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现在订酒店还订不订的到?”
“订不到了。我刚刚看了。”
“嘻嘻,我有订到,不过我是提前订的。”
“哇?你什么意思啊?思姐的婚礼都不参加,要去巴黎?”
“没有啊!我是打算中午参加完婚礼了下午包机直飞,巴黎和我们这不是有六个小时时差吗?这样刚好来得及!”
“啊?啊?啊?你怎么不早说啊?你这个小机灵鬼!”
……
唐沐璇、叶筱薇她们倒是清楚部分真相,可这事情真没办法说,知道成默和雅典娜是一对的大部分太极龙天选者都死在了“黄昏战役”。“黄昏战役”之后,‘成默’这个名字在东方成为了彻头彻尾的禁词,在社交网络上都没办法正常拼写,不仅如此,他在国内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基本全被清空了。一是因为正治正确,二是因为太极龙也有不少人恨不得成默死。即便是唐沐璇和叶筱薇她们也不敢轻易提‘成默’的名字,偶尔私底下聊天,都只敢说“路西法”。
慕容予思当然也知道拿破仑七世的婚礼怕是不简单,当初是觉得婚纱同款不过是件无所谓的小事,但此时仔细思量,又有些迟疑,觉得自己选择和对方同一天婚礼,的确有些……不凑巧。无论拿破仑七世的婚礼上会发生什么,都将是影响世界的大事,也许改个婚期是个正确的选择,反正还来得及。
忽然之间,各种各样的麻烦一起涌了过来,让慕容予思有些烦躁,有些纠结,不知该如何是好。
恰在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付远卓像是感知到了她的烦恼,在一众嘈杂的讨论声中,郑重的说道:“不好意思,婚纱我们不会用你们的这套,日期我也不需要改。”他转头凝视着慕容予思,“要不……就选那套‘繁星’吧,我觉得也没比‘云端之羽’差……”
……
等选定了婚纱,还有商议婚礼的聚餐。
不论对于个人还是家庭来说,婚礼都是头等大事,越是大的家族,婚礼的重要性就越高,大到国家的结盟,小到两个人合为一个家庭,婚礼的意义从不止婚礼而已,它可以是两个国家缔结盟约的典礼,也可以是两个家族结为利益共同体的仪式,还可以是两个年轻人相约白首的祈愿……国、族、个人的命运都会因此改写,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这也是付远卓一切从简愿望无法实现的内因。
今天晚上说是聚餐,实际相当于一个小型宴会,慕容家的近亲全都来了,付远卓的父母和叔伯也从湘南赶了过来。
地址是华侨城附近临海的一家私人会所,会所建申镇湾边缘凸起的人工岛屿上,三面向海,不仅能一览申镇湾周边林立的高楼和辉煌的灯火,还能远眺中央公园以及蔚蓝的申湾平波。
聚餐在申湾公馆举行,可容纳上百人的申湾公馆只摆了六桌席,但气氛还算热闹,觥筹交错间笑语盈盈。只有慕容仲宜一家和付宏升一家所坐的主桌,因为在商量婚礼各方面的细节,像是双方宴请的宾客名单、聘礼、彩礼以及嫁妆的详单、婚房等等一些事项,因此氛围稍显严肃一些。
等宴会结束,小辈们乘坐游艇继续喝酒。长辈们则是女性去了spa,男性去雪茄室玩牌。
慕容仲宜和他妻子荣敏华、儿子慕容永瑞、儿媳于雅梵并没有参加其他的活动,而是去了休息间继续商议有关婚礼的事宜。
刚刚进入房间,走在最后的于雅梵顺手关上厚重的隔音门,就举起了红色聘礼和彩礼详单,开始吐槽,“爸、妈,我不是说什么,付家给的这些玩意,和我们跟思思准备的嫁妆,差的也太远了吧?”
慕容永瑞横了老婆一眼,“多给点就多给点,给的是我妹妹,又不是别人。”
于雅梵委屈的嘟了下嘴,“我又不是说不该给思思,我的意思是这聘礼和彩礼说出去都有点丢人。还有宾客,他们除了些亲戚,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嘉宾会出席。好歹也是湘南有名有姓的企业吧,就请不出什么稍微有点份量的人物了吗?”
慕容永瑞皱着眉头说:“是磕碜了点,但人家就这实力,怕是老底都交出来了,你也不好再说什么。至于宾客,一个挣扎在破产边缘的房地产公司,现在谁都是唯恐避之不及,那能请来什么有份量的人物?”
于雅梵叹了口气说:“我就觉得思思嫁给小付不值……”顿了一下她连忙解释,“我不是说他人不好。人其实挺好的,长的帅,品行看上去也不错,可他也太没有上进心了。刚才吃饭的时候,永瑞跟他说,结了婚就是慕容家的人,一定会鼎力支持他的仕途,让他对未来不要担心,先将他运作出教授部,进入实权的边控或者稽查……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他很喜欢当教官,喜欢带着年轻人去全世界各地的遗迹之地探索,还说他以前就喜欢玩游戏,对向上爬没有什么兴趣。我的天,那语气不知道多清高,说的好像他是什么天榜排名前百的天才一样。还有下午,Vera Wang的人找上门来要把婚纱拿回去,他一句话也不敢说,我提议把婚期延后,既能避开拿破仑七世皇帝的世纪婚礼,还能拿到雅典娜皇后的同款婚纱,你们不知道思思有多喜欢那套婚纱,穿上又有多漂亮,结果他一句话就把一切堵死了,说不穿Vera Wang的婚纱,也不会改婚期。结果思思只能穿Monique Lhuillier这种二线,哎呀也不知道他那里来的勇气,把话说那么绝。我看这个人啊,一点情商都没有,难怪立了那么多的功劳,现在还在当教官~”
慕容永瑞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那天试探过他了,谁会不喜欢权力啊?清高都是装的,我都说他入赘吃软饭了,他还在自我解嘲的玩梗,说什么他有个发小就是最强赘婿,其实当赘婿也没啥不好的……”他摇了摇头说,“可能是拉不下面子吧?等他和思思结了婚,我好好调教下他,多带他见点有实力的人物,好好敦促他向上爬就是……别的都不怕……就怕他是扶不起的阿斗!”
手里攥着一串檀香佛珠的荣敏华说道:“扶不起来就扶不起来,只要别在外面惹事就好。我就觉得这婚礼是不是决定的太仓促了?你们也是太由着思思了……”她停下了手中转动佛珠的动作,叹了口气,“唉~要是陈家没出事就好了,还是陈放是思思的良配啊!可惜了,可惜了……”
慕容永瑞心有余悸的说:“对我们来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幸亏那个时候两个人没有到结婚的年纪,他们真要结婚了,麻烦就大了。”话锋一转,他又颇有些遗憾的说,“可惜的是陈家倒的也太快了,都没有时间给我们做准备。”
一直端坐在沙发上的慕容仲宜沉声说道:“过去的事情还提什么?”
说完这句话慕容仲宜像是陷入了沉思,看到作为一家之主的慕容仲宜表情语气都似有不悦,另外三人也不敢随便再说什么。
在粤洲慕容家以经商为主,以前依附的是陈家,除此之外,并没有特别显赫的正治背景,在陈家垮掉之后,局势动荡,也没有人顾得上整理粤洲。因此慕容家的商业版图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扩张了不少。
慕容家的掌控者慕容仲宜深谙规则,知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一直在谋求能找到可靠的靠山,然而以前的关系网被清洗殆尽,想要建立牢固稳定的关系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联姻”是他手中最重要的牌之一。
可女儿铁了心要嫁付远卓,还将付远卓吹的天花乱坠,夸奖付远卓在太极龙是明日之星,将来必成大器。慕容仲宜自然不会信女儿的一面之词,经过多方面调查,基本搞清楚了付远卓的情况。付远卓的父亲付宏升是博长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博长原来在湘南算是排名前十的企业,但在房地产浪潮退去之后,主营房地产的博长渐渐没落,现在已沦为湘南都排不上号的企业,更不要提全国了。不过大势如此,博长到今天还没有破产,仍在深耕房地产,在慕容仲宜看来也算是能人。可在怎么能,和明泰集团这种全国都能排上号的民营大鳄比起来,博长就是湘水里的一条幸运用尽的锦鲤而已。
原本慕容仲宜十分不满意这个女婿,但还从调查得知了付远卓不仅和顾家的顾非凡是铁哥们,还是传说中的大魔王的发小。即使大魔王的生活痕迹已被基本上抹干净了,但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想要查,还是查的出来一些的。
得到这个不算那么秘密的可怕秘密之后,慕容仲宜没有询问女儿,而是在书房里上足足思考了三天三夜没有出门。
“大魔王的发小”,这对慕容家来说是把双刃剑,是一场豪赌。但最终慕容仲宜还是决定同意这门婚事。也许是他心软,没经得住慕容予思软磨硬泡。也许是因为他对大魔王的决绝记忆深刻,他所印象深刻的,并不是黄昏战役末日般的收尾,而是黄昏战役的开头,大魔王在监察院总部大楼,杀死他的准女婿陈放时的出人意料。他永远无法忘记他得之内情的那个夜里是如何震惊,以至于后来发生的一系列震撼人心的事件,都变得理所当然。
所以,他决定下注付远卓,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隔了半晌,慕容仲宜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他看向了继续闭着眼睛转动佛珠的荣敏华,在陈家全家几乎全死了以后,妻子手中就没有离过这串佛珠,走到哪里都在转动,似乎这样就能避免陈家的惨剧。他不信神佛,但相信运气,他觉得付远卓是个运气非常不错的人。正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这句话在慕容仲宜看来没有一点错。
慕容仲宜思忖了一下说:“敏华,等下你去见见亲家,就说请他们下个星期去香江参加苏富比的拍卖会,到时候我会通知苏富比准备一套Harry Winston的珠宝,我会安排人和他们竞价,最后由他们出个天价拍下来,作为聘礼。”他看向了慕容永瑞说,“你记住找几家报纸大肆报道一下。另外马上成立一家公司,由我们两家共同出资,大头我们出,先计划在湘南投资五十个亿,不是原先是准备在胡健建一座锂电池工厂的吗?把这个工厂移到湘南,请几个有头有脸的搞个仪式,为付家营造点声势。这样他们应该就能请点有份量的嘉宾了。”
慕容永瑞和于雅梵同时愣住了,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慕容永瑞说道:“爸?那胡建那边怎么说?我都去了好几次了,基本上那边都拍板了,地皮、银行……”
慕容仲宜打断了儿子,“怎么交代?你就说没办法,不能不给亲家面子。我觉得付家的人还算不错,20年到23年,那么艰难付宏升都坚持过来了,没有跑路。时至今日,房地产集团垮了那么多,博长集团不仅还清了债务,还略有盈余,说明他这个人还是有点担当、有点能力的。”
“那也不至于这么帮他们吧?”慕容永瑞说,“路遥才能知马力,日久方能见人心,至少也得等等看再说。”
慕容仲宜语重心长的说道:“既然都同意和对方结为姻亲了,那就务必真诚。这就像是天使投资,决定拿钱了,就要相信对方,尽一切能力帮助对方成长,像你这样瞻前顾后婆婆妈妈的,做什么大事?”
……
付宏升和妻子张娴起身送荣敏华离开房间,付宏升随手关上门,然后走到茶几边拿起黄芙蓉和火机,在点火前他说道:“堂客,你给儿子打个电话,让他到我们房间来。”
张娴“哦”了一声,给付远卓打了电话叫他过来。挂了电话,满面愁容的张娴问道:“你说这慕容家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我们给的聘礼和礼金太少了?”
付宏升点上了烟,随后点头,“是这个意思。”他抽了一口,苦笑道,“但慕容家也算是给足了我们颜面。”
“唉~”张娴叹了口气,“要是早几年也不至于此,还能多拿点钱给儿子。”
“就算早几年,也拿不出对方希望的数字,我看那套珠宝就要拍卖个一两亿出来,要不然怎么上新闻?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反正最后也出不了这么多钱,到是他们说要成立个公司投资湘南,在湘南建立配套电动车的锂电池工厂,就算后期可以找银行贷款,前期的投资,至少十个亿是要拿出来的。”付宏升说,“这才是大头。”
“生意的事情我不懂,反正珠宝不能白拿人家的,不管多少钱都要出给人家。”
付宏升狠狠抽了几口烟,应了句“那肯定”,脑子里却在思考,应该怎么从捉襟见肘的流动资金中,抽这么大一笔钱出来。恍惚中,他听到了门铃声响,回过神来,立即起身走到门口,扭开了门。
付远卓疑惑的问:“爸……有事吗?”
“你进来,我们两去露台聊聊。”付宏升叼着烟转身,走上了门侧的楼梯。
付远卓跟在付宏升的背后,烟雾缭绕中,他抬头看到父亲在灯光下的背影,比以前佝偻了一些。他感觉到了隐约的沉重,随着无形的光,压在了他的心上。
到了露台,付宏升推开迷你酒吧的玻璃门,十二月鹏城的海风吹到两个人的脸上、身上,凉飕飕的,夹杂着些许咸味的冷风很是浸人。付宏升走到了露台边缘,倚在玻璃栏杆上,举着快要燃烧到尽头的香烟,眺望着申湾沿岸金碧辉煌的灯火。
付远卓也望着那一片幻境般的光,就像在看着漆黑海面升起的海市蜃楼,有种不真实感。他听着父亲复述了一遍慕容予思母亲的话,这种不真实感愈发的强烈,他也不知道这种不真实感来自何方。也许是近在咫尺的婚礼,各种各异的事物,让他既新鲜又疲惫。也许是他从来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婚礼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没有高达,没有cos,甚至就连儿时的玩伴都没有。加上父亲尽力在掩饰着什么的低语,他有种强烈的物是人非之感。
“抱歉,儿子,爸爸和妈妈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了。你也知道,这么多年爸爸维持公司,积攒的一点家底早掏空了。实在是……没有能力再拿出来……”
父亲自责的话语让付远卓红了眼眶,“爸爸不用说抱歉,应该说抱歉的是我,你们给我的已经够多了。”他借着晦暗的月色,抹了把泪水,“是我不太争气。”
付宏升笑道:“你够争气了,自己考上了青华,自己晋级成了天选者,还成为了金牌教官,什么都没有让我们操过心,我每次出去,亲朋好友谁不夸奖你啊?这样的儿子还不够我骄傲吗?”
“可是我……可是这一切都不是我靠努力得来的。”付远卓很是沮丧的说,“如果不是遇到了成默,我在长雅根本竞选不上学生会主席,高考的时候也考不上青华,更不要提进太极龙了。其实我在学校里一直都学的很难,大家的成绩都那么好,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可我要学好久,很多次我都想要放弃了,要不是运气好,跟着成默和非凡哥他们立了功,我想我怕是晋级成天选者都难。毕业了以后,我选择当教官,是知道自己的实力最多也就能当当教官而已,什么金牌教官都是学生们评选的,不过是因为我有耐心,愿意和他们打成一片而已。我知道自己是块什么料,不要说和成默了,和宁哥、非凡哥,冷哥他们都差的远,还有牺牲的关博君、朱令旗那么多同学他们都比我强,我考试考不过他们,处理现实问题和他们差距更大,我能成为天选者只是运气好而已……我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我清楚自己能力有限,所以我也只想要当个教官,希望家人朋友都能安安稳稳。我呢,工作之余能玩玩游戏,摆弄手办,当个胶佬就心满意足了。我真不是一个能成大器的人……我感觉我会辜负很多人的期望,你和妈妈,思思,还思思的爸爸妈妈……我偶尔也会想,自己决定和思思结婚,会不会是个错误……”
付宏升笑了笑,将手中的烟把扔进大海,红色的烟头划出一道弧线,消失在翻滚的波浪中。他从口袋里掏出黄芙蓉,抽了根出来,递给了付远卓,“来一根吗?”见付远卓有些犹豫,“不是嫌烟不好吧?我跟你说,这比什么泰山、黄鹤楼好抽多了。”
付远卓伸手接了过来,父亲又举起了金色的都彭打火机,他记得这个火机还是从巴黎回来,自己在父亲过生日的时候,用学院发的奖金买了送给父亲的,他恍惚了一下连忙说:“我自己来。”
火苗已在海风中弹了出来,猛烈的飘摇,时隐时现,父亲用手掌拦住了风,“跟你爹客气什么。”
付远卓凑了过去,熟练的点燃了香烟,对着海风开始和父亲一起吞云吐雾。
“抽了几年了?”
“从黄昏之海回来,天天夜里睡不着觉,就开始抽。”
“一天几包?”
“怎么可能几包?我烟瘾不算大,一天就十支,思思也管着我,每天帮我计数。”
“我也是差不多你这么大的时候开始抽烟的,那个时候出去办事,你总要跟别人塞烟,好像对方接了你的烟点燃一起抽,就有了共同语言。”
“现在也是这样。”
付宏升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当时还是个小业务员,因为办理业务的缘故,经常要和住建局的打交道,就这样认识了你王叔叔。”他抽了口烟,“王叔叔是我的贵人……”
“这个我知道。”
“以前你爸爸也觉得自己很厉害,能能人所不能,白手起家闯下那么大一份家业,后来经历了那么多,公司差点就破产,我才发现,我也不过是在一个好的时代,遇到了一个贵人而已。离开了这两者,我什么都不是,公司都经营不下去了,赚来的钱也差点败光。在最艰难的时候,我也几度想要放弃,觉得干脆破产,留点钱给你结婚算了,但我的那些员工,每一个都劝我说坚持下去,他们还要求暂时不发工资,甚至还跟公司捐款,希望能帮助公司度过难关……如果不是他们,我想我早就放弃了,也就坚持不到你的朋友给我业务。”
“我的朋友?”付远卓诧异的说,“谁?”
“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我确定是你的朋友,他通过高云,给了我不少工程,让博长能活下去,还清债务,健康发展。”
“高云么?”付远卓自言自语般的轻声说,“难道是白校长?”
付宏升拍了拍付远卓的肩膀,“是谁没那么重要,儿子,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人,和谁结婚,也没有那么重要,有些时候,你要做什么,你能成为什么,时代会帮你做出选择……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第二十章 世纪婚礼(3)
2029年12月25日。
圣诞节。
距离拿破仑七世的“世纪婚礼”还有一个星期,也就是距离元旦还有一个星期。一架新家坡航空的C929,如一只骄傲的白天鹅,逆着风,盘旋着、徐徐向易垃克巴格达国际机场下降。
成默隔着舷窗向外望,金色屋顶的星星和白色屋顶的弯月所组成的航站楼,造型简洁优美,两栋巨大建筑的中间地带是凌空飞泉和森林般的绿植,在一片泛黄的沙地中,彰显着产油国特有的穷奢极欲。远处则是巴格达新城区,居高临下,能看到中心城区伫立着十多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摩天大楼,尤其是居中由中建集团承建的“新·巴比伦塔”,高度超过了全球第一高楼哈利法塔,成为了新的世界之巅。这座环形高塔,尚未完全落成,不少工作人员站在悬吊在半空中的吊篮中工作,像是攀附在伫立在天地之间,直刺云端的细长玻璃圆锥体之上,远望极为惊心动魄。
大概是目光过于专注,一旁的白秀秀靠了过来,舷窗中成默能清楚的看见白秀秀的倒影,她戴着齐肩的棕色假发,以及一张眉挑唇厚极具异域风情的面具,很像是埃及艳后的造型。虽然面具所勾勒出面容很普通,但遮掩不住她骨子里透出的风情万种,尤其是那起伏的身线紧贴着他,悸动的感觉更为明显。成默觉得奇怪,即使和白秀秀有了亲密关系,每次和她触碰,总会心脏发紧,有种突破禁忌的块感。
白秀秀完全没有觉察到成默的异样,她顺着他的视线向外望去,低声说道:“在看什么呢?”
“在看新城区。”成默收敛差点陷入柔软陷阱的心神,轻声感慨,“没想到巴格达变化这么大,我上次来的时候,巴比伦塔遗迹之地还是一片荒芜,就连租一辆车都很困难,还被狠狠宰了几百刀,没想到现在周边竟发展出了一座城市。”
“我记得你上次来是读高中晋级成天选者的时候?”白秀秀想了下说,“应该有了十年了吧?”
“还差两个月十年。”成默感觉到了飞机的颠簸,白秀秀的曼妙的身躯却没有挪开,那毛衣下柔软的身段随着飞机起伏,令人心荡神摇。他的心莫名其妙的进入了一种松弛的状态,像是逃离了每个夜晚那连绵不绝的黑色梦境。他看到航站楼的金色屋顶正在靠近,那鎏金的阿拉伯字母在阳光下荡漾,如同粼波,远处的“巴比伦塔”只剩下银亮的塔尖,他又感觉到了平静,回过头说,“这个世界变化快起来了。”
白秀秀重新直起了身子,“这一切都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换掉了几派一直不和的首领,就易垃克一团乱麻的矛盾,哪里那么容易迎来和平?”她的语气低沉了下去,“只是人们不知道谁才是拯救他们的英雄。”
“英雄?”成默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个打开潘多拉魔盒的毁灭者而已。”
白秀秀从成默平淡无奇的语气中听到了一种旷古的悲壮,就如同看到了一座屹立了千万年的玄武岩墓碑,它上面镌刻了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然而那历史的主人公却不是埋在墓碑下的人。可她又能为他做什么呢?除了无能为力的安慰?她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道:“人们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英雄,历史一定会给你一个公正的评价。”
成默笑了下,“是应该知道真相,但真正的英雄,是你们,是没日没夜研究电子生物人和人工智能的那些科学家,是负责收集全球情报的情报员,是执行各项隐秘任务的特工……还有那些将高铁从华夏铺向世界各地的铁路工人,那些在世界各地在废墟中、在荒野里、在太阳下挥汗如雨的建筑工人,那些将大坝、将电网、将光缆架设在每一处需要它地方的水电工人,那些驾驶着飞机、巨轮、汽车将物资运向世界各地的运输工人,那些坐在电脑前盯着荧幕一行一行码着代码的码字工人……他们才是英雄,真正的英雄。”他说,“而我?什么都没有做,也就是满世界的闲逛,完成遗迹之地的SSS评价而已。”
“不。”白秀秀摇头,严肃的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没有和平,没有重建,也没有发展,人们更不会凝聚一心。”
“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也许是成心,也许是成功,也许是成全……我不过是被历史选中了而已,并不是我创造了历史,是所有人创造了历史,我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成默凝视着白秀秀,认真的说,“人不应该渴望成为英雄,也不应该崇拜英雄,得记住这一点。”
白秀秀从成默的话语里听到了反省与告诫,人处在高位是很容易迷失自我的,这一点她懂。她也明白,作为一个领袖决不能陷入英雄史观的思想陷阱之中,可她又有一种切身感受,有些人确实能够改变历史的走向。而且成默所说的“人不应该渴望成为英雄,也不应该崇拜英雄”,她能朦胧的体会到一种超越性的哲学,却无法理解,她思忖了一下说道:“我不太明白。”
成默没有立即回答,他握着她的手,微笑着说道:“明白不明白无所谓,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我不过是在行践它。”
白秀秀更加疑惑,仔细思考之时,飞机完全停稳,机舱里响起了纯正的中文普通话,“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安全降落在巴格达国际机场,机舱外温度七摄氏度……感谢您乘坐本次航班,新航将努力为您提供最优质的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