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学家把这些因素包括到我们的模型中,去拟合观测得到的脉冲到达时间,模型预言和实际观测之间的差别称为计时残差。
计时残差就蕴含着没有包括到模型里的物理现象,例如……原初引力波。
引力波导致的脉冲到达时间变化有两个显著的特征:一是相干性,二是四级性。
所谓相干性,指的就是引力波会对所有阵列中的所有脉冲星同步产生影响,而有些效应——如脉冲星星震只会对单个脉冲星的计时产生影响,不同脉冲星之间的星震是没有任何关联的。
四极性则是指引力波的效应在旋转180°的方向上是相同的,在旋转90°和270°的方向上则是相反的。
定性地说。
对于两颗脉冲星,如果它们的相对地球的夹角是0°或180°,它们的计时残差应该是正相关的,反之如果它们的相对地球的夹角是90°,它们的计时残差应该是反相关的。
通过仔细的计算,可以得到相关性随夹角的变化,就是著名的Heiling-Down曲线。
而其它能导致相干性的因素很难具有四极性,因此如果能发现不同脉冲星计时残差间的相关满足Heiling-Down曲线,就能说明探测到了宇宙中的引力波背景。
后世这类【脉冲星探测器】还有个名字,叫做脉冲星计时阵。
兔子们的天眼FAST,就靠着脉冲星计时阵发现了纳赫兹引力波存在的证据。
顺带一提。
目前引力波这块最前沿的成果是已经发现了标量横向极化引力波,这和广相是有点偏离的——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中预言引力波只有张量极化模式。
当然了。
如果就此说广相是错误的或者引力子存在,那倒也有点为时尚早,不过目前这方面还是挺令人期待的。
视线再回归现实。
“脉冲星……”
随后杨振宁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徐云所说的这个思路,发现它确实能够解决自己面临的一大难题。
诚然。
如果只依靠脉冲星计时阵,那么可以探测到的引力波频率也相对有限。
但是……
如果能将脉冲星计时阵与他设计的空间干涉仪结合在一起,一者在地面接收,另一者在高空探测,那么可以探测的引力波频率就可以降低很多了。
因为引力波是一个可以按幂律建模的物理现象,对于某些测量比较精确的系统,轨道周期的变化率甚至是可以通过广相直接计算出来的。
后世华夏有两个引力波项目,分别叫做太极与天琴。
其中太极是直接和LISA的合作,天琴则是纯国产。
这两个空间引力波探测器的原理之一,就是和国内地面的原初引力波探测站进行联动。
20年12月的时候兔子们还发射了两颗卫星并成功入轨,代号“极目”和“小目”,全名“引力波暴高能电磁对应体全天监测器卫星”,其实就是天琴计划的青春版。
它们联动的地面单位是中科院高能所执行的“阿里计划”,也是兔子们三大引力波探测计划之一。
杨振宁虽然不知道未来的这些事情,但以他的学术能力自然不难判断出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换而言之……
如今他所要考虑的问题,便是……
“小徐,你对探测脉冲星有什么想法吗?”
听到杨振宁的这个问题。
徐云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变得略微有点微妙了起来:
“杨先生,不瞒您说,这部分我确实有一些规划,不过具体的项目上可能会与您想的有些出入。”
“出入?”
杨振宁眨了眨眼,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云很快答道:
“我想搞一个大型的宇宙研究基地,脉冲星……只是其中一小块的研究项目。”
杨振宁顿时一怔:
“基地?”
片刻过后。
徐云的声音悠悠从话筒对面传了过来:
“没错,一个大型的宇宙观测、实验基地,名字叫做……”
“红岸。”
第715章 刘慈欣:6
“红岸?”
听到徐云的发言。
杨振宁下意识在嘴中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随后有些疑惑的对徐云问道:
“小徐,你取的这个名字……它有什么寓意吗?”
“寓意啊……”
徐云的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了后世刘慈欣的那张大脸,有些恶趣味的翘起了嘴角:
“红岸红岸,字如其意,就是红色彼岸的缩写。”
“咱们的地球文明就像是一艘漂泊的大船,在懵懵懂懂中谨慎的航行,船长、大副、轮机长之间亦是矛盾重重。”
“不过再远的航行也终究有靠岸……也就是统一的那一天——再不济也是有个领头人。”
“红岸的意思呢,就是希望届时我们登临的那块彼岸上,尽皆都是红色的旗帜在迎风飘扬。”
杨振宁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整个人肃然起敬:
“原来如此。”
接着他思索了一会儿,决定把重点还是放到原本的话题上,继续问道:
“小徐,按照你之前的说法,脉冲星的探测只是这个红岸基地的一部分,对吧?”
“同时这个基底的主要任务是探测宇宙,换而言之,基地的其他项目想必也是与星空相关,只是……”
“宇宙真的存在那么多的项目可以、并且有必要大费周章的去研究吗?”
宇宙。
这是自古以来人类文明孜孜不倦探索的一处神秘之地。
比如华夏自古就有星宿、天狗食日的说法,埃及文明则很早发现了大陵五,并且通过这个星系测量时间。
后来伽利略发明了伽利略望远镜,人类开始对宇宙有了更加直观的了解,知道了月球表面并非光滑洁白,而是后天性的毛孔粗大。
接着便是诸如海王星、冥王星、天王星之类的成果发现,然后老爱用广义相对论开始对宇宙进行数学解释……
1932年的时候。
比利时牧师勒梅特首次提出了宇宙大爆炸概念。
等到40年代,伽莫夫与他的两个学生拉尔夫·阿尔菲和罗伯特·赫尔曼一道,将相对论引入宇宙学,提出了热大爆炸宇宙学模型。
到了如今这个时期,宇宙学已经是一门小有价值的学科了。
但是……
即便是科技最发达的海对面,对于宇宙现象的研究投入也相对有限——或者说认知有限。
海对面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近地……也就是航天飞机与卫星领域,目前的几大科研基地,说白了都是卫星的研发与发射中心。
可以这样说。
太阳系……不,火星更外围的浩瀚星空,如今并没有哪个国家将其视为重点。
它们顶多就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上两三竿的心理,在某些小岛啊、高地啊之类的地方架设一个观测中心,安排七八个人长期收集资料。
这些观测中心的总体数量还算可观,几十上百个点位隔个一两年通常会碰上几个有价值的现象,慢慢的推动科学界对宇宙的认知,然后就仅此而已了。
在杨振宁的认知里。
他这次想要建设的地面引力波探测基地,在成本上都可以算是目前宇宙学方向最顶峰的项目了。
结果没想到……
徐云居然张嘴就说要搞个集成体的大规模宇宙探索基地?
这真的有必要吗?
至少杨振宁本人是觉得有待商榷的。
而在他对面。
听到杨振宁的这个问题,徐云却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复:
“当然有必要!”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郑重的开口说道:
“杨先生,您是当世顶尖的物理学家,应该知道随着人类科技的发展,未来必然会将视野投向我们头顶的宇宙。”
“在技术应用方面,卫星和火箭应该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至少在接下来的八十年里,我们恐怕很难将运载性的空间探索拓展到月亮之外,这是一个客观事实。”
杨振宁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徐云的这个说法和他的看法很接近,不过他知道徐云肯定有后续的内容要讲。
果不其然,徐云很快又说道:
“但是在理论研究方面,我们可以涉及的领域却远远不止、也不应该在‘地月’层次这么简单。”
“举个例子,我们对天体物理的研究,有可能帮助我们建立完善的小行星预警系统——这其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再比如我们对宇宙的伽马射线进行捕捉研究、对宇宙背景进行探索,就能知道宇宙的初始年龄,从而在更广的框架上去研究、优化我们现有的物理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