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来抓博士，那庄续腾既不会保护他，也不会去杀无辜的博士家人，他会请巫妖大师再把博士弄出来。估计再折腾这么一遍，布克尔博士也该对重见家人彻底死心，他的精神状态只会更差。庄续腾没办法给他续命，他应该很快就会死了。

　　精神状态……安全蓝……续命……庄续腾突然有了个想法，或许能解释为什么布克尔博士使用安全蓝的副作用比其他人大得多。他问道：“博士，你使用安全蓝药物的时候，会觉得舒服吗？会有怎样的幻觉？”

　　“突然问这个……”布克尔博士摇摇头，说道：“我用那些东西只是为了缓解痛苦，它本身已经无法再给我制造愉悦感。劝你一句，别用，除非你想变成我这副惨样。”

　　“你用过梦雾体验机吗？那个东西也属于安全蓝产品线，据说能让人梦到很愉快的事情，实现心中所有愿望。”

　　“我试过，根本不是那样。我在里面被噩梦纠缠，一些我完全无法理解的古怪玩意儿不断惊吓和追杀我。梦里套着梦，都是以平静祥和的日常生活开始，然后迅速转变成恐惧与血腥的风格……广告骗人的，完全就是找了一堆托儿。”

　　“会不会和你使用安全蓝太多有关？”

　　“或许吧……我也说不清安全蓝是个什么东西，我没有研究过它。”布克尔博士说道：“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梦雾体验机广告说它能做到立刻入睡、准时醒来，极大提高休息效率，这在很多雇兵任务中都有用处。不过我担心安全蓝用多了之后就变成你那样，还是算了吧。”

　　世界上其他人都用安全蓝的时候，庄续腾也会是最后一个。他身边所有聪明人对安全蓝都是同样的态度，而他从来都是一个听劝的人。

　　安全蓝的核心是神迹降临，将强烈、集中且成规模的信念交给神灵，通过神力改变现实，从而实现愿望。神迹降临可以在现实世界真正创造出东西来，而梦雾体验机只是让人享受黄粱美梦，纯粹属于脑部神经与精神活动。

　　布克尔博士使用梦雾体验机就没有美梦的效果，只有从美好转变为恐怖与血腥的噩梦——这其实就是他的内心写照，是每日都在折磨他的可怕思虑——从这个意义上讲，梦雾体验机仍然成功实现了他的想法。

　　庄续腾想的更远：布克尔博士的担忧令他选择安全蓝，而无法排遣的精神困扰形成了强烈的怨念，比安全蓝内核中“梦想成真”的神迹降临核心还要强烈。正是这种怨气让梦雾体验机无法正常工作，从创造美梦变成制造噩梦。这既是影从副作用，也是怨气，还是对神术专注信念的破坏。

　　莫甘娜怎么说得来着？神迹降临需要集中专注，任何杂念都会降低法术的效果。相比于全世界使用的安全蓝，布克尔博士这一点杂念算不了什么。但是在他与梦雾体验机形成的这个小环境中，他的怨念已经足够沉重。

　　破坏安全蓝的神术核心，或许是彻底消灭安全蓝的可行方法，具体该怎么做，还需要莫甘娜仔细研究。庄续腾很注重保密，他不会跟博士提到自己正在研究安全蓝的事情。但是他很喜欢探听别人的机密，比如他现在就问起博士家人的情况，尤其他想和哪些人见面。

　　了解到名单之后，庄续腾说道：“我会带你去他们经常活动的地方，首选是学校，然后是他们家附近的公园。你只能远远看看他们，不能与他们交谈接触。我会时刻注意周围情况，发现任何可疑之处，行动立刻停止。”

　　“完全不能与他们接触？说一句话都不行吗？”

　　“我会评估现场情况，努力促成你们见面，但我需要先泼你一盆冷水：最终决定是不是去见他们的不是我，而是你是否愿意为见一面而让他们承担可能的危险后果。你已经老了，身体和精神也不好，说不定明天就死了，你赔得起。可你想见的人，你的孙子外孙女们，他们还小，赔不起！就怕场面一乱，他们平白被牵连进去遭了殃。”

　　布克尔博士想了想，最终说道：“奈客，我知道自己现在精神不好，请就不要让我做决定。如果我在任何时候一意孤行，请把我干掉——我可以这样委托你吗？”

　　“委托？”庄续腾笑了笑，说道：“行啊，这个委托我可以接，只要你支付委托费用就行。这是行规，我不可能白干活儿；同样这也是保证，只要承接的委托，我就会守信用。”

　　“我什么都没带，衣服都是你准备的：我只能回去之后给你钱。”

　　“也可以。”庄续腾郑重点点头。其实他心里也不在意能拿多少钱，一百欧元也行，一句谢谢也行。反正已经是亿万富翁了，这一次来宪法城，就是为了做点好事换换心情，同时实地考察一下公司的情况。

　　苍火帮找到鼎鑫魔创，公司的威胁逐渐靠近。除了塔夫上校和卡桑德拉那种战斗者算是有了切身体会之外，公司其他方面的能力究竟如何，庄续腾没有充分的认识。

　　当年控制布克尔博士那帮人就是公司的，他们想不出博士如何离开囚笼，必然非常重视。庄续腾预计他们会在博士想要出现的地方布下监控和埋伏。虽然过了这么久，监控的力量或许无法保持最初的强度，但这种下降之后的强度对庄续腾来说正好。他善于侦查和潜行，便可以从公司的“低难度”入手，试一试那些地方还有差距。

　　这才是旅程中对庄续腾最重要的事情。

　　路边的大牌子上写着：距离首都宪法市还有378公里。

第518章 伏击者

　　来自首都宪法城神话博物馆的几十件展品受不得颠簸，整个车队的行驶风格就以平稳为主，速度肯定快不起来。而且车队前方400米专门有一辆车提前压路，测试路面是否平整颠簸，后面400米还有一辆车专门扫描经过的车辆，看看它们是否携带了武装。

　　前后保全加上护城河的专业护航，那伙没成功的窃贼便不敢变身强盗劫匪。车队的前进速度虽然不快，一千公里的路程用了24个小时才跑完，却胜在安全。

　　“注意，前方进入宪法首都，情况会变得更加复杂，务必提高警惕。”

　　对讲机里传来令人安心的指挥，加上护卫车队并没有丝毫松懈和马虎的表现，看得出护城河已经拥有了不少专业人士。怪不得PCPD的警卫生意被抢了很多，包括由前PCPD成员设立的安保公司也倒闭了一批。虽然可以肯定这里面有一些不正当竞争，护城河公司的雇兵们绝对弄了些歪门邪道，但至少护城河公司的专业能力完全没有问题，而这才是优胜劣汰最关键的因素。

　　最容易发生危险的时刻是高速公路出口收费站。车队不得不慢下来依次通过，而且还要接受检查。长时间停留在一个确定的位置无疑意味着重大风险，很容易被人守株待兔。因此在距离收费站还有一百公里的时候，护卫队长请庄续腾提前到收费站进行检查，在那里等着车队到达。

　　他的理由很有道理：护城河的车上都有公司标志，博物馆工作人员不懂侦查，展览方的能力又不能完全信任，于是驾驶装甲车的奈客成了最好的选择。

　　“我是预备队，这就需要出动？”庄续腾这次行动又没钱拿，他可不想白干活儿。“我建议，从护城河找个人到我车上来，我们一起过去，这样检查到的信息比较能被认可。”

　　“好！你和四号护卫车平行行驶，准备开车门，我让人过去。”

　　庄续腾开始加速超车，此时布克尔博士开始解开安全带，准备从副驾驶位起身到后排去。

　　“干嘛去？坐好。”庄续腾将布克尔博士按回座位，说道：“你只听我的安排，不需要主动做任何事情。”

　　“一会儿有人上车，你不可能一边开车一边打开车门吧？”布克尔博士看了看车子的中控，说道：“这车没自动车门功能，对吧？”

　　“不用你操心。”庄续腾动动心思，无形的怨灵触手便把车顶门向上掀开。如今，在这样的近距离下，怨灵触手的力量与经常锻炼的普通成年男性差不多，开关车门完全不在话下。

　　布克尔博士朝驾驶员位置看了看，并没有找到隐藏的开关。他笑了笑，说道：“你有影从施法能力，对吗？”

　　“黑市水平，花钱就能学到的一点小把戏。开门关门很方便，尤其是在我潜行执行任务的时候。”庄续腾笑了笑，说道：“咱们要有同伴了，现在你必须是蓝多·盖。”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轻盈地跳上装甲车，如同猴子一样爬上来，再从顶盖钻入车厢。他用下坠的力量顺势带上车顶窗，然后对庄续腾摆了摆手。“我叫斯卡兰奇，侦查员……”

　　“后面的位置是你的。别动我的东西，窗户和顶盖除外。”庄续腾从后视镜看着他，声音冰冷而疏远。“我只负责开车把你送到位，侦查的责任在你，清楚吗？”

　　“明白。”斯卡兰奇拨弄一下他的爆炸头，双臂向左右分别拉住安全带，好在不断加速的车子里站稳。“为什么这么严肃？不想认识一下同事吗？”

　　“我不属于护城河公司，不算是你的同事。另外，交朋友的行动请在休息时，不要占用工作时间。”

　　庄续腾重重踩下油门，发动机全功率运转，让装甲车变成一头狂奔的野兽。斯卡兰奇身体后仰，全靠双手抓住的安全带才没有摔倒。他轻笑一声，并没有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护城河公司内的同事们经常互相较劲，在各种项目上分个高低胜负。只要不耽误工作，公司也鼓励良性竞争，适当的压力可以转化为免费的动力嘛！

　　他们迅速超过车队，率先抵达并通过收费站。收费人员对待司机趾高气昂，对待工作敷衍了事，那张脸上仿佛写着“每个人都欠了我一千欧元”。这么让人印象深刻的收费员基本不可能是假扮的，只有低调和平平无奇才是最好的伪装。

　　斯卡兰奇也是这种判断，但还要继续观察。他们过了收费站就立刻靠边停车，斯卡兰奇从后门下车，直挺挺站在路边打量周围环境。他总是用右手食指按住太阳穴并眯着双眼，看来他的眼球植入体品质一般，或者没有安装个人事务助理植入体，各种功能全靠手动操作。而他站立的位置也相当敬业，简直就是用自己的身体充当诱饵，直钩钓一下可能在周围埋伏的人。

　　庄续腾更惜命，他站在车里，把肩膀露出天井，在装甲车盖的掩护下观察情况。

　　能埋伏在哪里呢？收费站在城市外环线以外，两旁就是衰原。没有树木和小丘，收费站两侧只剩下荒凉。地面被碎石铺满，想找一块比人大的石头都难；草不过膝、沟不没腰，大太阳就在头顶，确实没有看起来利于躲藏的地方。过了五分钟，斯卡兰奇放下手并甩了甩，说道：“安全，没有埋伏，可以给他们说一声了。”

　　“来，你过来一下。”庄续腾招招手。等斯卡兰奇靠近之后，他拉开一枚震撼弹，用力抛向衰原。在延时的五秒钟内，震撼弹飞了一百三十多米的距离，准确命中衰原中不起眼的一块石头，发出啪嗒一声响。

　　这声响就足以提醒斯卡兰奇了，因为那是金属和金属碰撞的声音，不是金属和石头的。

　　突然，伪装成石头的金属“锅盖”被人举了起来，原来埋伏的人在地上挖了竖直的洞，蹲坐在里面，头顶上罩着假石头盖子隐藏自己。他的眼睛与地表齐平，很难被观测到。但是金属盖子在阳光下的热信号与周围环境不同，在卡霍之眼的视野里，它就显得很突兀。

　　尽管被发现，埋伏者也相当冷静。他举起金属盖就扣向震撼弹，想把它的威力限定在盖子之内。别说，这个方法很有可能成功。那金属盖上只有底部留出两个小孔，足够两只眼睛利用小孔成像原理查看外面，还能阻止震撼弹的声光效果向外传播。至于震撼弹爆炸的那一点点冲击力，稍微强壮的人都能按住，更不要说使用了强化植入体的人。

　　“啪！”盖子扣住了震撼弹，但是那人来不及得意，就看到空中一前一后又是两枚震撼弹。与此同时，庄续腾双手合握，一发大威力、高射速的全能量骨矛术向他高速袭来，立刻形成前后、上下夹击之势。由于最近总在使用死灵法术，法力提升了很多，骨矛术的威力也比之前更大、攻势更猛。

　　怎么办？

　　那人也算是有点本事，第一时间蜷缩身体下蹲，把自己完全藏进坑里。他这样做确实可以躲避庄续腾的目光，但骨矛术可以拐弯，而震撼弹的攻击路径又是一条从天而降的弧线。他的连番动作并没有解决实际问题。

　　他很幸运，骨矛术的确努力转向追踪了，但直角弯的难度太高，它只是擦过那人的身体，没能直接命中。不过震撼弹的闪光和声浪结结实实覆盖了他，估计他只能口吐白沫、全身僵硬地一直待在坑里。而闪光过后，几个伪装成石头的金属盖子突然掀开，另外一些藏在里面的人依靠金属盖板躲过了震撼弹，他们纷纷举起手，用影从枪戒向庄续腾瞄准、开火。

　　此时，庄续腾已经躲回车里，让那些人无法锁定，也就打不出能够追踪的影从能量弹。如果他们直射，白色野兽的装甲壳一时半会儿也打不穿，至少影从枪戒这种级别的武器几乎没有希望。此时，斯卡兰奇已经从后门跳回车上，他通过观察窗看到了那些开火的人，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

　　“我完全没有发现他们……”斯卡兰奇非常后怕，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幸亏你叫我回来了，不然在那个地方，我会被集火……”

　　“没关系，将功补过就行。”庄续腾从后车厢座位下面拉出一个衰原迷彩涂装的金属箱子，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一把原本属于苍火帮安保力量的化学能推动步枪。这枪的威力不错，但是在房间内近距离作战环境中，它的压制效果没有霰弹枪来得直接。由于怨灵触手吃不住任何化学能枪械的后坐力，手枪或者步枪都只有一次射击的机会，那还不如用更轻的手枪，反正它们用一样的子弹，近距离上威力差别不大。

　　“省着点打，一发子弹收你40欧元。”庄续腾把枪和几个装满的弹夹丢给斯卡兰奇，然后拿起电话与后方车队联系。其实也不用专门打电话，震撼弹的闪光、轰鸣以及接下来的枪声就是最好的警告。

　　“40欧元，太贵了！”斯卡兰奇接过枪，来回看了看，然后猛地抬头看向庄续腾，说道：“等等，你把枪给我，你让我自己和他们战斗？”

　　“我看你刚才把影从枪戒都掏出来了，难道不是要和他们战斗吗？不管怎么说，这把步枪总比影从枪戒好吧……”

　　“他们在这里埋伏车队，人员数量和火力一定很强，至少得有点战胜咱们的信心。别看现在才六个人，我一出去，说不定就变成六十个人，我绝对打不过！”斯卡兰奇突然愣了一下，然后试探地问道：“你确定这帮人是冲着车队来的？”

　　“你敢赌吗？”庄续腾冷笑一声，说道：“不如这样，你去问问他们是不是要来抢劫车队，然后再相信他们的话，将其向车队汇报。你觉得那样可行吗？我看到有人埋伏着，我没看到的可能有多少？如果我不出手，你准备等他们先行动，然后由车队的人动手吗？”

　　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种情况下只能先动手，直接打破对方的安排，才能给后面的车队挖出隐藏的威胁。那些躲在假石头下面的人朝装甲车开了几枪，鬼影能量弹打得白色野兽左右摇摆。他们见无法取得更大的战果，同时也因为影从枪戒对身体有负担，最好避免连续开火，所以场面暂时安静下来。

　　此时，一辆高速行驶的黑色面包车撞碎收费站的栏杆，从白色野兽身边飞驰而过。几发鬼影能量弹向那辆面包车追去，打碎了玻璃、打穿了车体，但是没能伤到车子以及内部乘客的要害。黑色面包车侧滑、弹跳了几下，发疯一样不断加速，朝着首都宪法城的绕城和城区高速疾驰而去。

　　“好像是冲着那辆黑车来的……”斯卡兰奇眼角抽动。他用余光瞄着庄续腾，缓缓将步枪放下，尴尬地扯出一个笑容，说到：“该怎么办？”

　　“不需要怎么办，看着就行。”庄续腾说道：“他们敢过来，咱们就打。车队马上就过来，战斗状态，咱们不怕他们。而且我认为他们还有比找咱们麻烦更重要的事情，不一定会打过来。”

　　“他们不会是宪法城的执法人员吧？”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我没看到他们穿警服。你想，他们一直埋伏在下面，上面盖着假石头，其实可以不影响穿制服。如果是执法力量，穿着制服起来攻击会更有威慑力，对不对？”

　　“那就是首都的帮派？或者本地雇兵？”

　　“别猜了。你要真这么好奇，他们还没走，你完全可以上去问问。”庄续腾打通了电话，向后方车队汇报情况。此时，那些石头下埋伏的人开始移动，一个个匍匐着向远方退去。

　　庄续腾做了判断：他们不会过来发生冲突了。在稍远的地方，地形稍微向下凹陷，他们在坑里藏了几辆摩托车。那些人骑上越野型号的摩托车，最大油门向城区“逃窜”。车轮在衰原上卷起一团团烟雾，不一会儿就完全遮住了他们的背影。

　　斯卡兰奇脸贴着观察窗，念叨着：“走了好，走了好，别过来找我。这完全是误会……”

　　其实还一个埋伏者没有走，仍然沉浸在震撼弹的余韵之中。庄续腾没去管他，也没有提醒斯卡兰奇。反正只要车队安全过卡，这就是一段有趣的插曲。

　　除非还有后续……

第519章 没有埋伏

　　“大概碰到的是其他人，与咱们运输车队不相干。”庄续腾将收费站发生的事情和其他人说了说，大家基本都是这个判断。“不到十个人来抢劫咱们三十多护卫人员的车队，怎么想都不可能成功。如果他们的目标只有那辆黑色面包车，那一切就合情合理了。”

　　受到枪战的影响，收费站的工作人员全都跑光了，整个车队直接通过关卡，马不停蹄地前往下一站。庄续腾也驱车跟上，混在大部队当中。斯卡兰奇在车队过来的时候跳回他原属于的车辆里，他一枪都没开，自然也不用给庄续腾支付一分钱。这样算一下的话，庄续腾赔了三枚震撼手雷的钱，还有白色野兽补漆、修车的钱……

　　护航车队的队长也没提报销费用的事情，这就显得有点不地道了。庄续腾来车队混个名额，一分钱不拿他们的，他们遇到风险的时候还会出手帮忙，这已经让车队白赚了一个老先生、一辆可以出勤的车以及雇兵中的顶尖打手。然后呢，车队还给庄续腾安排事情做，做了又绝口不提费用的事情。唉，不知道这是护城河公司的规矩严，还是队长不会来事儿。可能护城河的风格就是形成团队后也不过是每天打卡上班，而雇兵形成团队后总是要努力变成战友和兄弟的。

　　“咱们准备走吧！”庄续腾给队长说了一声，也不用等他同意，便离开车队，从岔路上绕城，向宪法首都城另一面前进。“咱们先去机场，到那里换一辆本地牌照的车，便于咱们行动。我查过了，几个租车公司在机场都有业务，这样比较安全。”

　　“我很久没有回来了，这里还和我记忆中一样。”布克尔博士看着外面的街景，眼眶中含着泪水。“这条破路，之前我从机场回来的时候都会在这里行驶，坑坑洼洼的，这么多年了，一直也没修过。”

　　“实际上没有多少年，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庄续腾说道：“从现在起，你必须努力控制情绪，把注意力集中到实际情况上，不要胡思乱想、调动情绪。一旦陷入情绪当中，人就容易失去控制，危险的举动大部分都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

　　“这是你的经验？该如何做？”

　　“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转移并集中注意力。你可以背诵车牌号码，或者在脑海里进行车牌数字相乘。当你专注于记忆和计算的时候，最差的情况也是眼睛发直、嘴里念念叨叨，像个傻子，但不会让人感觉可疑或者危险。另外，你也可以在脑海里对每个人的相貌、衣着、配饰、随身物品进行描写，就算是表现得色眯眯的，其实也比情绪失控更好。”

　　“为什么会这样？”

　　“人很懒，尤其是用脑子的时候。观察者一旦给你贴上明确的标签，他就会自觉不自觉地放松对你的探究，直接用标签来代替你的全部。傻子、色鬼之类的标签就是如此，它们比‘神秘人’、‘不知所谓的行为体’要安全得多。后者会引发好奇，进而带来关注，明白了吗？”

　　“有道理，原来你还研究过人类行为学。”

　　“不，我没有研究过那东西。刚才的技巧，只是前人根据伪装、潜行和埋伏活动总结出来的。书本上的知识同样也是总结，实际上这些知识的发源地都是现实行动。”庄续腾摇摇头，说到：“你又不是雇兵，我给你讲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你这一次是要回去看看亲人，很可能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而这一次机会能给你的观察窗口时间恐怕长不了。你要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珍惜每一秒。现在开始练习一下，会有帮助的。”

　　提到回去见家人，布克尔博士眼睛里就有神采，整个人也能凝聚起力量来，身体和精神状态远好于他在沛城。用幽影之眼观察，布克尔博士身上的怨气并没有减少，但是它和身体的结合程度在下降，开始呈现出副作用和怨气互相分离的趋势。

　　他在克制使用安全蓝，上车这24小时只用了四次，是平时的一半。换做过去，一半用量，布克尔博士早就该有全身瘙痒难受、精神混乱、手足无措等表现，根本听不进别人说什么，只知道赶紧吃点、吸点。从他的种种表现看来，人的想法、信念和潜意识与安全蓝的作用机制有着紧密的关系，很像是信仰与神术的关系。

　　人人都觉得安全蓝能够令人放松，可以缓解疲劳，还能给人快乐的情绪。这里面除了有蓝色晶体产物一贯的精神药物效果外，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也将这种念头深深植入每一个使用者脑海里，让他们产生类似信仰的坚定念头。

　　神灵时代，传教的主要方式是牧师举办的各种宗教仪式，包括诵读经典、举办弥撒、大众演讲等等。现代的广告，通过图像、声音给人灌输信息的能力比宗教仪式强多了，不管是颜值还是频率，或者是推陈出新的速度，充分发挥了现代工业的强大生产能力。以前还要讲故事，通过故事理解寓意，再形成思考，现在则是直接把概念朝脑袋里头塞、硬塞。现代大多数人相信安全蓝是个好东西，此信念比牧师说一句“你的伤很快就好”要坚定多了。

　　布克尔博士在使用安全蓝的时候会想什么？大概是“这个能缓解我的痛苦”吧……可惜他很清楚痛苦的本质是不能再见亲人，安全蓝解决不了问题，于是安全蓝就开始解决他，让他变得虚弱和衰弱。如今他又有了希望，有机会再见亲人。不需要安全蓝，痛苦自己得到了缓解，情况便有了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