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白素看着离去的虾精,问蟹精道:“蟹大哥,这水府还有什么讲究吗?”
蟹精笑道:“自然是有的啊。二位姐姐怕是不知吧,我们神君对蛇妖和龟妖都十分优待的,以二位姐姐这般高深的修为,只怕说不定都能获得神君亲自指点,未来成为化形大妖都有可能的。”
白素和碧青对视了一眼,碧青喜笑道:“原来如此!那我们姐妹可算是来对地方了!蟹大哥,水府中可有什么规矩,或是人物,不知能为我们分说一二吗?”
“嘿嘿,这倒没什么。水府中的规矩自然是要听神君吩咐,除此外不能上江面上兴风作浪,祸害百姓船只。还有就是水府里有五位神将,皆是化形大妖,你们可千万不要招惹了。
毕竟,神君常年闭关不出,水府多是几位主事神将在操持的!”
“原来如此,多谢蟹大哥!”碧青俏皮的笑着,引得蟹精面色微红不已。
不一会,虾精便带着青白二蛇走入了水府之中。
……
古德客栈,傍晚,白沚带着一把油纸伞下楼,遇到店门口的小二,小二笑问道:“公子,您这是要出门吗?”
白沚点头,“出去散散心,回来可能会晚,记得要给我留门。”
“哎,您放心。咱们晋京四镇没有宵禁,一定会给您留门的。”小二殷勤的笑道。
白沚在门檐下把伞缓缓打开,持着一柄油纸伞就走进了细雨中。天色渐暗,路上行人甚少,细细风雨中古城喧嚣都隐去了,地上青石路已经积了层浅浅的水洼,无论脚踩上去还是雨水滴落下去,都会荡起一层层涟漪。
他的白色身影走在昏暗古镇里,有种说不出的意蕴沉淀在浅墨色的天雨中。只不过少有人能见到,今日是六月六,祁南和天沚两地应该是个热闹的日子。
他走过一条条小巷子,狭长且窄的巷里,雨水顺着屋檐滴下,白沚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前,让他驻足的是门前两条柳枝,没想到在晋京也会有信仰柳教的人家。
屋里,一个妇人坐在内屋门前,怀里是针线衣衫,屋子里床上躺着一个熟睡的孩童,嘴角还留着口水。妇人拿起针线,在昏暗的油盏灯下一针一线缝补着丈夫那件许多补丁的衣衫。
“砰……砰……”
忽然门外传来了两下敲门声。
妇人抬起头,放下针线,拿了把伞走到门前隔着一扇门问道:“谁啊?”
孤儿独妇在家,旁晚天色,哪怕长河镇治安很好,可还是要小心些的。
一道清朗温润的声音传来,“卖药的,专治跌打损伤,断腿续骨的。”
妇人听了声音感觉是个年轻男子,不像是什么凶恶之徒,就放下心了。
“不好意思啊,我们家没有人用。”
门外再次传来声音,“没有伤病的,也可买些留在家中常备着,三文钱一贴副。”
独特的音色融在夏雨的清透中,不由自主让人心生好感,妇人想到在码头上当背负的丈夫,近来总是叫着腰酸背痛,心头一松,就道:“好吧,那我就买两副备着吧。”
“咯吱~”
有些年头的木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了,门轴咯吱作响,妇人抬头一看,昏暗的天色中门前站着一个手持青伞的白衣公子,伞压的低看不清面容,只那挺拔的身姿衬托出月白色长衫哪怕没有脸也会觉得这是一个翩翩公子。
“这……阁下是卖药的?”妇人有些不确定的问着,眼前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做生意的。
“呵呵,自然是的。”白沚手里拿了两张皮贴放到妇人手里,“若有伤痛,贴在伤口处便能痊愈。”
妇人看着手中有些奇怪的皮贴,犹豫道:“真的有效?”
“呵呵,保管有效!”白沚笑了一声,在雨中极为悦耳。
妇人见状便从腰间香包里取出了一堆铜板,数了数拿出来五文钱,笑道:“您看能不能惠一文钱?”
白沚见状,笑道:“我这药,只卖有缘人。”
妇人觉得对方有些奇奇怪怪,也不敢多纠缠,便拿够了六文钱送到白沚手里,“好吧,这是六文钱,你拿好了。”
白沚点头,接过铜钱,道:“不错。”
然后就转身离开了,什么话都没再说。
妇人手中拿着两副贴药,看着远去的白色背影,心头有些奇怪。
“呼~”
一阵清风吹来,打落了门头上挂着的几片柳叶。
妇人回过头,无意间看到飘落的柳叶准备回身关门,只是脑子里过了一刻才注意到柳叶飘落,她身子瞬间僵住了,今个是六月六,柳仙会,传说这一天是柳仙他老人家的寿辰,他老人家会亲自降临人间,与民同乐,赐福百姓。
刚……刚才,那人就是一身白衣,而且这样一想她发觉那道白色身影和自家供奉的神像身形真的很相似!
妇人身子哆嗦了一下,又惊又惧又喜,她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柳仙老人家,还是碰巧了。
可这太碰巧了,但要说是柳仙来了也貌似没什么神异?
不怪她反应慢,正常人谁会把一下子就把一个眼前人和自家拜敬的神仙联系起来?
妇人想了想,还是回了屋里,再次给神像恭敬的上了三根香。
是夜,天色已黑,雷霆闪过天幕,这雨下得大了起来。
雨声中,妇人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砰砰砰!”
“赵二媳妇!赵二媳妇!快开门呐,你家官人伤了!”
猛然小院外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妇人心头一紧,这是邻居老徐家的声音。
她伞都顾不得打了,慌忙打开门一看,四五个人抬着自家昏迷过去的夫君。
妇人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他忙扑到丈夫身边,哭喊道:“官人,官人,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老徐见状,有些不忍的开口道:“赵二媳媳妇儿,你家官人他在码头上背货被一箱子重物砸到了,直接腿折了,而且……头也被砸出血了。
行里给请过大夫看了,说……说赵二这腿已经废了,只怕脑子也可能会坏……
这是行里的补偿,五两银子也够你们几年的开支了。”
妇人听到这,直接吓的跌倒在了地上,丈夫就是天,一家之主倒下了,对于女人而言就是一切没了,正常妇人被吓得昏死过去都很正常,至于那些什么临危不乱的女子,大都是不一般的官家小姐,世家大族的女子,背有依靠。
她正六神无主之时,看到了自家官人腿上缠着的白色纱布,心头一震,猛然翻身爬了起来,用袖子胡乱擦干了脸上的泪。
几人都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生怕是被吓出神了。
妇人浑身颤抖着,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喃喃道:“对!对!我有药!我有药!柳仙送给我的药,柳仙送给我的药!”
众人都看到她脚步虚浮,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屋里,过了两三息就跑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两副皮膏贴药。
妇人忙把膏药贴在了官人的后脑勺伤口处,然后扯开白色布条缠住的腿伤,要把另一副膏药也贴上去。
老徐见状劝道:“哎呦,赵二媳妇儿,你这是干什么?这伤口不能解开啊,刚刚包扎好的,万一沾染了灰土,可就有性命危险啊!”
妇人仿佛没听到一样,还是解开了伤口,看到了那片血肉模糊的腿伤,忙手抖着把膏药贴了上去。
过了片刻,那膏药上仿佛有白光一闪而过,赵二苍白的脸色竟然缓缓红润了起来。
妇人喜极而泣的跪谢道:“真的有用!真的有用!柳仙您老人家保佑我家官人能够好过来啊!柳仙保佑……”
“老徐,她这是在做什么?”一个背夫好奇问道。
老徐看着面色明显红润许多的赵二,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结巴道:“是,是柳仙。听说是南边的一个神仙,南边的人都信这个貌似很灵验。”
一个圆肚背夫没注意赵二的情况,反正赵二这个样子已经等于要死了,没钱没药,根本活不久的。他叹道:“信这些有什么用?要是真有那么灵验,我儿子考童生试前拜了那么多神,怎么不见考过?
这些东西啊,都是忽悠人的。”
“咳咳咳……”
话音刚落,地上昏迷的赵二猛然刻出了声,竟然还虚弱的开口说话了,“我……我这是怎么了?”
妇人喜极而泣的道:“官人,你醒了,你醒了。”
几个背夫满脸惊讶的看了看赵二,然后都神色不明的扭头看向了那个说话的背夫。
第143章 晋京风云暗雨下
赵二家门前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后被妇人的欢喜声打破。
“官人,你真的醒了!头可还疼?腿上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赵二蹂了蹂脑袋,又伸了伸腿,轻抽了一声气,“腿,腿上还疼着……我记得我好像被一箱子货砸晕了过去。”
老徐一拍手,“哎呦,赵二媳妇,你这是什么药啊?那么灵?”
妇人抹了抹眼泪,喜笑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就在一个时辰前,一个打着伞的白衣公子,气质非凡,上门卖给了两副药,才六文钱,结果晚上你们就把我官人送回来了,刚好腿上和头上各自一处伤,你们说这不是料事如神吗?
而且今个啊是六月六,柳仙的寿辰啊,这一天传说都会有柳仙他老人家下凡赐福人间。我遇到的那人,只怕就是柳仙特意前来点化弟子我的!”
“真有那么灵吗?”圆肚背夫惊讶道。
“真的。”妇人肯定道:“柳仙他老人家是神仙中最慈善亲民的一位,我听说南边的商人啊,都信柳教,柳教啊就是柳仙他老人家的仙派!里面有五大仙家,还有各路妖仙,信了柳教啊,家门不入五毒,荒郊野岭不怕虎豹豺狼!”
老徐听了忙道:“赵二媳妇儿,明个我就叫我家婆娘来跟你学学,怎么个请神、敬神法,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了。”
妇人摆手道:“老徐你客气了,我家官人你也没少照顾,而且啊柳仙也没那么多的繁琐礼节,简单的很,也花不了几个钱的。”
“哎,嫂子,你也指点指点一下我家婆娘吧?”
“就是,就是,咱们都想着拜一拜神仙呢。”
……
长河镇外,河堤上,白沚持伞走过,夜雨渐大,河岸上的画舫仍旧亮如白昼,花灯美酒不息,烟雨江南里是数不尽的莺歌燕舞,花楼柳巷。
白沚轻叹道:“这晋京,当真是富贵迷人眼啊。”
话音落下,他恍然回头,却见到了惊艳的一幕。
夜中大雨里,在那桥头上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她一手持伞,一手舞袖,伞是油纸伞,袖是白水袖,雨声为其舞,风来为其扬,水袖翻飞如翩迁之云,白纸伞转动挥甩出滴滴雨幕,柔美清新中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不屈气质,令人叹为观止。
然而这样的美景,只有白沚一人看得,实在是赏心悦目却又令人遗憾。
一舞终了,那白衣女子浑身已湿,长袖垂垂,白衣贴身,她却收了伞,化伞为剑,剑动寒光乍明,舞动夜色凄冷,恍若仙人又似游侠女子,说不出的动人心弦。
待到舞毕,那女子隔着雨中长桥对白沚行了个半礼,笑道:“神君即有灵箫在侧,为何不与熙娘奏箫伴舞一曲?”
白沚笑道:“神女高看在下了,我这长箫斗法杀敌还有几分作用,若论音律,实在算不上动听,不敢轻易伴奏误了神女的绝舞。”
“呵呵,神君自谦了。不知神君如何称呼?”熙娘笑道。
“在下白沚,虺山之神。”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虺山之神?”熙娘眼里带上了几分兴趣和好奇,“我相识的几位神女娘娘可都在谈论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