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见说沉吟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艾里同学,如果眼下有个能帮助你父亲摆脱舆论压力,甚至重新成为英国英雄的机会,你感兴趣吗?”
哐当——
只听一声脆响。
休伯特·艾里手中的叉子落到了咖啡杯中,咖啡顿时四溅,不少还落到了他那洁白的衣领上。
但休伯特·艾里却对此浑若不觉一般,目光死死的盯着徐云。
几秒钟后。
咕噜——
他的喉咙重重滚动了一下,发声的时候甚至感觉嘴角有些干涩:
“罗峰同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云微微一笑,还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换了个新问题,道:
“艾里同学,你出生自天文世家,应该对天王星和海王星非常了解吧?”
听到海王星这个词,休伯特·艾里脸色顿时一黑。
不过还是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
“当然了解。”
众所周知。
天王星是一颗经典行星,用肉眼就能观测看到。
但由于它的亮度比较暗淡,加上其轨道极其缓慢,因此它从未被古代观察者认作为行星。
天王星已知最早的观测可能要追溯到公元前128年,是由喜帕恰斯完成的观测。
喜帕恰斯把它作为一颗恒星记录到了他的星表上,该星表后来被并入了托勒密的《天文学大成》中。
另外约翰弗拉姆斯蒂德也至少观察了天王星六次,在他的星表中将其编目为“金牛座34”。
法国天文学家皮埃尔·查尔斯·勒·莫尼尔也在1750年至1769年期间至少观察过天王星十二次,包括连续的四晚。
但他们都没有将天王星判断为行星,错过了青史留名的机会。
这一情况一直持续到了1781年3月13日,威廉·赫歇尔方才对天王星进行了观测与正式定性。
这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扩大了已知的太阳系边界,并使天王星成为了用望远镜发现的第一颗行星。
至于海王星就更简单了,过程早先曾经介绍过:
乔治·比德尔·艾里用十多年的时间汇总了相关数据,但却没有发现其中的关联,只是将它们以参考资料的方式记录在文档中。
奥本·勒维耶通过乔治·比德尔·艾里观察到的这些数据进行了计算,由约翰·戈特弗里德·加勒在1846年9月23日至24日晚,于柏林天文台发现了这颗行星。
这也是人类历史上,仅有的一颗利用数学预测而非观测意外发现的行星。
整个过程中。
乔治·比德尔·艾里的形象不太光彩,甚至有些像是个小丑。
用华夏的一句古诗来说,那就是“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不过……
徐云在这时候提这茬是什么意思呢?
就在休伯特·艾里猜疑不定之际,徐云又开口了:
“既然你很了解天王星,那么艾里同学,想必你也应该知道另一件事吧?”
休伯特·艾里下意识地问道:
“什么事?”
徐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
“哪怕有海王星的作用,天王星的运行轨道……依旧有一系列的不规则性。”
休伯特·艾里闻言,脸上又是一愣。
上头提及过。
奥本·勒维耶利用乔治·比德尔·艾里观察到的数据进行了一次数学领域的NTR,而这件事情之所以会发生,则是因为天王星的轨道有些不对劲。
在威廉·赫歇尔发现天王星后。
天文界便对天王星的轨道进行了长期的观测与计算,也就是类似后世的复验。
但验着验着,天文界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妈耶,天王星的轨道不符合小牛的经典力学公式!
但小牛不可能是错的,所以错的只有天王星了。
奥本·勒维耶正是从这个基础出发,才会最终计算出海王星的轨道和周期。
因此海王星发现的当日,也被称之为牛顿力学历史上最辉煌的一天。
不过这世上有些事情就像肯尼迪做敞篷车,乐子来的快去的也快。
随着海王星的轨道的观测,天文界又发现了一些问题:
虽然当把海王星的力场代入计算后,天王星的轨道矫正了很多很多。
但毕竟天王星的公转周期足足长达84.81地球年,是一道很长很长的弧,可以观测的数据自然也不少。
所以测着测着,天文界又发现……
天王星的大毛病是没有了,但小毛病却不断。
例如一系列的不规则性。
比如等角螺线啦,比如外轨道上的速度差值等等……
这些毛病就像后世手机偶尔出现的闪退一样,不是什么致命的矛盾点,但就是有点膈应人。
所以一直以来,天文界都存在有一个接受度不高的猜测:
如果有一个更远的未知行星的引力在摄动天王星的轨道,那么这些不规则性就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
也就是……
除了海王星之外,天王星的外轨道上或许还存在一个巨大的天体!
想到这里。
休伯特·艾里忽然明悟了什么,只见他猛然看向徐云,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些许颤音:
“罗峰同学,你问的这些问题以及之前所说的能为家父证明,莫非是……”
“你发现了那一颗神秘的天体?”
徐云瞥了眼休伯特·艾里抖得跟帕金森似的手,轻轻摇了摇头,反问道:
“艾里同学,如果我已经找到了那颗天体,我还会说是你父亲证明自己的机会吗?”
休伯特·艾里顿时一愣。
只见他眨了眨眼,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随后徐云叹了口气,解释道:
“其实在很早很早以前,肥鱼先祖就对那个天体有过猜测,毕竟他是最早知道牛顿定律的人嘛。”
“只可惜当时设备的精度有限,肥鱼先祖便只能把相关思路写在了手稿上,当做遗物传了下来。”
“而如今我们格物社的第一次团建,就是准备将这颗天体给找出来。”
“既能打响第一炮,又能完成肥鱼先祖的夙愿,两全其美!”
休伯特·艾里一边听胸口一边起伏着,看得出来,他的心绪波动很剧烈:
“罗峰同学,你有把握吗?”
徐云朝他一摊手,笑着说道:
“你说呢?如果把握不大,我会把它作为格物社的建社活动吗?”
“不瞒你说,汤姆逊学长已经在帮我联系数学系的同学了,届时整个三一学院的数学系,最少会有大半学生为我们提供算力支持。”
“怎么样,艾里同学,愿不愿意一起参上一手?”
休伯特·艾里脸色飞快的变换着,时而激动时而担忧。
过了足足好一会儿,他才问道:
“罗峰同学,需要我做些什么?”
徐云朝他竖起一根手指,说道:
“首先,我要大量皇家格林威治天文台观测汇总的资料,无论是新录入的还是封存已久的观测记录,我全都要!”
休伯特·艾里片刻,缓缓说道:
“这应该没有问题,毕竟很多资料都是公开的,不过罗峰同学,既然有首先,那么肯定还有其次吧?”
徐云点点头,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其次,我要借用格林威治天文台的那架望远镜——听我说完,我说的借用不是指去天文台观测,而是指将它从格林威治天文台……运到剑桥大学。”
这一次。
休伯特·艾里陷入了沉默。
徐云也不催他,就这样安静的品着咖啡。
1850年的咖啡魔怔党还不多,至少不至于多加了一勺糖就会被人抓着狂喷一条街,所以徐云喝起来还是很巴适的。
就这样。
过了足足有四五分钟,休伯特·艾里才抬起头,说道:
“罗峰同学,我会写一封信给家父,把过去这几天的事情详细介绍一遍,尽量帮你说服他。”
徐云闻言心中一松,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没什么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