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操作台最上方的第一盏指示灯亮了起来。
这是高压发生器开始运作的信号——当然了,由于这年头没有集成电路,因此这个信号也仅仅是起到一个提示作用。
在5.2个绝对大气压之下。
462千克的六氟化硫气体迅速充满了发生器内部,绝缘材料制成的输电带在两个转轴间不停地开始运动,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又过了三十秒。
兔子们自己生产的负离子源开始偏转磁铁。
这是兔子们全程自主研发的套管式离子源,虽然比海对面的Kaufman离子源和毛熊的霍尔离子源要差点儿,但要知道,离子源此时从卡夫曼手中诞生不过才三年而已……
与此同时。
操作台上也响起了操作员的播报声:
“报告!偏转磁铁的偏转半径R=11,与预期设定半径误差为0!”
“报告!质量分辨率大概是17左右!”
“喷电针即将进行电晕放电,倒计时五个数!五、四、三、二、一!”
啪嗒——
随着一道所有人都能听到的脆响声响起,串列式加速器上某个开关如同弹簧般的弹开了。
与此同时。
肉眼无法观测到的微观世界中。
一道负离子束从零开始被加速。
它先是从离子源的三相管道中喷射而出,初始质能级为2.7MeV。
接着在加速管的作用下,它们的能级开始逐渐提高。
3.7MeV……
9.3MeV……
12.3MeV……
19.4MeV……
23.8MeV……
当负离子束被加速到24MeV的时候,它的能级已经到了上限——因为电磁场的量级就这么大。
但在此时。
这束负离子束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古怪的东西,也就是……
高压发生器。
接着不等负离子束反应过来,它便进入了高压发生器体内。
接着这道负离子束中的无数负离子,忽然发现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在电荷交换室的作用下,它们的蛋蛋……咳咳,它们体内的电子被剥离了!
于是乎,这无数的负离子在刹那之间,硬生生变成了阳离子。
更关键的是……
串列式静电加速器的加速原理靠的是磁场与电场,因此当眼下粒子电性变换后,阳离子又开始了第二轮加速——这个加速不是原路返回,是继续沿着原先方向运动,因为加速器两端都是地电位,中间才是高压电极。(不理解的同学拿两个圆锥底对底靠在一起就能明白了。)
在电压的作用下。
发现没了蛋蛋也挺好的阳离子开始放飞自我,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来到了……
77.777MeV!
这个能级已经接近了这架串列式加速器的极限,毕竟所谓的80MeV只是设计量级,实际上由于各种过程中的损耗,粒子绝不可能达到这个数字。
按照剑桥大学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实验记录。
实验室在将这架加速器送到CERN总部之前一共进行过17次对撞实验,其中最高的量级也就76MeV,低的时候甚至才50MeV左右。
已经飙到了极限的阳离子束飞快的穿过了钢筒外的分析器(就是气象多普勒雷达上的那玩意儿),再经过一段束流输运管道,最后正正的打到了固体靶上。
这个固体靶也是基地在徐云协助下搞出来的工具,工序主要是将锂沉积到带着锌的基底上,算是很简单的一种制靶技术。
不过这种混合靶比常见铍靶的反应阈能要低一些,而且共振峰大概在17.5MeV左右,对于现在的兔子们来说可谓是相当友好。
而就在阳离子束撞击到靶材上的同一时间。
滴——
操作台上的最后一个指示灯也同时亮起,并且整个操作室内响起了一阵较为柔和、持续时间很长并且没有中断的提示音。
赵忠尧等人见状,胸口顿时一松。
根据英国人配套的操作手册记载。
这台串列式加速器在完成对撞后可能会出现两种提示音:
如果声音是短促有间隔的【滴滴滴】,那就代表阳离子束打歪了,没有命中目标靶材。
这其实这个时代很常见的事儿,毕竟后世粒子加速之所以打得准是因为有聚焦系统协助,这个步骤需要最少两个四极磁体组成一种叫做FODO胞的结构——就是徐云在1850副本搞过的那玩意儿。
不过这个年头的技术显然没有后世那么完备,虽然同样有大佬想到了磁场聚焦,但由于技术限制效果并不算理想。
一般来说十次粒子对撞,能成功一半都算是不错了。
而一旦对撞成功……也就是离子束打到了目标标靶上,操作台便会响起一阵类似鸣笛的持续提示音,期间不会出现中断迹象。
眼下的提示音明显属于后者,换而言之……
221基地第一次的高能(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确实是高能)实验试运行,在过程上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不过赵忠尧的兴奋还没过去多久,便被老郭的一句话给惊了回来:
“忠尧,对撞结果呢?对撞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这么高能级的对撞建国至今都从未开展过,如果运气好……会不会有什么我们以往没能力找到的东西出现?”
听闻此言。
唰——
赵忠尧瞬间转过头,目光紧紧锁定了玻璃对面、正小心翼翼取下一块金属板的……
王淦昌!
第626章 李觉:我可是技术型领导!
作为这次实验中唯一一个在设备“第一现场”……也就是玻璃另一侧的实验人员。
王淦昌此番的任务无疑称得上危险而又艰巨。
所谓危险,指的自然就是压制闸门的事儿。
要知道,串列式静电加速器的闸门可不是后世大家传统概念里的闸门,不存在什么【就算外部压榨脱扣器也会跳动】的情况——它所负载的是梯度电源。
梯度差值的存在会让整个加速器在加速过程中出现函数式的电流轨迹,和波浪似的一起一伏。
其中波峰期间的梯度冲量会让闸门在瞬时出现回弹,因此实验过程中必须要有人压着才行。
这属于时代技术的局限性,别说兔子们了,哪怕是剑桥大学和CERN那边也都必须得这样操作。
哪怕你用后世的目光把它批判的再不合理,这依旧是历史上发生过的既定事实。
即便是眼下这个时期再过二十三年,等到兔子们搞出了30MeV的扇形聚焦回旋加速器,开机时也依旧要用人力压制闸门。
幸运的是这些设备还算皮实,国内倒是没发生过什么事故,顶多就是因为防护不规范出现过烫伤事件——这种量级的电流虽然有绝缘设备限制不会漏电,但线圈的温度还是很高的,靠近一点就会融化。
而除了这个危险任务外。
剩下的艰巨便是……
王淦昌必须在完成对撞的第一时间,就把对撞的靶材给立刻取下,进行下一步的分析。
两分钟后。
在众人的注视下,王淦昌隔着玻璃,将这块靶材放到了一处口槽上。
这有点类似后世大家入住酒店时插取电卡的动作,不过此时的这张“房卡”要比真正的房卡大上很多。
与此同时。
操作室内,赵忠尧等人也来到了左边的那处操作台,开始忙碌了起来:
“小周,你去盯传感器!”
“小王,开启径迹探测系统!”
“简伟,你去负责电源!”
“还有计算组的同志可以开始数据拟合了——需要用电脑的话第一时间汇报!”
“不用不用,赵主任,景润同志和大于同志他们都在呢,要电脑干啥?”
趁着赵忠尧等人开机的间隙,程开甲也向老郭李觉等解释起了一些常识:
“郭工,厂长,现在老师他们在进行的是粒子轨迹分析,王京同志安置靶材的插口就是电磁簇射检测设备。”
“另外对撞机内部还有两台硅探测器,它们会将数据导入到一台多晶体管显像器上,通过分析很快就可以得出大量的数据了。”
“我们这台加速器对撞发生的时间间隔是25ns,也就是40MHz,不出意外大概可以产出大几千张图纸。”
听闻此言。
一旁的徐云也点了点头。
众所周知。
从步骤上划分,粒子对撞机大概可以分成三个部分:
生产粒子、加速粒子、分析粒子。
其中生产粒子的方法很多,主要分成电子源和离子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