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森,请通知操作员开始给纯化水基液降温吧。”
助理点点头:
“明白。”
待助理离去后。
安吉·佩德罗又快步来到了操控室边,拍了拍一位六十岁上下的银发小老头儿的肩膀,问道:
“加布里埃尔,时间差不多了,中科院的原理推导出来了吗?”
听到安吉·佩德罗的问话,名叫加布里埃尔的银发男子轻轻摇了头:
“从这些数据和材料的配比来看,华夏人很明显是准备通过Peccei-Quinn度规进行切入,并且可以确定会采用双电子捕获的模式进行实操。”
“但这样一来,W-玻色子的能级精度误差就无法避免,并且理论上很难找到合适的优化方案。”
“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加布里埃尔的全名为加布里埃尔·维尼齐亚诺,是2014年狄拉克奖……也就是理论物理最高荣誉的获得者。
虽然加布里埃尔·维尼齐亚诺是个意大利人,但他这些年一直都在为Liner这个西班牙机构工作。
他是整个Liner实验室的灵魂级人物,设计过许多非常精妙的实验方案。
例如曾经让Liner实验室名声大噪的中微子二征态涌动实验,便是出自加布里埃尔·维尼齐亚诺之手——可惜梶田隆章等人的中微子震动玉珠在前,否则这也是个诺奖级别的成果。
据一些小道消息传说。
在19年的时候。
中微子二征态涌动的成果曾经杀到了提名流程的最后一关,最终评委会考虑到它和中微子震荡结果上近似,才被遗憾否定。
另外Z玻色子的超重拟态、温伯格角测算这些重量级的测量,同样出自加布里埃尔·维尼齐亚诺之手。
在前几天的CERN发布会过程中,加布里埃尔·维尼齐亚诺便曾经猜中过一些实验原理和步骤。
由于加布里埃尔·维尼齐亚诺与安吉·佩德罗这对搭档一个满头银发蓄着络腮胡,另一个左眼附近有一块胎记,因此有些人也把他们称之为玄冥二老。
但今天……
加布里埃尔·维尼齐亚诺这个Liner的顶尖大脑有些宕机了。
“W-玻色子的能级精度误差吗……”
安吉·佩德罗摸了摸下巴,眼中同样闪过了一道思色。
海对面的费米实验室曾经于22年4月份在《science》上发表过一篇论文,实验测到的W玻色子质量比标准模型足足高了7sigma。(DOI:10.1126/science.abk1781)
质量越大,它的能级档位自然也就越高,和标准模型的误差也就越大。
而目前几乎所有微粒的实验呢,则都是以标准模型为主。
因为一道离子束里头除了W玻色子外还有很多微粒,比如最常见的电子、质子,比较少见的介子等等……
这些微粒在数据上都是符合标准模型量级的,不需要改动。
好比一辆旅游大巴车。
一般情况下。
旅游大巴车的座位规格对于大多数游客来说都非常舒适,甚至你还可以侧躺在上头休息——这大多数乘客就是离子束里的其他微粒。
结果有天旅行团里来了个三百斤的大胖子,走起来跟肉山似的,这普通座位显然就坐不下了。
但另一方面,旅行团其他的几十个人却可以正常落座。
所以对于旅行社来说,他们显然不可能为胖子一个人去魔改大巴,或者重开旅行团。
即大巴这个‘标准模型’显然是不能动的。
怎么让胖子……也就是W-玻色子的能级误差优化,必须要另外想办法。
至少目前以Liner的能力来说,加布里埃尔·维尼齐亚诺很难想到具体的破局之法。
想到这里。
安吉·佩德罗沉思片刻,对加布里埃尔·维尼齐亚诺这个老搭档安慰道:
“加布里埃尔,看开点,你也不必太过沮丧。”
“毕竟我们的时间有限,从拿到实验材料到现在,前后也不过几个小时。”
“华夏那边且不说是否有正确的解决办法,即便是有,或许也是花了数天甚至数个星期才解决……”
结果安吉·佩德罗话没说完。
发布会现场的潘院士便又说道:
“各位观众与同行,我们接下来将会把具体的实验方案远程传输给各位,另外我们锦屏实验室的同事也会同步进行复现。”
“这个实验方案是由我们专家组成员精心构思出来的心血,前后总共花了接近三个小时……”
安吉·佩德罗:
“????”
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啊喂?
不过一旁的加布里埃尔·维尼齐亚诺却没注意到自己好友尴尬的神情,此时他正认真听着潘院士的介绍:
“为了能够修正W-玻色子的误差,我们这次特意通过高横动量下的产额抑制,引入了J/psi粒子做本底模型……”
“这样一来,误差大约可以削弱到-0.001393±0.000026%左右。”
“接着再加入一个类似CDF的辅仪,通过亮度进行能动量的测定……”
过了一会儿。
加布里埃尔·维尼齐亚诺似乎想到了什么,飞快的从身边拿起纸和笔演算了起来。
大一堆常人看起来难以理解的‘鬼画符’布满了算纸,时不时还有加布里埃尔·维尼齐亚诺的惊叹声响起。
过了好一会儿。
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很有精神的小老头儿忽然放下笔,将镜框从鼻梁上取下,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鼻梁骨。
一切……
尽在不言中。
“……”
过了好一会儿。
加布里埃尔·维尼齐亚诺方才抬起头,看向了安吉·佩德罗,意味深长的问道:
“佩德罗,你记得我最喜欢的电影是哪部吗?”
安吉·佩德罗想了想,嘴里冒出了几个字母:
“MIDE-637?”
“……”
加布里埃尔·维尼齐亚诺的眼角狠狠抽动了两下,强行忍住了给这个搭档一拳的想法:
“佩德罗,我说的是正常电影,电影院看的那种好吗?!”
安吉·佩德罗嘿嘿一笑:
“开个玩笑罢了,你都念叨了25年了,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它呢?”
“……泰坦尼克号,对吧?”
第442章 轰然沉没的泰坦尼克(中)
“……泰坦尼克号,对吧?”
听到好友口中说出的这句话。
加布里埃尔·维尼齐亚诺有些颓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没错,泰坦尼克号,这是一部永恒的经典,足以封神。”
“佩德罗,那你还记得我最喜欢电影里的谁吗?”
安吉·佩德罗点点头,没怎么犹豫便报出了一个名字:
“华莱士·哈特利。”
加布里埃尔·维尼齐亚诺闻言深吸一口气,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感慨:
“是啊,华莱士·哈特利……”
泰坦尼克号这部电影上映于1997年,在电影播出后,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有掀起了空前的热度。
许多观众都被男女主角的恋情所感动,或者被小李子的颜值所征服。
但加布里埃尔·维尼齐亚诺最喜欢的角色却并非主角,而是华莱士·哈特利。
也就是那位泰坦尼克号上乐队的领队。
在泰坦尼克号刚刚出事的时候。
乐队在船长的指示下,在甲板上演奏赞美诗。
目的是为了尽量安抚乘客的情绪,避免过度恐慌。
眼看着船体倾斜得越来越严重,身为乐队领队的华莱士·哈特利不得不解散乐队,让他们各自逃命。
而他自己则选择留在原地,继续演奏那首著名的《更近我主》。
在其他人如热锅上蚂蚁,争先恐后逃生时。
华莱士·哈特利却仍从容地在甲板上弦歌不辍,至死方休。
乐队其他成员听到队长的琴声,也纷纷调转回来,重新加入演奏——顺带一提,华莱士·哈特利在1912的真实沉船事件中就是这样做的。
现如今的南安普顿以及澳大利亚Broken Hill两地,都设立有泰坦尼克音乐家纪念碑。
华莱士·哈特利的那场终末演奏,是加布里埃尔·维尼齐亚诺最喜欢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