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开始闪烁着喜庆色彩的罐头咕噜咕噜滚向那扇不知何时被冻结得坚硬无比的大门。
“拉远距离,避免处在爆炸直接作用范围内。”
默念着操作指南,路禹躲到墙角,进入到套盾流程,璐璐手把手教的保命元素护盾一个叠一个,小暗肉身挡在身前。
轰隆一声巨响,砖石崩碎,冰冻的大门顷刻间被撕成了粉末,冲击力将路禹身前的书桌和书架拍得东倒西歪,七零八碎。
“隔音法阵真是个优秀的作品。”踩在爆炸后一片狼藉的砖石上,路禹感慨万分,“回去得让璐璐注意,把注意隔音写上去。”
抑制魔法这种局对大多数魔法师都是死局,没有足够强大的魔力打碎屏障只会任人鱼肉,沦为阶下囚。
但路禹偏偏有解,只要留给他起爆用的魔力,璐璐的炸药就能把以蛮力无法拆开的墙体直接炸烂。
路禹干涸的身体再次充盈,隐匿的须臾不知从何处回返。
“这一层楼有不少人。”
到访时路禹也曾用魔力探查,须臾更是隐匿者悄咪咪地感应了一番,均没有发现其余人的存在,如今看来,对方是用了专门隔绝了自己气息的法阵。
“这个准备,我可不相信是蝶骨这个冒险者起家的魔法师能搞出来的。”
抑制魔法的法阵、隔绝气息的法阵,以及一个长期在传闻中独来独往的女人突然多出的“同伴”。
路禹旅途中的谨慎与警惕被晨曦领平和的日常洗去了一些,恶兽伯爵领内不准私斗的规矩让他也放松了一些警惕。
蝶骨的家就在科德佐恩富人区内。
“总不能有人在科德佐恩的边陲重城内,无视规矩,冒犯一个国家以及一位爵士吧?”
如此想法果然还是天真了些,进入魔力潮之后,魔法师们的底线正在降低,对于力量的渴望,对于知识的贪婪让他们疯狂,很显然有不少人已经不打算遵守规矩,掀桌子重开牌局的算盘震天响。
看着走廊上的砖石弹起、蠕动,本该在不远处的楼梯开始转动,偏离,路禹朗声说道:“你们应该不打算让我走出这里的,对吧?”
“在恶兽伯爵领内公然猎杀魔法师,在富人、权贵聚集的区域范围内动用极为威胁的魔力,违反科德佐恩的法律,恶兽伯爵领流血的规矩,一旦被知晓,即便你们背后的人再有能力,也救不了你们。”
走廊尽头,照明水晶明灭间,走廊尽头多了一群人,路禹定睛一瞧,一共五人,岁数很有阶梯感,十余岁的少年,二十余岁的青年,三十到四十岁的中年女人,以及步入暮年的老者以及形如枯槁的将逝者。
与人偶不同与附身的亡灵不同,这一次路禹感觉到了他们身上的生者气息。
“你是什么人?”二十余岁的青年推着轮椅上的将逝者上前。
“需要自我介绍吗?”路禹冷声回应,“你们真的对我的名字感兴趣,还是说……你们担心狩猎到了某个家族、学派出来的人,引来大麻烦?”
青年眼神一凝:“你知道了什么?”
“只是猜测,那位可怜的蝶骨女士,应该被你们杀了吧。”路禹说,“到访时我就有疑惑,在见到蝶骨本人之后我愈发困惑,这样一个没有礼貌,依靠冒险者身份接委托赚钱的野法师表现出的傲慢真的不会为她招致麻烦吗?”
“我是无所谓,但是那些为了她口中知识而来的人可一向很讲究,也十分介意自己被冒犯,她究竟哪来的底气呢?”
“同时,我也听说,来找她的人络绎不绝,这些人中不少都有着自己的力量,要么来自某些有传承的魔法家族,要么便是学派的代表,她是如何做到捏着这样一个秘密,被众多人觊觎却依旧稳如泰山的?”
“一个冒险者起家混到在恶兽伯爵领富人区内购入宅邸的魔法师有这么蠢吗,即便她之前未曾意识到,在第一次接触后也该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愚蠢的举动,最好迅速把烫手的山芋丢出,而不是握在手中,引来更多饥饿、贪婪的食腐动物。”
青年阴翳的眼神中有了欣赏之意:“很聪明,既然你有所预感,为何又要进入那个房间去冒险,事后的反推总是精彩绝伦。”
“有没有可能,我真的很在意蝶骨口中的那份知识,即便知道可能是个局,我也打算亲自确认。”路禹说,“当然我得承认,在温柔的环境中休息了太久,我的小心谨慎被消磨去了一些,以至于又一次低估了魔力潮中魔法师们的卑劣程度……”
路禹嘴角上扬:“哦不,不是魔法师,你们似乎是,人偶师。”
面对五双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路禹怡然不惧:“你们应该是整整齐齐的一家吧,不然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
“很聪明,但是还不够聪明。”青年轻轻向前一推轮椅,将逝者如同火箭般疾驰而出,直冲路禹。
须臾自路禹身后飞跃而出,打开血罐,凝聚血剑,劈斩!
一气呵成。
在椅子上已经做出扑击姿势的将逝者被一分为二,看到这一幕,青年讥嘲地笑了。
碎肉、血水怦然炸开,在血雾中似乎存在着什么畸形的生命,发出尖利的啸叫声,径直扑倒了须臾。
血雾模糊了视线,但是锐物贯穿躯体的声音却如此清晰,以至于路禹仅靠听觉便知道须臾的遭遇。
“召唤物虽好,但是面对能够吞噬魔力的宠物,仍然有些不够看。”少年鄙夷地评价道,同时打了个呼哨,血雾中隐藏的怪物动作变得愈发迅速,“噗嗤”的声音接连响起。
“没了召唤物的召唤师先生,你可以选择一个结局,是交代出你的秘密,温柔地死去,还是享受人偶师的折磨,生不如死呢?”随着中年女人挥手,一头直立行走的巨熊踩着红毯,出现在了楼梯之上。
血雾中,吸食须臾魔力的怪物也已经现身,路禹认得它,是常见的林地巨蛛变异体,身体呈艳绿色,酷似狼蛛,身负破魔的力量同时又能用嘴部延伸的细长口器吸食血肉与魔力。
在他凶猛的攻击下,须臾已经消失。
路禹拍打着滚动到自己身边的轮椅,啧啧地摇头:“四个人偶师,一个御兽师。人偶师没有了人偶不足为惧,御兽师的你也只有一只蜘蛛,你们似乎吃定我了,为什么?”
“你身为召唤师,召唤物已经战败一只,只剩下那只紫色大胖水母,召唤师没了召唤物,恐怕连人偶师都不如吧,何况你还是五阶,魔力甚至弱于我们,连容错都没有。”
“哦,是吗?”路禹声音昂扬了起来,“那……请你们解决一下这只召唤物!”
水银在地面上流淌,眨眼间走廊晶簇丛生,具有破魔力量的变异体巨蛛被少年命令杀死路禹,却没有发现它已经瑟瑟发抖。
人偶师一家的视野内,走廊几乎是一眨眼一个样,那绚烂多彩,闪耀着迷人光辉的水晶簇包将人偶巨熊封锁、同化,变成了绝美的艺术品。
水银如潮,奔涌向前,狭窄的廊道令人偶师一家无处可逃,他们拼命丢出各式各样的魔法,以求能够减缓水银的冲击,但无济于事。
“饶命,饶命,我们没有弄死蝶骨,不要杀我们,您就不想知道究竟还有谁参与其中,又打算做什么吗,饶了我们,我就都告诉你!”青年声嘶力竭地呐喊。
“停下来,让他把话说完。”
二号自水银中升起,他以须臾的容貌与身体轮廓向路禹施了一礼,而后再度钻入水银之中,制止了即将淹没人偶师一家的浪潮。
看着布满走廊两侧的水晶簇,青年瑟瑟发抖,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召唤物。
“这难道就是魔力潮下召唤所获得的新力量吗?”
路禹说:“我耐心有限,我问你答。”
青年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频频点头。
“蝶骨现在在哪里?”
“这座宅邸有一处存放粮食的地下仓库,她就在那里……只不过状态可能有些差。”说这话的青年肉眼可见的心虚。
路禹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知道绝不可能只有你们在布置这个局,蝶骨的目的是交易,而你们的目的是空手套白狼,然后把所有的黑锅都推到蝶骨身上,把其余人的名字说出来听听,顺便告诉我,他们为什么没有在这里。”
青年颤抖着说出了一连串名字,这里面有知名的药剂师组织,有臭名昭著的邪恶人偶师,也有路禹十分熟悉的,渴望插手召唤的家族。
“因为彼此之间都有所顾忌,所以我们决定合作,没有背景的野法师是优先选择对象,如果知识的拥有者是有些许背景的就呼叫他们一起前来,进行施压……”
“如果合适,身体素材就归我们,以及我们之外的人偶师获取……”
“迄今为止有多少野法师被你们解决了。”
“大概五个……他们大多都是骗子或者碰运气的,对这些人,完全不会弄出大动静,只有您……您是唯一一个展现出了奇异召唤力量的人。”
路禹满意的点头,而后转过身。
须臾再次如同鬼魅般出现,她的血剑没有任何犹豫抹过青年的脖颈,鲜血喷溅,头颅飞起砸在晶簇上,弹了弹,掉落在一池水银中,惊恐的眼神最终定格。
“拼了!”
余下的三人不顾涌向他们的水银,鼓动全身魔力,他们打定主意,即便是死,也不让路禹好过!
挥剑声响起,重物坠地,似乎担心被他们的躯壳所污秽,二号甚至把水银往后缩了缩。
须臾擦了擦脸上的血:“一位六阶,两位五阶,一位四阶,就这啊?”
“比起克洛伦斯,真是不值一提,老娘在轮回里见过的阵仗比你们大多了。”
第456章 只要杀得够快
尽管有一些心理准备,但当路禹在谷仓中见到蝶骨时仍是被震住了,若非有着画像,路禹真的已经认不出眼前的人。
蓬头垢面的她躺在谷堆中,渗出的鲜血已经将身后的粮食浸红,蝶骨的一条腿呈九十度弯曲,鲜血将染红了裤腿,干透后粘连在皮肤上,时不时有嗡嗡烦人的苍蝇停留在伤口上聚餐,即便路禹到来依旧未能干扰到他们。
脚步声惊动了蝶骨,被发丝遮挡的眼眸中已经没有了神采,她虚弱的呢喃着,发出的却不是求生的话语。
“杀了我……我知道的……都说了……没有,没有骗……你们,杀了我吧……”
一位通过接委托获取财富,经历丰富的冒险者乞死不乞生,路禹都难以想象她在这几天遭遇了什么。
为了不刺激到蝶骨,路禹在距离她仍有两三个身位的地方停下,缓缓蹲了下去。
“我是前来交易的召唤师,囚禁你的人偶师已经被我杀死。”
蝶骨缓缓抬起头,凝视着路禹,露出了难看的笑容:“我真的没有任何可说的……之前的,全是真话,不用再试探了……求求你们。”
路禹带着四颗人偶师的头颅再次回返,将之丢到蝶骨的面前:“看看吧。”
蝶骨难以置信地触摸着头颅,以几乎要麻木的指尖感受到了尚有余温的血肉,她的眼睛中突然涌现出了光亮,苍白如纸的脸也不可思议的红润了。
“你……你到底……不,难道我又被他们灌下了药剂,这不会是假的吧……”
“解释起来比较麻烦,现在我要带你离开这里,恶兽伯爵领内还有他们的合作伙伴,他们共同布局,已经杀了五个野法师,而我则撞破了这件事……我不认为他们发现后会乖乖住手。”
让须臾抱起重新燃起求生渴望的蝶骨,又给她包括上厚厚一层绒毯以作掩护,路禹快速地离开了宅邸。
他们离开后不久,四个药剂师来到了宅邸外,确认了人偶奴隶仍在正常运作后,正吐槽着人偶师们粗心大意,连大门都未曾关闭时,他们在大厅处看到了“管家”的干尸,以及满地的血浆。
路禹被困房间时,察觉到异常的须臾果断杀死了试图启动传讯法阵的他,并久违地过了一把吸血的瘾。
与血族不同,须臾只是喜欢吸,而不喜欢食用,因此在快速返回路禹身边前,她索性像个孩子一般将这新鲜的颜料纵情一抛,任由其绘制出美妙的图案。
这犹如炼狱的场景骇住了四位年迈的药剂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四人迅速后退,传讯其他人。
不一会,十余位魔法师齐聚宅邸,他们走过鲜血淋漓的大厅,神情凝重地打量着管家的干尸,看到了顶层千疮百孔、身体脆化的巨熊人偶,以及斑驳落沙的墙体与脆如沙土的石砖。
那间用以拘束、禁锢魔法师的小屋墙体出现了巨大的窟窿,由内向外,魔法师们无法想象什么样的人能够在抑制魔力的情况下发出这样一击。
“脆化……这一层的走廊,还有那只巨熊均是如此,什么人竟然掌握了脆化的力量,那可是能够杀死施法者自己的危险把戏!”
“别吓自己,哪怕是八阶魔法师也不可能掌握脆化的力量,这是剥去浸润物体中魔力的手段,历来只出现在错误的实验之中。”
“这里弥漫的,尚未散去的魔力最高不过六阶,对手是六阶魔法师无疑。”
检查地下室的人急匆匆喊道:“蝶骨消失了,革杜尔他们的头都被割了下来。”
在场的每一个人脸色瞬间阴沉,无论谁造访了这里,又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必须让他永远的闭上嘴。
魔力潮确实给予了他们掀桌的契机,但是刚刚经历浸染灾厄,梅拉各族都在修生养息,尚未做好陷入又一次的混乱的准备,他们偷偷在恶兽伯爵领行事已经十分危险,决不能落人口实!
借助魔法师的身份,很快便找到了线索。
“受伤的人我倒是没见到,但是我确实看到了两个行色匆匆的人路过此处,其中一位手中抱着长长的一卷东西,不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