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一看到地上自家汉子捧着的金银,就傻了眼睛。“哎呀!我的老天爷啊!发财了啊!这么多的金子,不会是做梦吧?”
“不,不是在做梦,是真的。”汉子呆语道。
妇人猛然间想起来了什么,慌忙把地上的金银呼啦啦收入了怀里,并且大骂道:“你个混蛋货,大白天的还出去吃酒,醉的说什么胡话,今个儿我要是不好好教训你一顿,就不配叫屠豆三娘!”
“你疯了?”汉子被自家婆娘又打又骂的不由火起,骂道:“你这个疯婆娘,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婆娘捂住了嘴,靠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个憨货,你刚才声音那么大声,左右两家估计都听到了,不说你是醉酒说浑话,还要让他们惦记这神仙天赐的金子吗?
好爷们,你也不想自家被那些没把门的惦记上吧?”
汉子闻言,反应了过来,刚想说婆娘真有你的,啪地一声,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隔壁,王大娘撇撇嘴,对着自家偷听墙角的老头子瞪了一眼,“你多大岁数了,还去听人家小夫妻的墙角,也不怕丢人?”
“嘿嘿,我这不是听到了什么金子银子吗?”张老头尴尬的笑了笑。
“你是脑子傻了吧?那个屠豆三娘,就一卖豆腐的悍妇,克死了爹娘,谁敢娶她?就李二狗那单身汉没钱没房,娶了她做婆娘,整日里偷跑出去吃酒呢。准是吃多了酒,又在胡言乱语。”王大娘端着一簸箕晒干的豆荚,嗤笑道:“就前个,你知道吗?我上镇里扯布在酒肆里看到了李二狗又喝的烂醉如泥,又在那里说着什梦见他爹了,还梦到什么大白蛇了。”
张老头听了也忍不住发笑,“他家不是信那什么保家仙吗?那屠豆三娘买个豆腐还整日给什么小像上香,怎么也没见保佑她爹娘?”
“哎,你说咱咋就那么晦气呢?住的房子挨着这克死爹娘的悍妇,可招惹不得省的倒霉。真是盼着他这一家赶紧搬走。
还信什么保家仙?我可不信那些,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去拜拜镇上的土地庙灵验呢。”王大娘不屑道。
王大娘随口发了牢骚,谁知没想到真的灵验了。过了三个月后,李二狗一家和他那悍妇婆娘带着两个娃子搬到了镇上,还买了套小院子住,看的十里八村的人那是眼红不已。
有好事的探问李二狗的口风,他却说是自家婆娘那爹娘留下的遗产买的小院,他又在赌场里赢了几次大钱,却被自家婆娘戒了赌,手头自然宽裕了些。
一日,屠豆三娘夜间睡觉,梦中梦见了一片从没见过高楼大房,一座座美丽无比,没读过书的她只能惊叹连连。抬头一看,却见其上写着四字,柳仙神什么。
柳仙神三字她自然是认得,毕竟多年拜柳仙,也记住了这几个字形。她抬头看向远方,却见一片神光中,一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却是一个俊朗无比的白衣神人,手持玉瓶,一手捏咒,背后浮现一条白蛇虚影,身下还趴伏着一只金皮花豹。
屠豆三娘激动的忙跪下道:“拜见柳仙,柳仙显灵了!多谢柳仙送我一家金子银子,小,小女一定日日为您上香祈祷!”
那白衣神人缓缓开口道:“人世百载,祖上修福,惠及子孙。你父曾于万蛇山地界,放生一条产卵母蛇,也曾多次遇蛇而敬,三十年香火积德,才换来你这一世好夫好子好钱财,望你珍重!”
屠豆三娘正要叩谢不已,却发觉眼前一黑,睁开眼睛,耳边传来自家汉子那阵阵鼾声,还有两个儿子睡梦间的梦话与磨牙声。
她想到了梦里的情景,那只趴在柳仙身下的金色花皮豹,心中感激不已。
缓缓起身,第一次起夜轻手轻脚的没有吵醒自家汉子,来到家中供奉着柳仙的小神龛前双手合十跪拜。
第二日,她与自家汉子说了这件事,李二狗也觉得很有可能真是柳仙显灵。
于是夫妻二人又在屋中建了个大神祠,请人造了一副新的柳仙像,如今屠豆三娘屋中供奉的是一尊三尺高的石雕神像。
一位白衣神人左手托瓶,右手持咒,身缠白蛇,身下伏豹,行善人间,送财积德,大慈大悲。
第三卷 柳成荫
第51章 神明食气封城隍
金钱豹在白沚的香火信力影响下,参悟出了一个鸡肋的妖术,那就是取金采银之术。他天生便能吐呐金行元气与土行元气,这座大山中又埋藏着一条金矿脉,祁南山脉连绵十万里荒无人烟,其中金银矿脉不说随处可见,但也有不少。
所以金钱豹隔三差五就会去凡人跟前显摆一下他那金晃晃的身体,一年又一年的累日积攒下去,再加上白沚相助,凡人们口耳相传,在万蛇山方圆数百里的凡人口中,多了一个送财神兽的传说。
柳仙也多了样能力,送财!
金钱豹逐渐走上香火神道,把妖道放在了香火神道之后,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毕竟很少有妖在尝过香火神道的甜头后还能坚持走成百上千年苦修的妖道。
并且,金钱豹若真走妖道,没有大机缘,寿元已尽也渡不过那化形劫。走香火神道或许能够走得更远。
这些道理,金钱豹现在不懂,不过等他神力时日长久,灵智成熟时,就会懂得。
难得见到一个单纯又勤奋刻苦修行的妖,皆是妖族相助一二又如何?况且将来他终究要与其他大妖交涉或冲突,实力一时难以突飞猛进时,人手也是一份助力。
万蛇山里,地利在他,善结妖缘,人和在他,事成几何便看天时几分,天意抉择。
……
常年被云烟笼罩的万蛇山内山,没有凡人敢进山了。因为传说柳仙就在山中修炼,惊扰了柳仙,可是会受到惩罚的。
况且,深山云雾终年不散,草木渐盛,掩埋遮盖了所有人类的踪迹,一条条曾经被猎人、山民走出的林间小道完全消失,再入山中就是双眼摸瞎不认东西南北,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万蛇山中传言蛇群无数,毒液积累形成了云雾瘴气,入了瘴气中就会中毒而死。
这些年,有不少利欲熏心之辈想要进山偷捕名贵的蛇类,可却没有一人再能走出那片群山。
但这样的人类,永远不会缺少。
万蛇山已经成为了大晋的名山,被记载入了朝廷官方编制的大晋江山社稷图中,并注明:祁南州之南二百里,有一山,名曰万蛇山,山中毒虫蛇兽无数,常年瘴气笼罩,为凶险之地,不可入。
这句话,警告不了那些胆大包天和满眼钱财的人,大晋蛇众十有七八都在万蛇山里,种类繁多无比,是每一位捕蛇人眼中的宝山。
由于近些年和北蛮国、越国两个被七蛊宗控制的敌国交战,多有死伤,其中蛇类药材最能解一些奇怪蛊毒,故而蛇类被大晋九州疯狂捕猎,虽然没有夸张到近乎绝迹,但真的数量极少了。
除去十州中的祁南州,万蛇山。
白沚也知道大晋如今的情况已经入不敷出了,百年战场太久,哪怕时有停战十几年、二十几年,可也难以恢复鼎盛的国力。
毕竟,大晋还是真正把他们的子民当作人对待,而北蛮国和越国的百姓近乎于畜。甚至近些年来,七蛊宗研制出了一种类似僵尸的蛊人,把蛊虫放入人脑中,吞噬人脑以虫驱使身体,不畏水火,刀枪入体而不死,断肢断臂仍能悍不畏死的战斗,直到头颅被砍下才算彻底死亡。
好在,这些蛊人并没有像僵尸那般可以传染生人活物。
大晋的一众山水之神不得不驱使山中小妖,与之对战,大晋若没了他们的神位也就完蛋了,没了香火神庙那就没了性命。
除去山水之神外,大晋还有众多修炼武功的高手,甚至能踏入先天境界,走上只存于传说中的武道,也能与超凡的力量抗衡。
大晋还有兵家兵法,战阵战术,千军万马的军阵可斩鬼神!
还有强大的火器火药,强弓箭弩,还有精良的刀剑枪斧等冶铁技术,锻造的铠甲战甲等远超两国的平凡军队。
哪怕七蛊宗实力强大,可面对大晋这崛起的帝国也久拿不下。
甚至,东边的风都国道门属国,也派了些真人、弟子前来助阵。毕竟,大晋好歹也是正统国家,北蛮国与越国,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国了。
七蛊宗七位蛊主甚至亲自发动虫蛊之术,想要咒杀大晋圣皇。
但深居晋京的那位圣皇,嬴稷,有一国百姓庇佑,有人道气运真龙之气护身,不但没有得逞,七蛊宗的蛊主还被真龙之气镇杀了命蛊。
这些消息,都是白沚与庄家村那位土地时常交流得来的消息,这个土地生前是徐家大族子弟,一辈子无大才,但也考中了举人分家落户行善一生,得益于祖宗庇护被封到了这庄家村的土地。
祁南州的州城隍,那位赐白沚灵丹,又送线香的城隍,其生前也是徐家之人,曾为一甲进士,官至正二品,死后得圣皇怜惜封为州城隍。
居山明氏、钟山徐氏、京城柳家,这些八大世家不但世俗实力强大,就连阴间势力也颇为深厚。
但任他们实力权利强大,可大晋皇朝还是那位圣皇说的算。据传嬴稷已有中境界天品的实力,只要其深居晋京,这世间便只有上境界的存在才能伤到他。
徐土地对白沚一向颇为讨好,不但有求必应,更是热心笼络二人间的关系。这些话,他毫无隐瞒的说了出来。毕竟对于凡人而言是秘密,可对于神灵而言人众皆知。
白沚还用香火信力和徐土地交换了几个神道法术,颇为有用。
比如穿墙术、幻神术、地行术、五谷丰登术、拘灵术等。
这些小法术多是香火神道的通用术法,也算是大晋神灵体系中的福利,听说这些也都是那嬴稷制定分行的。
关于这位圣皇的传闻越多,白沚心中就越好奇,这样的天资绝代的大人物究竟是什么样的。
白沚在徐土地这学到了一种独有的法术,别看徐土地官小,可深耕香火神道多年,活了好几百岁还是很有实力的。
白沚用一个村子差不多百年的香火信力和徐土地交换了这道法术,名为玄虚隐。是他从一个龟相妖族中求来的古卷残术。
即便只是一个残术,修炼后便能藏形匿迹,哪怕是中境界玄品修士都探查不得。
徐土地得了这百年香火,终于可登神位,从一个小小的土地摸爬滚打四百年才登上了中境界。
中境界又分天地玄黄四品,因为同是中境界可实力上却天差地别,实在不好区分,甚至涉及到同一境界中的辈分问题,于是便有了中境界四品划分。
徐土地和白沚的香火神道都是黄品,中境界的第四等。
白沚修炼三十余年后,再次因事出山。
他一身白衣,从云雾中走出,途经荒野,至人间。
庄家村前。
仍记得两百多年前那个将死老人临终前对他的话语,只不过物是人非,连那位老村长的墓都找寻不得。
村子前那条弯弯小河倒是依旧存在,白沚单手背后,不疾不徐的走过小河桥。
桥上背着扁担挑着山货的汉子从白沚身旁擦肩而过却毫无感觉,坐在桥头晒太阳的老人看到了汉子,笑道:“恒家老大,你这是又去镇上卖山货了?”
挑担的汉子放下了扁担,松了松肩膀,黝黑的脸上笑的灿烂,“赵二太爷,你这眼睛看的还挺清啊。这是俺家婆娘从外山上摘下来的山菇还有前几天打到的那只灰狼肉,我都准备去上镇里拿去卖了,给俺婆娘做身衣服顺便填补些家用。”
脸上满是褶皱挤得眼睛都快没了的老头缓缓摆摆手:“去吧,去吧。”
“哎,那我走了啊,赵二太爷。”汉子抬起了货担大步远行。
白沚从身旁路过,仿若两个世界的人,仙凡异界,插肩而过却无丝毫牵连。
坐在桥头晒太阳的赵二太爷揉了揉眼睛恍然间看到了一道白影走向村里。
他仔细去看时,又发现什么都没有了。“嗨,果真是老喽。”老头子身子斜斜一靠,晒着暖暖的太阳,就躺在桥头上小眯一会儿。
白沚一路走来,村子中人无人可见,有撸起裤腿拿着农具准备下地的汉子,也有在河边垂打洗衣的妇人互相八卦话头不停。
走过房屋门前,时而能听到农家猪圈里家猪吃食那哼哧哼哧的声音,又或者是时而传来一阵母鸡“喔喔喔”的惊叫,有小童稚嫩的声音响起:“哎呀,娘,你快看,母鸡下蛋了!”
“你个瓜娃子,小心点别打烂了蛋。快一边去,我来!”
走过农家门前,有拴着一条黑灰色的土狗,懒懒的趴在门前在太阳下眼睛一张一合,一张一合……
一路行来,农家百态,俗世凡人的日子,平平淡淡,吵吵闹闹,安安分分,幸幸福福。
白沚来到了村子西南边,这里有一座规模颇大的土地庙,庙前时而有村民路过上柱香。
一个矮小的老头见到了白沚,忙笑道:“柳仙可来了。”
“你要升迁了,你我相识一场,自然要来送一送的。”白沚轻笑道。
徐土地要升为城隍了,虽然只是祁南州光山府内一个小县城隍,但也算是城隍神了。
“哈哈哈,小老儿我能有今日,全靠柳仙相助。这份恩情,小老儿定当铭记!”
“都是城隍了,还自称小老儿,可别让其他城隍看了笑话。”白沚打趣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