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伴随着一阵“谁啊谁啊”的声音，一个女人挤了出来。两个人长得很像，身高也相仿，都是白皮肤、黑头发、褐色眼珠；鼻梁和鼻尖上都有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消失的雀斑，惊讶表情时歪嘴的角度都做到了复制粘贴。这两个三十岁出头的家伙就是贝克和贝奇，他们是试管双胞胎。

　　“是他们两个？这就是贝克和贝奇？”庄续腾有点摸不清头脑，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何还在这里，而且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虽然想不明白，但庄续腾至少很清楚事情不太对劲，于是提高了警惕。他率先进入四闪状态，用极大怀疑的目光重新扫视周围环境。

　　“你们两个有没有接到露西的电话？”戈工道首先考虑的就是两个人是否被人仿冒。

　　“接到了，她说了一堆疯话，态度特别不好，我就把电话挂了。”贝克打了个呵欠，抬手挠挠腮帮子，问道：“露西让你过来的？不至于吧，不就挂了她的电话嘛！道哥，你旁边这个就是那个稻草人了吧？”

　　“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戈工道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贝克的衣领，将他揪到面前，吼道：“你有没有拿一个半米见方全都是影从设备的白色箱子？”

　　“你怎么也在说疯话？我没有拿。妹妹，你也没拿对吧？”贝克使劲挤弄眼睛，从眼角挤出一块黄色的眼屎。他的精神状态显然不太正常，整个人松松垮垮的，别说没有雇兵的感觉，就算普通上班族也没有这么邋遢的。

　　“你们有没有接一个拦截货车的委托？”

　　“可能有，可能没有，有没有呢……”贝克都快被提离地面了，他也不挣扎，缓慢扭过头看着自己妹妹：“你有印象吗？”

　　“嘿嘿，呵呵，记不清了。有没有……又有什么意义呢？”贝奇伸手抚摸起戈工道的手臂，一边傻笑一边说道：“毛真好摸，就像大玩具。”

　　“奈客，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小心点，我觉得他们吸了。”戈工道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抓住贝奇，然后将两个人同时举离地面，带到集装箱外面，顶在墙壁上。

　　门口被让开，庄续腾先用力拍打集装箱墙壁，让声音和震动在这座钢铁箱体内回档，为他提供更多的环境信息，然后跨步进去。戈工道怀疑贝克和贝奇兄妹两人的神志不清是毒品导致的，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没有针眼等痕迹，因此毒品有可能属于吸入型。庄续腾有植入体解毒肾，抵抗力比戈工道强一些，这种情况都是他先上。

　　就算装了额外的肾，庄续腾依旧不敢怠慢。他在外面深吸一口气，进入里面全程屏住呼吸。贝克和贝奇将三个集装箱连接在一起，内部打通，形成套间的效果。第一间是客餐厅，第二间是厨卫，第三间是卧室。

　　整体而言，里面挺整洁的，除了垃圾桶旁的地面上有两个吃干净的一次性饭盒，厨房水池子里有七八个没刷的碗，三张单人床中的两张没叠被子，床脚的地面上还有抽烟的工具。

　　蜡烛还在燃烧，将玻璃管里的蓝色粉末变成烟雾——这就是他们吸食的东西。好在烟具的出烟口用绸布塞住——可能是为了避免它们白白浪费在空气中——房间里毒烟的浓度不高。庄续腾熄灭火焰，然后扯过床单，将烟具整个罩上。随后他打开集装箱的后门，让里面的空气流通一些。

　　“里面没有别人，也没有X物品的踪迹。可以进来了。”庄续腾一边喊一边搜索，然后就在卧室角落发现一部破碎的手机。不止是破了，确实是碎了，它的外壳、屏幕、影从芯片版和电池两两分离，玻璃部件更是碎了一地。从这个状态看，它应该先遭遇到了大力摔打，然后又被狠狠踩了几脚，随后被踢到角落里藏着。

　　这么用力，如果是赤脚，大概率会受伤；如果是拖鞋，一定会有痕迹。庄续腾注意到贝克贝奇兄妹两人刚才都是赤脚出去的，屋里没见拖鞋，而硬底靴子都在门口。卧室的地面相当干净，没有外面尘土或者鞋底泥巴的痕迹，这说明……

　　“除了你们，谁还来过这里？”庄续腾让戈工道将兄妹两个带到卧室来，指着第三张床，说道：“这是谁的？”

　　“是贝恩的，他很可爱，你们一定会喜欢他……”贝克先笑着回答，然后突然变得很紧张，开始四下打量地面。“我的宝具呢？我的……”

　　贝奇也变得很紧张，直到庄续腾掀开床单，让他们看到玻璃烟具以及里面的蓝色晶体粉末，两个人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你们两个最近有没有出去完成委托任务？”戈工道再次将它们怼到墙壁上，力气之大，三个集装箱一起颤抖。“好好想想，老实回答，不然我让奈客砸了你们的宝具。”

　　“别吼、别生气，我们都是好人……”贝奇双手合十求饶，说道：“我们没有出去，我们在这里好几天……不知道几天了，都是贝恩照顾我们。”

　　“那么委托任务呢？”

　　“好像……”贝克努力回忆，半天才挤出一点有用的东西来：“我们接委托任务，都是贝恩去完成的。他喜欢我们，也喜欢当雇兵。那个小子很厉害的！是个大好人。”

　　“是他给你们蓝色晶体……蓝野人的？”庄续腾问道。

　　“不是，他很好，但还没有那么好。我们头疼、晕，一用蓝野人就不头疼、不晕了。”贝克嘴角流下口水，他也顾不上擦，说道：“蓝野人有点小贵，不过贝恩做雇兵会给我们分红。他给我们钱，不是蓝野人，绝对没有那种事。”

　　“是不是贝恩接的电话？”庄续腾继续追问。

　　“是哥哥接的，吵到贝恩睡觉了，他好像……对，他生气，把电话砸了。”贝奇说道：“他后来说对不起，然后出门给我们买新电话去了。哥哥，他有多久没回来了？”

　　“我不会看表，我怎么知道？”贝克理直气壮地说道。

第231章 追踪贝恩

　　“露西，我是奈客，情况变得更加棘手了。”庄续腾在电话中说：“贝克和贝奇已经找到，他们接了委托任务，然后让一个叫做贝恩的家伙完成。目前既不知道贝恩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贝克和贝奇呢？”露西问道。

　　“道哥看着他们两个呢。其实也不用看，他们两个有毒瘾，守着蓝野人，哪里也不想去。这两个人作为雇兵来说已经废了，神志很不清楚，甚至不能阅读钟表。从他们那里问不出具体的东西……”庄续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除非……除非找更专业的刑讯特长人员。最好能把他们看管起来，然后帮他们戒掉。”

　　“我会考虑的。”露西说道：“现在你们两个先把他们带到音乐餐厅来，我让人把他们关起来。如果找不到贝恩，这两个人也能派上用场。”

　　庄续腾皱起眉头，问道：“委托人要的是东西，拿雇兵顶罪不妥吧？”

　　“不，他们顶不了罪。拿到他们，我就可以和他们的中间人谈。如果你们两个无法找到贝恩以及X物品，委托任务的损失就由贝克和贝奇的中间人承担。这个烂摊子就是中间人控制不力造成的，他如果还想继续干这一行，就必须拨乱反正。”

　　“懂了。我也觉得贝克和贝奇变成这样，他们的中间人也有责任。”庄续腾想了想，问道：“露西，我们找到贝克兄妹俩的手机，虽然已经相当破碎，但我想是否可以找人修理一下。如果里面存放着和贝恩相关的信息，或许能够找到线索。”

　　“还原手机里面的信息？这是个好想法，只是我手头能干这事儿的人都有任务。我可以给你找个外面的人。”

　　“所谓外面的人是指？”

　　“和你曾经跟随学习的过程差不多，都有点技术，只是那人没有成为雇兵，也不专门给我干。去的时候注意保密，别什么都跟人说了。”

　　庄续腾听明白了。他只有一段“跟随学习”的经历，就是跟着野猴帮“厨师”海森堡学习影从枪制作的事情。与这个类似，估计那个人同样是露西派出去，学习一些影从器技术。

　　得到联系电话和地址，庄续腾和戈工道不敢耽搁时间，拽上贝克贝奇兄妹就上路了。他们先把两人送到音乐餐厅，交给乐队成员看管，然后马不停蹄去寻求技术支持。尽管贝克和贝奇已经下车，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上锁的小黑屋，但庄续腾总觉得他们两个还跟在他身边似的。

　　“道哥，他们两个还有救吗？”庄续腾问道。

　　“你说谁？哦，贝克和贝奇啊，我认为没救了。”戈工道摇摇头，叹了口气。“他们的脑子已经不好了——本来就不好，现在更不好——他们的瘾头很大，现在能活着就已经算是很幸运了——假设那也叫活着的话。”

　　“完全治不了？我看电视上说，目前已经有好几种排毒的植入体上市，可以在医院接受手术。如果能够排除毒素再加上控制神经信号，或许还有机会戒除。你为什么摇头？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可惜咱们并不生活在理论中。在雇兵行业里，除了贝奇和贝克，还有一部分使用蓝野人。我只见过上瘾的，没见过能戒掉的，哪怕他们也有排毒的植入体。”

　　“为什么？”庄续腾问道。

　　“染上这个毛病基本上有三种情况：自身的需求、外界的推动和一小部分意外。比如贝克和贝奇，他们长期遭受头痛和幻觉等精神问题困扰，的确有一部分自身需求，不过还有一些自身需求并不源于医疗，而是纯粹找乐儿。”

　　庄续腾点点头，说道：“这我明白。”

　　“按照你的方法，植入体、神经抑制一起上，就算它们能够达到广告中宣传的百分百效果，最多也只是解决了自身的硬性需求。解决不了的因素还包括找乐儿、贝克贝奇战斗创伤问题，以及外界的推动。就现在，你不需要的东西还一个劲朝你推销，买不起的东西还诱惑你欠债去买，而暴利的蓝野人，其推销手段更甚。最终，那些植入体和神经抑制技术撑破天只能解决之前的表面问题，实际上一点本质的问题都不解决。”

　　“根本就没有所谓第二次机会。”戈工道叹息道。

　　庄续腾见道哥有些消沉，便说道：“也不一定啊！你不就东山再起了吗？”

　　“屁话。我就没趴下。蝰蛇第一次机会没把握住，我不仅活下来了，还保留了一部分力量，所以他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戈工道摆摆手指，说道：“事业可以有好多个，人生只有一次。所以事业上可以犯错误，还会有机会，但是人生不行。我看现在蓝野人越来越多，感觉对它的封禁越来越弱，这样下去肯定要出大事不可。奈客，你可千万别放松警惕。”

　　“放心吧道哥！”庄续腾开始靠右停车，说道：“咱们好像到地方了。”

　　路边有一家叫做“邻里安心”的电器维修店，门面不大，橱窗后摆满了各式老旧电器。从门口的广告牌上看，这里维修的范围很广，从电视冰箱空调，到手电筒儿童玩具，影从器或非影从器的业务都有涉及。

　　推开门，门框拨动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个戴着厚眼镜片的男人从工作台后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戈工道。“你就是麦克曼吧？露西介绍我们来的，”庄续腾说道：“我们想还原手机里面的信息。”

　　“好，马上！”戴厚眼镜的男人放下手头活计，起身迎接两人，笑嘻嘻地说道：“好久不见露西了，她还记得我呢！你们是她的雇兵吧？”

　　“这是要修复的手机，零件都在盒子里，你看看吧。”戈工道拿出一个鞋盒，盒子和里面的手机碎片都来自贝克、贝奇兄妹家。“我们赶时间，最好能快一些。”

　　委托任务期间，戈工道不会回答无关紧要的问题，庄续腾也一样。当道哥与麦克曼谈话的时候，奈客负责侦查放哨，确保他们不会受到打扰。

　　“我看看。外壳与屏幕碎了都没什么，只要影从芯片没事……呃，稍微有点事，板子裂开了——让我看看储存器部分。”麦克曼从盒子里挑出一块较大的零件，将它放在射灯下，借助放大镜进行观察。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说道：“你们比较幸运，最重要的部分都还完整。我再找一块同类型的板子，将它换上去，然后就能尝试启动和读取。”

　　“多少费用，多少时间？”戈工道问道。

　　“我看你们挺急的。加急一个小时之内完成，四千欧元。”

　　“有点贵。买个新手机才多少钱？两千欧元。”

　　“两千五百，这是友情价，不能更少了。”麦克曼扶了扶眼镜，说道：“一个小时可没法给你加急造出一部手机来。”

　　“两千五可以接受。”戈工道先拿出五百，递给麦克曼，说道：“看到里面的信息，我就给你剩下的两千。”

　　“行吧，我还能拒绝吗？你们两个自己找椅子坐着等，我就在这里干活儿。要喝水自己去接，店小，没有其他服务员。”

　　这都是一些小事，少喝点水并不会影响他们两个的状态，手机里的信息则会。好在麦克曼的技术不错，实际上只用了四十多分钟，他就在一块外接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信息来。

　　“你们有开机密码吗？没有吧……再加200欧元，我已经给你们破解掉了。你们要看什么信息？”麦克曼见戈工道伸出手去便赶紧拦住，说道：“你不行！你手指太粗，力气太大，会把这些零件碰散的。让你朋友过来吧，他看起来动作更轻盈。”

　　“你看看人家，观察力多么敏锐。”庄续腾笑嘻嘻上前，开始翻看最近的通话记录和通讯簿信息。

　　自从贝克和贝奇染上毒瘾，他们的生活节奏就变了，除了与蓝野人相关的事情外，其他一概不理。这也有个好处，他们的通话记录非常简单，没用多少功夫就可以识别出“贝恩”的电话号码。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依然还带着电话。”庄续腾说道。

　　“你可以给他打一个。”麦克曼说道：“装作你是广告推销，或者进行电话诈骗。每个人隔段时间总会接上几个这样的电话，不会被怀疑的。”

　　庄续腾摇摇头，说道：“还是有可能引起警觉，最好直接追踪定位。行了，麦克曼，谢谢你的帮助，有这些信息就足够了。东西我们拿走，钱给你，然后你忘了这件事情。”

　　“我就当在路上捡了一笔钱。”麦克曼将芯片拔下来，交给庄续腾，同时笑着说道：“以后还有生意别忘了照顾我，我这里基本上什么都能修。”

　　“好的。”戈工道点点头，走出店门之后就给露西打电话，希望能够得到情报官的支持。

第232章 三维地图

　　还没赚到钱，戈工道和庄续腾为了定位贝恩的手机，不得不又花了一笔钱出去。他们得知贝恩的手机在河堤区货运码头基站进行了注册，一直未曾离开。于是两人立刻驾车前往，希望还来得及。

　　时间已近黄昏，天色逐渐变得昏暗，两个人提前带上微光望远镜以备不时之需。这一次追踪注定非常困难，因为到目前为止，两人依旧不知道贝恩到底是谁，真正长什么样子。

　　贝克和贝奇神志不清，不管如何威逼利诱，依旧提供不出有用的信息。他们不仅说不清如何认识了贝恩，甚至两个人描述贝恩长相时都有明显不同。而且随着审问时间的延长，信息越来越混乱，兄妹两人甚至开始怀疑贝恩是男是女、是否存在……

　　已经无法指望贝克贝奇兄妹，庄续腾和戈工道只能依靠自己。他们将车停在码头外面，在车里检查一遍装备，最后与露西通话。露西告诉他们贝恩的手机注册基站没有发生变化，这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好消息。

　　一台基站可以为半径四百米范围提供手机信号，每部手机都向信号最强烈的基站注册。露西的情报支援不仅有手机注册的情况，也包括基站的位置。这种电信设施在建成后不会轻易移动，用周围的基站为圆心，四百米半径画圈，便能找到目标基站信号最强烈、最稳定的区域，那里也是贝恩（手机）最有可能出现的范围。

　　“码头正好下班，工作人越来越少，咱们就越容易找到贝恩。”庄续腾将战地电台打开，让它转接露西的电话，他和道哥直接用耳机通讯器联络。“我去基站，那里总是制高点。道哥，你跟着我，保护我的后背。”

　　如今，货运码头早不复过往的繁忙，几乎不存在加班加点干活儿的情况，因此这里很快就会归于寂静之中，这是有利的方面。不利的方面则来自于码头的集装箱堆场，它们就像一座座小山似的，经常遮挡射线。加上每天搬运工作造成的变动，这些小山也总是发生变化。

　　如果运输业发达，集装箱会更多出现在船舱里，而不是堆积在码头上。许多集装箱已经没了主人，在这里不知道等待了多少年。它们会出现歪斜、锈蚀和倾倒的现象，原本应该整整齐齐紧密的排列就会出现空隙和缺口，这在货场的小山中制造了许多难以察觉的隐秘小径。而且集装箱本来就有门，只要打开两端，它就是个隧道。因此货运码头这边的地形相当复杂，对不熟悉这里的人来说就像是迷宫一样。

　　最好的观察位置肯定是塔吊，但是那里同样也是最好的被观察位置。两人偷偷溜进码头时，四座塔吊中的三座还在工作，探照灯依旧追踪吊臂，如同哨兵一样巡视着堆货场。

　　先不用着急，优先目标仍是位于码头办公楼上的基站，塔吊可以等工人全部下班之后再说。在经过大门的时候，庄续腾趁人不备，顺手从衣架上偷来两顶安全盔，扣在他和道哥的脑袋上。不是所有的码头工人都穿反光条制服，但是每个人都有头盔，这一点细节不能放过。

　　有种潜行叫做鬼鬼祟祟，戈工道与其无缘；另一种潜行叫做融入环境，因此两个人明目张胆、光明正大、勾肩搭背从空地上走过，一路谈笑风生，显得胸怀坦荡。虽然有不少人看到了他们，但他们更关注戈工道的体型，而不是操心他的身份。

　　两个人来到办公大楼，庄续腾看了看周围地形，决定故技重施，从后面跳上去。办公楼有六层，整齐排列的窗台格子就是最好的攀爬点，庄续腾只需要小心楼顶边沿位置就好了。很多楼房的顶部边缘都是隔热或防水材料，甚至有些是为了装饰而填充的泡沫造型，没有支撑作用，担不住一个人的体重。庄续腾尽可能选择支撑柱上方的位置翻越，那样能稍微提高安全性。

　　办公楼仍在使用，没人会在这里设置地雷。庄续腾来到基站天线处，从它所在的墙边观察整个海港区。根据他为数不多的“科学技术知识”和“相当数量”的实际使用经验，他知道手机信号会被各种障碍物阻挡，金属笼子——尤其是集装箱——对它的影响最大。

　　以基站为出发点，朝整个港口区画出虚拟的射线，根据遮挡……算了，其实没有那么麻烦，庄续腾将自己想象成发光的太阳，然后记住哪里更容易被照射到，哪里是阴影。他架起微光望远镜，找到周围临近的两个基站，在脑海中重复这个过程。如此一来，他便知道自己所处基站的实际控制范围。

　　排除掉边缘区域那些被集装箱完全遮挡的地方，那里可以说没有手机信号，也就不必搜查。剩余的区域便是搜索的重点，庄续腾记住这副虚拟的地图，便和戈工道会合。他刚刚下来，便看到戈工道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敌人，是帮派。”戈工道用手语比划了一下，让庄续腾自己观察。

　　十二个穿着摩托车手皮衣的男女成群结队向堆货场走去，一辆白色的加长豪华轿车在他们身后跟随。车子打开大灯，为开路先锋们照亮，也为他们制造出狰狞且浮夸的巨大影子。附近工人连忙避让，就像躲避瘟神似的，根本不敢过问他们要做什么。庄续腾和戈工道潜藏起来，用望远镜偷偷观察。

　　“耳朵侧后方有血滴纹身，血蝠帮的人。”戈工道微微皱起眉头，说道：“血滴越多，他们在帮派里的地位越高。我没看到少于四滴的，说明这些家伙至少都是中层。”

　　“只有中层没有喽啰？”

　　“中层就是喽啰，车里的家伙才是正主。按照血滴来看，至少也得七八滴了吧？”戈工道压低声音说道：“要特别小心脖颈正中间有黑色蝙蝠纹身的家伙，那些都是专职打手，必然有植入体。这些人很阴狠，而且表面看不出他们的实力深浅，由于隐蔽而产生的危险性要比野猴帮的壮汉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