少女笑起来简直妩媚。
“就为了这?你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勒琳说,“其实我留下来还有争口气的意思。”
“你一个摩斯塔纳的外人,冒着生命危险无私地帮助蓝水联军,我这个原住民要是跑了,那也太丢人了。”
勒琳的笑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地是困惑。
“为什么要冒险?”勒琳追问,“在北城,你完全可以先跑掉,可你对外的说法是,留下来观察召唤物……你难道不知道这其中的风险吗?”
“从你布置的战术来看,我确信你是个谨慎的人,可你这次做的事大胆至极,简直不像是一个人,我听到消息之后以为你脑子烧坏了。”
原本跟着勒琳一起笑的路禹听到这个问题,笑容也消失了。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苦涩地咂摸着嘴,反问:“我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驱使着我非要亲眼确认,你信吗?”
“我会觉得你在胡说。”
路禹苦笑:“可事实正是如此,听到雾妖给我的信息,我第一时间就是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人家是六阶召唤师,而且还是个狂热召唤学者,你不会觉得自己比他还强,还懂召唤术吧?”
听着勒琳的嘲讽,感受着在脑海中盘旋的情感碎片,路禹理性地总结了自己冲动的理由。
在他看来,血肉战车就该是他的东西。
那是他创造的心血,他是原创者。
可莫名其妙的,欧尔库斯竟然拿走了他的作品,并且用他的作品屠杀着自己阵营的人。
他无法接受。
他书写了召唤手册,召唤出的两个召唤物都迫使世界意识予以应对。
他难道比这个不知道从哪跑出来,借用了自己创意大杀四方的召唤师差吗?
也许是自大了,也许是不甘心,又也许召唤师内心中不断回响的冲动,令路禹最终选择了最危险的一条路。
但是,路禹觉得这个理性的解释不对。
从见到欧尔库斯的那一刻,他就将对方视作了敌人。
不是立场意义上的敌人,而是别的什么……
那种冲动,也是源于这其中诞生的。
“我不比他差。”
勒琳没有继续嘲笑路禹,而是认真的用澄澈的眸子注视着路禹。
“好啊,那就证明给我看。”勒琳说,“其实我还是能够理解你口中的冲动的,召唤师无论在哪,现在都是个稀罕的职业了,难得遇上一个,谁都不服谁,可以理解。热血上头,理智缺失了,也可以理解。互相吸引着,向着对方靠,我也能理解。但是……”
“前提是你能战胜他。”勒琳拍了拍路禹的脸,“来自异乡的召唤师,如果你的召唤物不如他的强大,召唤术不如他精通,那就牢记这个教训,好好控制你内心的冲动,不然……”
“你会死的。”
尽管勒琳没有理解路禹口中的冲动,但是路禹还是谢过勒琳的教育。
“放心吧,这次之后,我会更加谨慎……只要感知到危险,就把自己隐藏起来……躲到谁都看不到的角落里。”
勒琳推门就要离去,路禹喊住了她:“你很快就能看到证据了。”
勒琳只当路禹在开玩笑,她不相信摩斯塔纳有人比欧尔库斯在召唤术上的实力更强。
她敷衍地说:“好啊,我期待你给我带来的惊喜。”
第185章 记住,塞列尔人一个不留
伴随着塞列尔魔法师对西南两城不断发起的进攻,蓝水的抵抗越来越微弱,丢失的城区也越来越多。
之前罗沓说要七天灭亡蓝水,似乎即将成为现实,因为今天一天,整个蓝水在魔法铳的打击下,几乎组织不起一次有效的反击,而此前,他们会不留余力地抢夺回丢失的城区。
因为火焰巨人的表现过于吓人,因此十分谨慎的塞列尔贵族们制订了非常保守的作战策略,并最终取得了成效。
无论火焰巨人隐匿在何处,又或者火焰巨人根本就是一个特殊的魔法,他都无法再造成大量的杀伤,因为塞列尔已经调整了阵型。
前线捷报频传,也让原本高度紧张的塞列尔高阶战力松了口气,毕竟将军肯尼萨就是在蓝水五阶的殊死反扑下守了重伤,险些阵亡。
抵抗力量变弱,也就意味着蓝水的有生战力越来越少。
伴随着北城,东城的塞列尔士兵推进,蜷缩在北城与西城的蓝水士卒已经没有了挣扎的余地。
从蓝水城回来之后昏迷了一整天的欧尔库斯此后一直在做噩梦。
在梦中,血肉战车不断地将触手扎入他的身体,吸食他的血肉,然后又把血肉再注入回他的体内,好似捣蛋的小孩子用吸管吸吮盒装饮料,一吸一吐,不喝,就是玩。
每天血肉战车的玩法都不同,有时时把他当做路砖,来回地碾压。
有时是被血肉战车身后的肉瘤喷出的浆液化作白骨。
这种像是酷刑大赏一般的噩梦却让欧尔库斯格外兴奋,他觉得这是血肉战车在为自己介绍他所拥有的力量,也更让欧尔库斯相信,自己对于召唤仪式,乃至召唤仪式的源头,是个特别的存在。
不然,为何自己能够屡次听到冥冥中的声音呢?
支付了代价之后整整六天,他浑身无力,半点魔力都调动不得,这也符合召唤时所说的代价。
如今恢复状态的他,看见了被塞列尔贵族宣布今日覆灭的蓝水城,又一次涌起了召唤的念头。
他忘不了那个叫做路禹的少年。
当时在追逐路禹的过程中,因为距离遥远,他好几次打算放弃。
毕竟身为六阶,也害怕陷入重围,即便有血肉战车陪伴,召唤师也是很脆弱的。
但是一向沉稳的他,却在那一刻感受到了来自内心深处的冲动。
“追上他,追上他!”
不断地回响。
自从召唤出血肉战车之后,欧尔库斯就对这些信息十分敏感,以至于他顶着被塞列尔贵族去信皇帝的风险,都要一追到底。
在见到路禹时,他觉得十分奇怪,因为他无法感觉到路禹的特殊之处。
平平无奇,甚至感受不到魔力。
而内心的冲动似乎也在这一刻被抚慰了一般,不再回响,最终在血肉战车不听控制的影响下,转变焦躁与不安。
直到此刻,这种感觉依旧萦绕于他的心头。
欧尔库斯为面包准备好了食物,迫不及待地请示了塞列尔贵族们,赶往了蓝水城前线。
“路禹,你还活着对吧……真的好奇怪啊,虽然我看不到你,但是却能感觉到你的存在……这份由你赐给我的不安与焦躁,就由你的死亡来抚慰吧!”
路禹必须死!
勉强能下地行走的路禹见到了西格莉德。
该说龙女身体素质真的强悍吗,这家伙在被治愈之后休息了几天,竟然连道伤痕都没留下。
与之相比,病恹恹的路禹,显得是那么的弱不禁风。
“你说你,这么怕死非得这么冒险,这下好了吧,搞成这幅样子。”西格莉德虽是吐槽,却听不出埋怨的意思。
“你啊……就稍微照顾一下我这个病人的心情好吧。”
“行行行,你是主人,你说了算。”
西格莉德搀扶着路禹来到了蓝水南城的一处地穴。
这里本是蓝水用来储存贵重物品的地方,此刻已被腾空,用来放置战死在蓝水城内的族人尸体。
没有那么多的白布,所有的尸体都是裸露着摆放,那惨烈的面相甚至让西格莉德这个暴力狂不忍目视。
魔法信使不断地飞抵此地,告知路禹外面的战况,在璐璐缇斯昏迷不醒之后,他只能以这种方式获得信息。
忽然,路禹一种奇怪的感觉漫上心头。
像是有一缕丝线与远处飘来,在路禹脸上不断的撩动。
“欧尔库斯。”路禹下意识地念叨出了这个名字。
又来了吗……又是这种强烈的冲动。
说到底,这种冲动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会如此强烈,以至于能够穿越空间传递而来?
自从见面之后,这种冲动没有被抚平,反而越发强烈。
这,绝对不是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