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幽容脸颊有点烫,深呼吸一口气,尽力绷着玉脸,她端容严肃道:“我……我没有。”
蓝衣小女童不吃这套,继续自顾自道:
“今日午后,先生在书房也是写着写着停下笔,手撑着头,一会儿看云,一会儿发呆看着桌上的什么东西,哼哼,这就引起了我坚定且敏锐的怀疑……”
“等等,你个小丫头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怎么一直盯着先生我看,还偷偷摸摸的,我……我怎么没发现你。”
静姿瘪嘴,“我在窗外花丛,给兰花小姐妹们浇花啊,你又没关书房西窗,我哪里偷偷看了?光明正大的,有什么不准我瞅的?”
朱幽容想了想,叹息道:“好吧,原来没瞧见你……太矮了。”
静姿:“???”
她震怒,挥着小拳头道:
“臭先生,在一起这么久,你竟然连我都没看见呜呜……不过你没看见我,我可是盯着你的,后来午后,趁着先生你趴桌子上午休,我悄悄走上去瞧了瞧桌上东西……”
“你怎么乱看我东西……”朱幽容微微皱眉,忍不住问道:“那你看见了啥?”
蓝衣小女童扶正欲滑下的书童帽,闻言,老气横秋的一叹:
“哎,啥也没看见。可恶,没想到先生防范的如此严密。那桌子太小了,先生的……的太大了,趴在上面,纸角都没露出来,防风真好。”语气不禁带着羡慕。
朱幽容:“???”
先生与书童二人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
静姿敏捷的躲过了某位儒衫女子的追杀,小脸得意的继续翻起了那份不薄的纸稿,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
她仔细翻完这份似乎是先生偷懒还没有批改完的作业纸稿后,竟没有发现与赵戎有关的东西。
少儿不宜的情书什么的,更是影子也瞧不见一个。
蓝衣女童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看了看被她的胡闹弄的有些胸口波涛起伏有些生气了的儒衫女子。
她忍不住嘟囔道:
“唔,不可能呀,怎么没有……先生快说,你是不是藏在了什么更严密的地方?”
小胸脯的蓝衣小女童眼睛开始若有若无的朝某处鼓鼓的‘严密处’飘去。
“我藏你个大头鬼呀!”
朱幽容气恼,抄手把静姿手里纸稿夺了回来,伸出一根细食指,戳了戳着臭丫头的额头。
“唔唔大头鬼……”蓝衣女童捂着戳红的脑门儿,想了想,不禁赞同点头,“好像确实藏的下。”
“……!!!”
于是乎,这间幽静偏僻的院子门前,被耽搁了许久的儒衫女子不再忍了,挽了挽袖子,动手好好教训了一下蓝衣小女童。
少顷。
“先生看见你就气,不准跟来。”
朱幽容曲起兰花指,弹了弹静姿被揍通红的脑门,丢下一句话,便抱着那叠功课纸稿走了。
只留下了委屈且疑惑的蓝衣小女童,站在门前原地。
她两手捂揉着脑门,小短腿静不下来,在门前空地上原地打转,绕着圈圈走呀走,同时苦思冥想的嘀咕道:
“奇怪了,到底有没有写信呀,藏在哪了,该不会真在那里吧……呸,坏先生,也学坏了……”
蓝衣小女童脸蛋红了红,啐了口。
……
朱幽容抱着那叠纸稿朝墨池学馆走去。
她花容娴静,脚步轻盈。
身姿优雅,气质知性如兰。
一时间成为了书院内一条条道路上的焦点,自然而然的成了过往人群的中心。
学子,士子,书院先生……
经过其身畔的一个个行人们,精集中,都在恰到好处的在快要路过她之时,笑着转头,朝这个安静抱着叠纸稿走来的儒衫女先生打招呼。
一路上,朱幽容都是微笑着的应一声。
不过,偶尔她也会有不礼貌的分神。
比如经过一颗秋叶火红灿烂的枫树。
比如南方天际飞来的一群北归鸿雁。
再比如路上人群中某道与那人形似的背影。
她都会偏头看去,脸色有着略微的失神。
少顷,儒衫女子两手抱着那叠纸稿,目光从天际的流云与鸿雁上收回。
然后紧了紧怀中之物,转身走入了墨池学馆。
路上,她似是细声自语了些什么。
“书信吗……才不寄给你……你赶紧回来,这么厚一叠功课作业,还要先生我全改完不成?”
“真是的,我批改了好几天了,脑壳疼,你走前怎么给他们布置了这么多作业呀……赵子瑜,你以前也是熬着夜,自己坚持全部批改完的吗……”
顿了顿。
“嗯嗯还是子瑜厉害,那就这么说定了,它们交给你了……”
墨池学馆长廊上,儒衫女子点头的背影远去,一些余音残留在空气中。
“那么,再不回来的话,我就把这叠作业寄去给你了……”
那远去女子的背影,某一刻,似乎轻盈雀跃了起来。
……
墨池学管,率性堂内。
……
“老师,要我发下去吗?这些功课作业。”
“不用了,先……放在这儿吧。”
“是,先生。”
鱼怀瑾端着手,弯腰行礼,离开了桌案边的那一叠纸稿。
这少女板着脸,一身整洁学子服,和往日赵戎见过的一样,在人前总是衣着打扮的一丝不苟。
此时,她转身走下讲台,眼神平静的扫了一圈率性堂内正排排端坐的学子们。
刚刚升起一些悄悄话与讨论声的堂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在鱼学长的气场与目光下。
眼下这场傍晚的书艺补课刚刚开始上课。
今日下午的时候,月中大考之中耗时最长的第一场礼仪大考,已经全部结束了,率性堂学子们正处于微微松一口气的状态。
原本他们准备趁着考试间隙,休息下,在秋风和畅的夜色来临时,有些兴致勃勃的聊一下不久前礼艺大考的情况,与正被孟学正带回来的那一批下山考核的特殊学子们。
不过鱼学长似乎是瞧见了自家学子们对于月中大考的‘昂扬热情’,二话不说,十分体贴去给他们请来了朱先生。
鱼怀瑾不久前把他们叫来率性堂集合,先斩后奏的高兴的向他们宣布补课后,众人表情那叫一个十分精彩……
此刻,率性堂内,即将落山的夕阳斜照门口,走下讲台的鱼怀瑾,眼神平静扫视了一圈‘正襟危坐’的学子们,轻轻点了点头。
“怀瑾,都到齐了吗。”
正背身站在黑板前张贴书法字帖的儒衫女子习惯性的随口问道。
鱼怀瑾脚步顿了顿,瞧了眼学堂后侧某个独独空出来的小桌几。
小桌几上,某人临走之前,将书笔纸砚收拾的整齐。
“禀先生,还差一人,考核需要,不在书院……”
儒衫女子的背影点点头,打断道:“哦,我知道,他应该就这两天了……没事了怀瑾,下去吧,咱们开始上课,先生我今日给你们讲讲……”
“是。”
鱼怀瑾和台下众多学子们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台上朱先生的倩影。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鱼怀瑾回到了前排的位置上,大堂安静下来,这场傍晚的书艺补课便平平淡淡开始了……
补课中途。
有一次课讲到一半,台上娴静知性的儒衫女子低头在桌上捉起笔,写了个字,嘴里随意问道:“刚刚讲了这么多,这个‘古’字,有人会写吗,写出些不呆板的新意。”
台下众人除了十分积极的鱼学长外,当然都是安静不冒头。
而前排的‘三好学子’鱼怀瑾此时恰也不会,凝着神安静听。
朱幽容轻轻放下笔,低头轻声:“没人吗,那我抽人上来了……”
老师们传统艺能,一众学子缩了缩脑袋。
“嗯子瑜……”儒衫女子下意识的喊出两个字,轻笑的欲抬头向大堂后方某处看去,只不过中途抬头的动作突然顿住了,语音也是。
台下所有正紧张着的学子们顿时一愣,然后他们全体目光都向台上话语卡住的女子投去。
学堂内的气氛开始寂静起来。
众人眼神也不对劲起来。
“……哦。”低头的朱幽容顿了顿后,轻轻点点头:“子瑜……旁边那位学子上来写一下这个字。”
她面色如常,似是没有瞧见四周投来的古怪视线,继续抬起头看向学堂后排那个空荡荡位置所在的方向。
“……???”
某范姓学子:我不配有名字?
和赵戎位置紧贴着的他,原本偷笑着笑成了花的脸一僵,脑门上隐隐一个大大的‘危’字。
朱幽容微笑淡雅的朝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