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两人只有一套植入体，她们就用猜硬币的方式决定谁用。相比其他类型植入体的手术，颅脑植入体拆旧装新的风险要大得多，并不能只看新植入体的效果更好，能够大大改善生活和工作状态的这一点点好处。像颅龙那样进行六次颅脑手术的疯子毕竟是少数，两姐妹充分衡量了利弊，才决定两人要么扔硬币，让命运和运气选出一个做手术，要么就都不做手术，让奈客把植入体卖掉。

　　姐姐做手术，妹妹肯定会在医院陪伴照顾，这样团队里就只剩下庄续腾一个人。经过仔细思考，他决定暂停雇兵行动，用一个月的事件照顾战友以及沉淀自己，至少先把手头的东西都用起来。

　　从品质来说，来自卡霍的各种物品和零件肯定是最好的，突出一个公司出品，品质有保证。他只是安装了卡霍的一只眼睛，战斗手段就有了显著的提升。如果能把从卡霍那里拆下来的所有植入体都安装上，会不会更厉害？

　　实际操作没有那么简单，人体毕竟不是一台机器，想换哪个就换哪个且只换哪个就行了。尤其是高级植入体，能够制造一些超出人体常规的效果来，而人出生时可不知道还有这种植入体，身体无法直接提供支持，因此一件植入体往往需要两三件其他植入体进行配合，才能完整发挥力量。

　　只有非常成熟的植入体才能形成系列，比如眼球植入体、耳蜗植入体、皮肤植入体这种。它们最早都是从残疾人治疗和疾病治疗的研究开始的，应用场景广泛，有成熟的产品线，因此公司在给自己员工配备战斗用植入体的时候就会考虑通用性。卡霍之眼就使用通用产品线的基底，因此找植入体医院选个相应的基底就能安装。

　　其他植入体就很少有这样的优待。比如庄续腾从卡霍的心脏上取下的一块网瘤状植入体，它在幽影之眼的观察下，影从活性等级比卡霍之眼还要高，一定是很好的东西，但整个植入体上只有一连串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数字和字母编码。这个编码不符合庄续腾所知的植入体命名标准，他就猜不出其功能以及配套设备都有什么。类似这样的植入体才是大多数，相关的资料可能只存在于公司内部。

　　如果不够小心，去公开信息网络上检索这一连串编码，除了查不出任何信息外，还等于直接按响公司安全保密部的门铃。

　　这些植入体肯定都是好东西，但庄续腾目前没有可信的渠道消化它们。而且他还听说，公司培养一个强化人可不是给他安装植入体就完成了，后面还跟着一整个团队，配合一整套方法，一点一点帮助使用者适应和挖掘植入体的力量。这其中，少不了绝密级别的药物和影从法术辅助，少不了量身定制的训练方法。

　　甚至先不用考虑装上之后怎么适应和使用，如何安装都是一个问题。

　　庄续腾虽不是植入体医生，但他学过植入体副作用的治疗，也算是掌握了一些专业知识，可他没见任何教材提过这种网瘤状植入体存在。他非常怀疑市面上能找到的植入体医生，有一个算一个，他们应该都不会安装这种样子的植入体。

　　“按照拆解难度，这个植入体比颅脑植入体都难拆，安装起来一定更加困难。”

　　他说这话是有底气的，毕竟是亲手拆掉卡霍和颅龙的人。一般都认为脑部手术要比心脏手术更加复杂，可公司和公开市场也算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给夜莺安装植入体的间黑医生——对，他们只能在整容医院下面做颅脑植入体手术，绝不敢去第二医院那种地方——间黑医生承认这一次颅脑植入体手术是他承担过的最复杂手术，难度很高，能够成功让他相当自豪。整个手术耗时38小时42分，他主刀承担82％的工作量，另一个植入体医生与他轮换，主要在保持病人的体征稳定。庄续腾亲眼见到间黑累了个半死，体力和精神都达到极限，手术过程中还要临时查书来获取指引——他便知道，间黑绝对不会安装网瘤心脏植入体，一丝可能都没有。

　　从夜莺大脑里拆下来的植入体也没有直接丢弃，被岩雀要走留作纪念，其实是想让庄续腾再“找渠道清理一下”，看看能不能提升品质。对此，庄续腾做了尝试但是无能为力：这个植入体的问题在于它天生不行，而不是受到死亡带来的副作用。消除死亡副作用是一回事，提升植入体品质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庄续腾有后面那种能力，他早就将自己的植入体全都提升到完美水准了，也不用在尸体里翻翻捡捡。

　　通过围观这一次大手术，庄续腾也见到了这座地下医院的老底。只需要一眼，他就能记住所谓“核心库房”里有哪些存货。事后，根据岩雀的建议，他找间黑医生订购一套个人影从助理，具体型号叫“聪明副官红－A型”。

　　一听就知道这是军队用的装备，正好可以和驾驶辅助套装植入体相互配合使用。虽然说这个植入体放在当今有点过时，无法支持一些比较新的技术，但庄续腾还有一套平头哥，刚好可以弥补这个问题。

　　岩雀说的很对，现在要找一套最新的影从助理太难了，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旧设备只要品质好就能用，基本功能绝对没问题，军方出品的相对很耐折腾，而新功能则由外置的影从设备平头哥实现，岩雀和夜莺还能尝试给平头哥升级。

　　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方案，而且还能实现一个额外的功能：由于植入体比较老旧，不被视为“先进植入体”；如果遭遇类似卡霍之眼那样的震撼波攻击，它受到的影响会小很多，真正倒霉的会是外置影从器平头哥。庄续腾一想到颅龙死亡的惨状，就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套路，与间黑医生预定了手术时间，这个时间肯定会在夜莺完全恢复之后。

　　医院方面一看庄续腾准确指名预定的植入体型号，就知道自己“内库”的信息泄露了，但是它不敢找奈客的麻烦。拉齐奥“尸骨未寒”，一座地下医院，防御水平怎么可能比得上中间人地堡？除了傻瓜，谁敢惹稻草人？就不怕变成尸体，以稻草覆盖，草草埋进垃圾堆里面吗？

　　个人影从助理植入体是一种专门处理植入体和影从设备控制需求的平台类植入体，庄续腾将用它管理隐身斗篷。他用庄菲菲定制的“框架马甲”和流星提供的破解程序将隐身斗篷穿戴起来，发现它没有办法完全启动。隐身斗篷需要外界提供能源支持与数据支持，前者能用驾驶辅助套装植入体的背部供能接口完成，这里没有问题。但是数据支持，庄续腾只能提供一半。

　　隐身斗篷首先需要周围环境信息的全域扫描追踪，卡霍之眼就有这个功能，因此这一半完成了。另一半则要为工作状态下的隐身斗篷提供持续数据计算，让它能够根据环境变化做出适应性改变。

　　庄续腾浑身上下除了自己脑子就没有能够提供这种计算支持的东西，而他的脑子，斗篷不认。摆在庄续腾面前有两条路，一个是和卡霍一样在脑子里装东西，一路连接中枢神经，并在脖子后面开个洞，做算力接口与斗篷连接；另一个就是影从助理的中枢控制加平头哥的接口与计算支持，让斗篷运行起来。

　　两者有什么区别呢？前者能让庄续腾穿着斗篷飞奔的时候都保持隐形，后者只能支持静止不动的时候给他隐形。庄续腾想了想，他为什么要穿着斗篷飞奔呢？没道理啊……虽说这种运动隐身的功能大大增加了他的生存几率，但目前的问题不就是做不到吗？能解决多少就先解决多少。

　　以夜莺进入医院开始算，手术进行了差不多两天，她是手术后48小时真正苏醒的，随后一直昏昏沉沉反复无规律地在沉睡与苏醒之间转换，这样持续了两周。也就是半个月后，夜莺开始恢复正常作息，精神头也好多了，便开始进行恢复性训练，让植入体适应并重新绑定她的神经系统。三周，准确来说是第24天，夜莺的情况完全稳定，恢复训练的效果也和预期一样好，庄续腾便被推入手术室，安装植入体并开始为期两周的恢复。

　　植入体位于他的右侧锁骨后面，额外数据接口也从这里出来，占用了一块1.5厘米见方的皮肤。使用斗篷时，平头哥会趴在他的后背上，同时与个人助理的额外数据接口以及驾驶辅助套装植入体相连，来为斗篷提供计算能力。

　　结合流星、岩雀、夜莺三位情报官为他解决影从芯片操作系统的问题，这件斗篷终于可以工作了。

第498章 新时代的来临

　　“行，不用着急，目前的结果也挺好的。对，咱们继续弄下去，一定可以完成。好，你忙吧，我这里也有工作。”庄续腾挂断电话，将手机塞回到口袋里，然后便迎上了露西的目光。

　　露西戴着面具遮住脸，但庄续腾通过分析她的身体姿态以及用怨灵果冻进行感应，知道她的双眼正盯着自己。“怎么了？还没开始说委托的事情，我可以接电话的吧？”

　　“当然可以，而且你提前说了。我……”露西顿了一下，清了清喉咙，压低声音问道：“你和莫甘娜没能要上孩子？”

　　庄续腾愣了，烧掉一部分脑细胞之后才明白露西误会在哪儿。莫甘娜在电话里说的是“安全蓝分析实验”的事情，考虑到通话内容可能泄密的因素，两个人回避了“安全蓝”、“分析实验”等关键字眼，只是说“事情不顺利”。

　　原本预计二十天左右能出结果，但是这次实验包含“女巫药剂”的部分，复杂程度更高，分析仪器花了更长时间，28天才走完进度。这一次他们发现了六次“异常现象”，确定了安全蓝里面的确使用了“法术”，还知道法术的大概分类方向。虽然没能直接确定到底是哪个法术，但已经成功把实验进度向前推进了一大截。莫甘娜更加坚定了分析研究的方向，并开始思考和设计下一次实验。

　　实验的事情高度保密，没有相关信息的外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很容易产生误解，包括误解成两个人通过医学手段要孩子没有成功。庄续腾赶忙摆摆手，说道：“不是孩子的问题，我们在做另外一个投资项目，给家里攒点生活基金。她喜欢独立出来生活，我也得有钱养活她，对不对？”

　　考虑到莫甘娜的出身，她日常花费多一些完全可以理解，但是奈客挣钱的本事很不错，不至于养不起吧？露西打量奈客，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难道是……

　　“你的植入体手术怎么样？他们没给你胡乱要钱吧？”

　　庄续腾摇摇头，虽然想不明白话题怎么又跳到手术上去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个人影从助理安装上去了，手术很顺利，就是现在还在适应期。他们不仅没有多收钱，还主动给我打折，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想培养我这个长期客户。露西姐，你有话就直说，想问什么都可以，但我不保证一定知道答案。”

　　“哼，知道答案也不一定给我说，我懂的。”露西摇摇头，说道：“这次你们小队休息了一个月，植入体升级了，但是外面的局势更坏了。说实话，如果不是非常需要你的才能，我肯定更希望让你多休息和恢复一下。”

　　庄续腾点点头，说道：“我从莫甘娜和戈工道那里有所耳闻，帮派的火力变强了，PCPD和雇兵这边都受到了很大压制。哼，别说PCPD了，前一阵子镇暴打击分队都吃了个瘪，只不过他们嘴够硬，死不承认罢了。”

　　“这我还没听说。”庄续腾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PCPD接到线索，说是有一车走私的活体器官正在运输，他们就去拦截。路上没拦下来，看着货车进了一个废弃大楼，他们不想蒙头冲进去，就呼叫了镇暴打击分队。”

　　庄续腾点点头。这是PCPD的惯常做法，请装备更好的镇暴打击分队打击侦查明显危险的区域，可以降低死伤带来的金钱支出。

　　“那批货是血蝠帮的，他们在楼里设下埋伏，准备拖延一段时间以便转移赃物。他们可能高估了镇暴打击分队的防御能力，或者低估了手中化学能枪械的威力。镇暴打击分队八个人进去的，只出来六个，其中还有一个是被拖出来的。”

　　“另外两个死了？”庄续腾问道。

　　“镇暴打击分队嘴很硬，没有任何消息流传出来，估计是死了。能确切知道的就是他们没能找到货车或者货物，最终只能调来重武器把那座楼一炸，就当交差。”

　　“甚至没有试图抢回同伴的尸体？”

　　“我也觉得这个地方很不合理，但也没法去询问血蝠帮和镇暴打击分队，只能等等看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吧。总之，帮派使用新枪械之后，他们往往能在局部形成并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将之转化为杀伤输出。一旦和他们发生冲突，如果不能迅速脱离，下场基本可以确定。”

　　露西接着说道：“我算是比较走运的，带上所有人忙着处理拉齐奥的财产，避开了帮派锋芒正盛的这段时期。最近我做了一些调研，打听这一个月来各种雇兵任务的情况：发生直接冲突的任务基本上都不顺利，偷偷摸摸的行动不受影响。而冲突比较严重同时效果最好的任务居然是你突袭河边大楼的那次。”

　　庄续腾摇摇头，他可不想把这种记录背在身上。“当时我就遇到两把霰弹枪，过道和楼梯间多的是掩体，这才让我有机会偷袭成功。如果再多几把霰弹枪，把我缠住，我一样没办法。露西姐，现在其他雇兵准备如何应对？”

　　“上防护呗！也没别的办法。装甲皮肤脱销，伸展式臂盾收到争抢，包括探测类的植入体价格都翻了好几番。大部分探测类植入体都需要个人影从助理来辅助，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给你涨价。”

　　庄续腾摇摇头。他发现露西一直在铺垫：风口不好、环境差、失败多、行业到了危险的边缘。“是不是遇上了难事？有人给你很麻烦、很困难的任务，而你不好推掉？”

　　“不，不是那方面的担心。这个任务来自PCPD，任务目标是端掉血蝠帮的军火库，同时抓捕一个高层，PCPD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更多情报。”露西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缓缓说道：“问题在于帮派的化学能枪械只可能是公司给他们的。谁调查这件事情就有可能招致公司的注意。PCPD自己不想干，就找雇兵背锅。但这件事如果办的很好，可以不留下任何线索痕迹，那对咱们就会非常有利。”

　　庄续腾想了想，说到：“潜入和破坏相对简单，但是把重要人物从据点里带出来就太难了，尤其是全放在我一个人身上。能不能把任务按照目标类型分开，我去潜入、破坏，给其他人作掩护，让更有经验的人完成绑票的部分？”

　　露西歪了歪头，说到：“你觉得自己搞不定？还没讲任务大概呢……”

　　“露西姐，你也说现在雇兵被帮派的势头压下去，各项工作不好开展，那么最重要的不正是稳妥一些吗？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不能因为我擅长潜行就把所有工作交给我一个人。而且我和道哥也有区别：他人脉广，会识人，能够凑一个团队出来，而我还缺乏这方面的能力。因此我建议有你出面组织综合任务，我的团队负责其中一部分，这样最合理。”

　　“你比之前更小心了。如果加入其他团队，你的收入肯定会下降，这你也愿意吗？”

　　“干多少活儿，拿多少钱。我先考虑别把活儿干坏了。”庄续腾说：“我从拉齐奥那里挣了足够退休的钱，现在我更加注重任务的成功率和提升自身实力。”

　　“哼，也对，九百多万欧元的各项进账。如果你这个时候退休，你比你师父更有钱。”露西想了想，说到：“也对，你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冒不必要的风险，只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是对的。我很少根据雇兵的想法改变任务结构，但这次我为你破例。一旦这个任务拆分成几个部分，其中你负责的部分一定不够你的出场费。”

　　“哈哈，要么是我出场费太高了，要么就是PCPD太抠门了。从过往经验来看，大概是后者。”庄续腾说道：“出场费，说白了就是个回绝别人的理由而已。碰上该做的雇兵任务，它的重要性就会大大下降。你说这个活儿该做，那就别管出场费，只看任务量。做多少活儿拿多少钱，非常合理。”

　　“嗯，我会尽量给大家多争取一些。”露西将面前放着任务简报的纸袋子收回来，说明她要这个委托进行一场大手术，所有计划可能都要推倒重来。这时，露西的桌面震动起来，她很快从抽屉里拿出一部红色的手机，看了眼号码就接通了。

　　庄续腾指了指自己耳朵，正要退出去，就被露西叫住了。电话非常简短，只持续了十秒钟。露西将电话扔回抽屉里，然后对庄续腾说道：“你都听见了吧？”

　　庄续腾点点头：“听到了，流星来的电话：镇暴打击分队被要求停止工作、原地待命、接受调查。调查的主要内容很可能是园丁组织。露西姐，这不是个好消息，园丁组织的确在镇暴打击分队……等等，镇暴打击分队攻击血蝠帮的时候，谁没出来？”

　　露西一惊，立刻用手指点了点庄续腾。“你这个想法很有意思！第一，如果现在咱们联系不上帕洛维奇，说明他已经得到风声躲起来了。第二，镇暴打击分队每次出动都是蒙面匿名的，不知道具体是谁，因此完全可以伪装某人的死亡，用作脱身之计。”

　　在中间人一行经营了这么多年，用一个不会被事后追踪的方法给帕洛维奇打电话并不存在难度。他的电话果然没人接，尝试通过镇暴打击分队总机去联系，倒是有人接，但只能得到“现在无法联系帕洛维奇”的回答。

　　虽然不能用这个来确认帕洛维奇已经提前得到消息并躲避，至少也是个好兆头。把园丁组织栽赃成为杀死卡霍的凶手符合中间人－雇兵团体的利益，园丁组织被铲除也影响不到中间人－雇兵，但是铲除园丁组织的过程，一定会伤害现在局面并不好的雇兵，说不定会把雇兵行业清理出沛城。

　　“如果再来个塔夫，上次只是调查就把咱们剥了一层皮，这次真要动手，还不得抽筋拔骨？”露西和庄续腾担心的就是这个。上面只要来调查，那么让PCPD协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才谁最后会被派到一线干具体的活儿？大概还是雇兵。只要被抽调几次，调查组在摸到园丁组织之前，就能再次摸索着抓住中间人和雇兵的要害，然后就是抓在手里拧出油水来。

　　“调查组一上来就找到镇暴打击分队，说明他们具有极强的信息收集能力，而这种能力只有四大顶级公司的总部才具备。”露西分析道：“塔夫上校的团队已经可以把咱们沛城的情报官一个个按在地上摩擦，更高级别的团队绝对是咱们无法抗衡的。奈客，我看暂时也别做任务了，干脆关门停业吧！”

　　庄续腾一言不发，他只是一动不动沉默地坐在那里，脑子里转过千百个念头。他正在分析这件事的利弊，思考每一方的利益和问题在哪里，都会采取怎样的步骤。公司、宪法政府、PCPD、镇暴打击分队、园丁组织、雇兵、帮派、普通市民……沛城就像一滩浑水，所有人都搅和在里面，看起来分不出经纬。

　　“跟着利益走。政治是经济的延续……”庄续腾低声默念着，然后逐渐拨开迷雾。“露西姐，我认为园丁组织不是关键，调查组也只是一种手段，公司最关切的根本利益还是钱，也就是塔夫离开后，鼎新集团带头，几大公司不断推出的新产品：梦雾、化学能防身枪械、新款汽车以及执行傀儡1.5版。”

　　露西还没转过弯来，便伸手示意庄续腾继续说。

　　“园丁组织死不死、坏不坏，对公司来说并不重要。重大项目能否平稳推进，对他们最重要。这一次，大部分中间人和雇兵应该都会躲起来，不管是暂时休业还是退出行业，总之避开这段时间。我觉得躲避的意义不大，连躲在镇暴打击分队中的园丁组织都被他们挖出来了，咱们还能去哪儿？舍得放弃好不容易积累的这一切吗？”

　　庄续腾说道：“我建议与主动与公司合作，推动他们产品在沛城的销售，绑上他们的战车。公司确实不是好东西，但是PCPD、宪法政府就好了？我的想法是：至少把帮派挤下去，然后弄明白公司到底要在沛城干什么，这样才能争取到生存空间。”

　　露西站起身来，在房间里左右踱步，思考着庄续腾的提议。庄续腾继续在一旁补充，讲解如何通过护城河公司、私人侦探公司以及中间人－雇兵在沛城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中立偏善”形象，通过加强与公司新兴产业的绑定，有目的、有重点地替代和虚弱帮派的作用。

　　“帮派要做的事情恐怕是接替咱们中间人－雇兵。”庄续腾对露西说到：“不管他们以前有没有意识到这点，没了镇暴打击分队，他们肯定会这么做的。”

第499章 清理旧时代的渣滓

　　露西一直以来总是回避与公司有关的委托生意，这在行业里并不是秘密。她给出的公开理由是害怕弄砸了被公司追究，但这个理由放在任何来源的生意上其实都适用。任何一个委托若是弄砸了，委托人都有可能追究责任。中间人经常会接到对付另一个中间人的任务，其中大部分都是这种追究责任的类型。

　　从回避公司有关的生意到与公司全面合作，这相当于转了一百八十度弯。如果只是为了赚钱的生意，露西宁可现在退休，不去费那个力气。但是庄续腾有一点说动了她：如果不靠近野兽，怎么可能找到野兽的弱点然后给它一刀呢？

　　“给我一小时考虑一下。”露西挥挥手，让庄续腾先出去。世界上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知道奈客与庄续腾的关系，而能够继续深入调查，知道庄续腾哥哥庄腾情况的就更少了，更不要说产生关联。在庄腾车祸死亡这件事上，露西知道自己负有责任，这不是处罚几个当值雇兵就能解决的。

　　她组织过数不清的埋伏与暗杀，当然能看出庄腾车祸这件事的诡异之处，而她很清楚奈客也能嗅出问题——公司的问题。她从来没有当着庄续腾的面分析过这件事，因为她一直害怕庄续腾会非常冲动地去找公司的麻烦。同时她也看得出来，庄续腾也故意不提这件事情，为的就是有更多时间准备、更多时间考虑。

　　他们不想摊牌，因此保持着无声的默契。

　　此时，露西摘下面具，脱下手套，用手指抚摸脸部的皮肤。她是一个年长版本的流星，只不过左侧眼睛、脸颊、牙齿和下颌骨都已经替换成植入体，以弥补身体组织的损失。这些伤源于一次公司的委托，任务失败导致她不得不提前结束了雇兵生涯，走上了中间人的道路。

　　先给人当副手，然后培养自己女儿成为情报官。期间利用一次公司委托，将上司坑死，然后继承遗产之后成为完全的中间人。露西对公司委托的基本印象就是会害死雇兵，坑死中间人，但她也清楚庄续腾说的没错：只有靠近公司，才有机会伤害公司。

　　“你想弄明白哥哥是怎么死的，我也有想要弄明白的事情。我相信你不会跳到公司那一方，也不会中途背叛或出卖我。”露西虽然在自言自语，但同时也在对心中那个庄续腾的虚影说话。“我需要一把懂得如何藏在鞘里的利刃，你应该是我最好的选择。饥荒陌客差了一点，戈工道也差了一点，还有好多人，一个接一个，不是走了就是没了。本来已经不太抱有希望，结果等来一个最狠的，也最懂‘藏’的。”

　　“如果你也做不到，那我也不等下一个出现了。公司战争过去了五十多年，再过十几年，就没人想去探究它的秘密，也不可能再探出来。庄续腾、奈客、稻草人……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惊喜。要知道，继续做一个中间人会很累，与公司周旋会更累。”

　　一件事能不能做，大部分情况下不是看所谓时机、风口、投资，而是看人。谁去做、与谁做、做给谁。社会是人和人的关系，没有一个好的合作伙伴，没有一把好刀，露西也不会想去和公司碰一碰。她静下心来仔细思考，既考虑前进的方法，也要考虑后撤的路径。她不能不留后路，因为她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心爱的女儿要照顾。

　　她再次拿起那部加密电话，打给流星，和她说了自己的想法。她不想女儿知道太多阴谋的东西，便说奈客提出建议与公司全面合作，利用护城河公司以及中间人－雇兵的平台，抢占帮派的资源，从而同时达成自救以及发展的两个目标。

　　流星觉得这件事的难度不小，而且她们之前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风险比较大。而且与公司合作，最大的问题就是情报能力再无优势。如果委托人想要挖坑弄死咱们，这个坑将会是隐形的，他们无法提前察觉。

　　“他也知道这个风险，他想接受这个挑战。”露西在电话里说道：“而且你别忘了我给你提过的那件事：夜莺新的情报刺探植入体的品质是87％，而奈客带走了颅龙的尸体。另外，他安装了极其先进的植入体眼，他也带走了另外那具尸体。”

　　流星明白了母亲的暗示：与公司合作就有机会弄到公司人员的植入体，而奈客一定有办法处理尸体的植入体，这意味着她们也可以增强，甚至跨过公司与非公司人士之间的巨大能力鸿沟。

　　“我会为咱们准备好退路，要把一些资产转移出去，缩减现在的规模。”露西对流星说道：“这件工作要尽早做，最好就在这几天。你辛苦一下，多想想办法、费些力气，清除掉可能被追踪的痕迹。”

　　布置好这些事情之后，露西重新戴上面具并叫奈客回来，表示同意他的计划。她会仔细谋划一下，尽早和戈工道那边碰面，然后再动用中间人的关系网，促成这件事情。

　　“刚才那一个小时，我也思考了很多——不包括你是否会同意我的建议，我并不担心这个问题。”庄续腾说道：“单纯向公司示好不能保证咱们的计划成功，我认为应该打击咱们的竞争对手。我要带着团队去打击帮派，不择手段、不挑目标、能打就打。”

　　听到这话，露西皱起眉，立刻开始盘算起来。“我不怀疑你的实力。别说你更精通潜行且有两个情报官辅助，就算当年你师父饥荒陌客，如果他想着全力打击帮派，帮派那边也很难防住。不过，帮派从来不喜欢防守，他们只会打击报复。”

　　庄续腾点点头，说道：“我知道自己的行动一定会招致打击报复，但被报复的对象一定会是整个中间人－雇兵团体，再加上护城河公司。由于你和道哥可以提前准备，因此能够因势利导，在浪潮涌来的时候承受住冲刷，成为整合资源最终获利的人。”

　　“奈客，你挺狠啊……你给所有中间人和雇兵都留下不错的印象，但这一次准备用他们所有人实现你的计划。会有很多雇兵因为你的行动而死去，你知道这一点吗？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我保证帮派死的会比雇兵多，而且我本来就不负责全体雇兵的生死和贫富。如果说有个组织要对此负责，或许应该是中间人协会。但这个协会，连身份丢失的赔偿都没发下来，我早就不在乎协会的想法了。”庄续腾笑了笑，说道：“我觉得中间人－雇兵行业有很多规矩很好，应该保留，但旧时代过去了，新武器带来了新时代，公司已经开始武装帮派了，冲不到这股新浪潮前面去的，一定会被它淹没，死得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