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续腾弄完了水煤,把车子发动起来,让水温水压升高,同时等着电话那边的消息。过了一会儿,露西打回来,给戈工道说了几句,庄续腾就看到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了。
“露西问了,还真是今天,他们走六号公路,这个点应该还没进城。”戈工道捏了捏拳头,说道:“还有一条坏消息,镇暴打击分队早上就出发了,方向也是六号公路。露西警告咱们别过去,围观也有生命危险。”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的确,我也是。”戈工道想了想,说道:“奈客,如果发生最坏的那种可能,我认为这事儿最好别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如果凯丽想要去六号公路,我就打晕她,最多事后道歉,不会影响你。你要明白,带着一个救人心切的女人前往危险环境,她脑子里只知道救人,根本看不到危险。而那种举动不仅会害了她,还会把她周围的人全都害死。”
——不知轻重的人比害怕危险的人更危险。
“我明白了。”庄续腾点点头,然后又觉得不可思议:“道哥,上次火塔帮那个下场,难道还会有人觉得抢劫同样的车队会是个好主意?稍微有点脑子也能明白这个道理吧?”
“的确,道理很容易就能想明白,但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人蠢,而有些人则是坏。”戈工道说道:“假设知道PCPD设置了一个陷阱,有人就会想着让笨蛋去碰触陷阱,这样就可以调离PCPD的力量。镇暴打击分队分出一部分力量去了六号高速,那么在沛城其他地方,他们的力量是不是就下降了?”
庄续腾懂了,这不就是一环扣一环的计划?“有些人”牺牲掉一些不需要心疼的笨蛋,从而给自己在其他方向上的行动增添成功率。
“巴克是不聪明,可也不会那么傻吧。别人或许不知道上次劫车的情况,他可是很清楚的。他应该知道火塔帮、PCPD以及雇兵都参与到这件事里面去了,上次他完全靠着幸运才活下来的!”
戈工道摊开手,说道:“奈客,我也说不上来。咱们先别讨论最坏的情况,巴克说不定只是出去玩了。上次挣了钱,自己偷偷花掉一部分找点乐子,然后说自己出去干正事去了,这也可以理解嘛!”
“希望如此。”庄续腾想了想,说道:“我想等凯丽那边的消息,行不行?”
“没问题,只要你先把装备穿好。咱们从这里开出去,就该是两个富有专业精神的雇兵,不能再是度假的游客了。”
庄续腾点点头,就在车边更换装备。与上次行动相比,他多了折叠臂盾,更好的防滑手套,贴身的衬衣也加了一层防割网提高防护。这边那边加点东西,感觉身上沉了不少,他对提升体能或使用影从植入物的需求更迫切了。
钛合金的烟嘴叼起来,上面还插着一根不点燃的短雪茄。根据巫妖大师的说法,增强后的骨骼可以轻松承担更大的负重,长期来看对他非常有利。戈工道有点看不明白他的这个新癖好,但庄续腾并不真正抽烟,便没有火光或烟雾可能暴露位置,而那个烟嘴也是哑光设计,他也找不出理由反对。
过了一会儿,凯丽急匆匆回来,脸色比之前更阴沉了。“巴克应该是和外面的拾荒者一起走了,看样子可能有行动。这帮家伙,不让帮派进来其实只是说说,根本漏洞百出。这个消息还是道尔告诉我的呢……”
拾荒者是沛城周围的垃圾佬,一群食人的秃鹫,说他们是帮派都算抬举。
“怎么还越混越回去了?”戈工道忍不住,吐槽道。
庄续腾觉得现在不是纠结年轻人教育的时候,便说道:“凯丽,上次巴克帮着火塔帮劫车,带着某种破解千禧战神货车的设备。那东西还有吗?他会不会自己造一套?”
“他不会造,我……”凯丽瞪大眼睛,一跺脚,说道:“我这就去看看,那小子不会……”
“我赌十块钱,巴克肯定又偷了设备去跟秃鹫劫车。”戈工道抓抓脸,说道。
“我不和你赌。”庄续腾摇摇头,同时叹了一口气。
“巴克这个小子除了能劫车偷车,还有什么能让秃鹫需要的技能呢?那家伙涉世不深,但是涉及麻烦的深度却很惊人,我看喔……这次麻烦了。”戈工道摇摇头,说道:“奈客,我提前给你说了,不能让凯丽祸祸了咱俩,除非她已经嫁给你,是你媳妇儿是我弟妹,那还能有点说法。现在这个程度,绝对不行!”
“我知道,你不用再说一遍,显得你都啰嗦了。”
第85章 结束对话
“不!他偷拿了启动器!”凯丽挥起拳头砸在门框上,办公室的玻璃窗户晃了晃。“他一定又去给人偷车、劫车,而且还是千禧战神车型!这个家伙,一点都不悔改!”
“的确。”戈工道摇摇头,说道:“现在也只能祝他好运了,希望他能平安回来。我们可以陪你在这里等他,你说对不对啊,奈客?”
庄续腾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他的目光一直定格在凯丽身上。“你有什么打算?”
“上一次我选择等待,幸亏你们把他送回来。后来我就想,如果不是遇到你们,或者你们送回来的是一具尸体,我会多么后悔。我一阵阵后怕。”凯丽眼中含着泪,但她不会让泪水流出来。她很坚定的说道:“我要出去找他。”
“怎么找?”庄续腾问道。
“巴克给我吹嘘过,上次他是在六号公路得手的,那我这次就从五号公路找起。拾荒者害怕远离营地后会被帮派袭击,所以不会去太远的地方行动,四五六七这四条高速公路就是他们的极限。但是巴克胆子再大,也不会在四号高速上行动。”
“为什么?难道他能说了算?”戈工道叹了口气,问道。
“我们的父母就死在四号高速上,他做梦都害怕那条路。”凯丽瞪着戈工道,注意到他略显戏谑的眼神,正要发火时突然有所领悟。随后她看向庄续腾,想到他刚刚稍显怪异的沉默寡言……
“奈客,你是不是知道些情况?”
庄续腾点点头,说道:“他很有可能就在五号高速。”
“你们能带我去吗?”凯丽看了眼戈工道,说道:“明白了,显然那边太危险,你们不会去的。我理解,我的弟弟我来管教,我去把拾荒者烧成垃圾渣,让他们没法行动!”
“凯丽,危险的其实并不是那边的情况,而是你。”庄续腾向凯丽走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说道:“你自己去的话过于危险,只有跟我们一起才能有些保障。”
“你愿意带我一起去?”
戈工道摇摇头,说道:“奈客,你可想好喽!”
“这件事可以商量的嘛……”庄续腾歪歪下巴,将凯丽的目光吸引到戈工道身上,同时抽出电击甩棍,按下按钮,直接捅在凯丽的后背上。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持续的电击之下,凯丽抽搐着倒地,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一边流泪,一边瞪着庄续腾。庄续腾收起甩棍,对戈工道说道:“我会捆上她的手脚,堵上她的嘴,放在后座上,这样她就不会影响到咱们两个的行动。我要去五号公路看看情况,你来吗?”
戈工道抓抓脸颊的胡岔,鼻子倒抽凉气,感叹道:“你下手又果断又凶狠。你不怕她之后和你算账?”
“她已经猜到五号公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自己去冒险。而你说的也对,情绪太激动会严重影响安全。”庄续腾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捆扎带,一边把凯丽的手脚绑起来,一边说道:“只有咱们两个去而不带上她,她显然很难在这里老实等着。所以……”
“我说过咱们两个要过去吗?”
“你没说不能过去看看。”庄续腾说道:“我想见识见识PCPD的大行动是什么样子的,以后再做委托的时候心里就有数了。不管那边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凯丽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没消息。”
凯丽被电得迷迷糊糊,但是听到这句话,还是想要努力点头。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戈工道终于同意了。他们两个人将凯丽搬上车子后座,正在关门的时候,一辆灰色的旅行车开了进来。道尔上次来的时候还是步行,这么快就弄到车子了。他应该在远处就看到两个人搬运凯丽的行动,车没停稳就跳下来,一边捏拳头一边吼叫着。
“把你的拳头收起来!我们绑她去找巴克,不是要伤害她。”庄续腾关上车门,手向怀里一掏,再拿出来时已经戴上了骨矛手枪。
“你们知道巴克在哪儿?”道尔垂下双臂,停在距离他们两米远的位置。
“拾荒者很可能去第五高速公路抢劫车队,但那个车队是圈套。”庄续腾用手枪指着道尔,后退着进入驾驶座,并且说道:“如果不这样带她去,她会非常莽撞的自己去。我会把她送回来了。”
“我和你们一起去。”道尔说道:“那帮该死的拾荒者伸手太长,我必须管,不然任何牛鬼蛇神都会来镇上乱摸。我有战斗经验,而且我知道哪里可以看得更清楚。”
“看得更清楚的地方难保不会有PCPD。”庄续腾说道。
道尔点点头,说道:“有那种可能,但相比于你们两个混城里的,我对周围环境更熟悉。我开车走在前面,你们跟着我,有什么事情先来找我。”
庄续腾见戈工道点点头,便同意了这个计划。道尔赶紧回身上车,在修车厂拐了个急弯开出去,而庄续腾便驾驶装甲车跟在他后面。
“好了,给你小女友系上安全带,我这就把她嘴塞上。”戈工道用手背轻轻拍拍凯丽的侧脸,见她还是迷迷糊糊的,便说道:“不得不说,你把她的状态控制很好,即电晕了,也没有完全晕过去。你专门练过?”
“培训班上教过,只要把握好位置、电压、体重和时间,就能很好地控制住普通人,还不会造成后遗症。上街巡逻时,我只会配备电击棍,因此这是必须掌握的技巧。”庄续腾从后视镜看看凯丽的状态,说道:“大概五分钟后,她的脑子就能缓过劲来,只是手脚还会无力。你注意别让她猛地抽筋伤到自己,隔两三分钟给她晃晃手臂。”
“我可没那工夫,反正前面要去野地,颠来颠去就算给她活动活动了。看来道尔这是要直接插到五号公路去,他那车行吗?”
“看来他准备硬开强上了。”庄续腾拍拍方向盘,说道:“这车开起来真带劲,轮子感觉特别有力,比PCPD的重型巡逻车好多了。一出厂就要面对危险,它一点都没惊慌。”
“哈!那你可想错了。这又不是新车,它原本就是战车,大概早就见过枪林弹雨了。它可不会有PTSD,它只会感谢你让它重生。”戈工道将他的外套卷成团,塞到凯丽脑袋后面,防止她在颠簸的时候撞到头。随后,他开始调试电台,尝试监听PCPD的频道。
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从耳机传来,戈工道皱着眉头,不断切换频率,但始终找不到PCPD的信道。这时,庄续腾看到道尔从前车车窗伸出手来,将一个“六”的手势高高举起并旋转摆动。
“民用短波六号频道。”庄续腾说道。
戈工道立刻调过去,道尔的声音就从耳机传来。
“听到了?闪两下车灯。喔,我看到了。准备近距加密通讯,看我手势调整频道。”道尔一边开车一边比划手势,庄续腾将他看到的转译给戈工道,他们便建立了临时的加密线路。
“PCPD用了加密器,听不到他们的信号,我想他们很可能也在监听,因此加密还要调整。”道尔非常冷静,在通讯里说道:“你们用的什么型号电台?”
加密之上继续加密才行,第一次加密通讯频率仍然可能逃不过PCPD的监听,但监听者不能同时监视,必须穷举他们的近距加密频道和模式。就算它水平极高,也不可能在一两分钟内完成这个工作。
一分钟内,戈工道和道尔就约定了基本频率、跳频与加密方式,还约定了转换频道与跳频的时间间隔。如此一来,他们就高于破解速度不断转换阵地,连转换阵地的方式也都在不断转变。PCPD若是还能追上他们,那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竖起大拇指说一声:“服!”
车轮碾过缺乏植被的土地,掀起的风吹飞干瘪的塑料瓶,激起的沙石敲打在破损的栅栏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他们已经离开了同盟镇的人口辐射范围,荒凉是这里应有的模样。
道尔说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旧镇子,历史还在同盟镇开始建设之前,也终结于同盟镇建设之时。他的祖上就从那个镇子迁来红秀市,更早的祖先还埋在那里。由于会去扫墓,所以道尔对镇子的情况比较熟悉。
“镇子西面有个山丘,上面有个风力发电机的半截杆,你们看到了吗?它看起来挺陡,但南面有条路可以开上去,一会儿跟紧我。上去之后就能看到五号公路。”道尔说道:“记住,快到山顶的时候降低车速,别扬起太多烟尘。”
“太阳在东南方向,对咱们有利,但也不能不小心。把车藏在建筑残骸的南面,防止车窗反光被人注意到。还有,别关发动机。”道尔想了想,问道:“奈客,凯丽现在怎么样?”
庄续腾朝后面看了看,说道:“她醒过来了,很有精神地瞪着我,估计是想让我把她嘴上的布拿下来。”
“这次你可算是给她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了。”
“我现在真没心情开玩笑。”庄续腾在对讲机里说道:“奈客结束通话。”
第86章 高速公路旁的火
两辆车从南面爬上山丘,正好看到四辆车从北面离开的尾尘。从红蓝双色的闪烁与隐约传来的尖厉鸣叫声,不难知道那四辆车属于PCPD。庄续腾心里一惊:为什么走了,难道已经晚了吗?
的确已经晚了,PCPD的行动已经完了。他们不需要望远镜就能看清五号高速的情况,尤其不会错过高速公路下面还冒着火光和烟雾的“战场”。二十多辆属于拾荒者的各种型号车辆聚在一起、毁在一起。剩余的煤灰和泄露出来的鲸油混合并被点燃,它们的火焰会有偏蓝绿的效果;而人体燃烧时,火焰会像血那样红。
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镇暴打击分队提着长枪短枪从旁边走过。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正在撤离,拍照和其他收尾的工作交由PCPD来做。在残酷的杀戮场边上有两辆警车破碎的残骸,从它的车架上延伸出两串长绳,上面各绑着二十只手,这是最后二十个劫车匪徒的幸存者,他们坐在地上被提枪的PCPD看押着,同时被提笔的PCPD集体审讯。
“巴克在里面,东面长绳东面第三个。”庄续腾在望远镜里看得很清楚。
巴克脸上全是泥水污渍,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损,但他似乎没有受伤。他被更加花里胡哨的拾荒者夹在中间,面带惊恐地左顾右盼,嘴里一个劲地解释着什么。拿着笔的PCPD走到他面前专门提出问题,巴克赶紧回答,并用手指了指某个人。
紧接着,他就被左右两个拾荒者攻击。他们用脑袋撞,用牙齿咬,用膝盖踢他的手臂。PCPD冷冷地看着,等巴克头破血流之后,才掏出抢来,将他左右两边的家伙击毙。
巴克已经倒在血泊里,生死不知。
“PCPD问他那些人里面谁是老大,巴克说了出来,这下完了。”戈工道放下望远镜,叹了口气。“道尔,我唇语没看错吧?”
“没错,巴克是指认了拾荒者的头领。这下PCPD只需要带走一个人就行了。”道尔咬紧牙齿暗暗捏拳,虽然愤怒但是无能为力。“两位,能把凯丽放开吗?她应该知道这些情况,而我会看好她。”
“如果由你担保,那我没有意见。”戈工道用手背碰了碰庄续腾,对他使了个眼色并说道:“你去放开她,给她说一下情况,然后交给道尔。”
不是个好活儿,但只有他来做才对。庄续腾打开车门,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给她讲述他们三个观察到的情况。一开始,凯丽呼吸急促,显然非常激动,尤其是听到弟弟被PCPD抓起来串在绳子上还没死的时候,隔着堵嘴布也能听到她呜哩哇啦的喊叫声。
“PCPD审讯他,他指认拾荒者的老大,然后被身旁的人攻击,现在已经倒下,生死不知。”庄续腾说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道尔和道哥都认为PCPD很可能只要抓一个首领回去,剩下的人恐怕活不了。”
凯丽突然不动了,眼睛里流下泪水。她向庄续腾伸出手,请他把捆绑解开。当手能够自由行动的时候,凯丽一巴掌抽在庄续腾脸上,留下通红的指印。
啪,庄续腾的脸歪了一下。他来得及躲开或者格挡,只是选择不那样做。紧接着,凯丽一只手手放在庄续腾的脸上,另一只手拽下堵嘴布,说道:“你是个坏人。”
“给你望远镜,去找道尔,别喊叫,行动听指挥,关键是别送死。”庄续腾让开车门的位置,伸手扶她从车里出来。随后,他回到车上,躺在驾驶座上,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
没过一会儿,道哥回来了。他没有上车,直接在驾驶员这一侧靠在车门上,说道:“你还好吧?”
“没什么问题,就是被打了一巴掌。我把她电晕,该挨这一巴掌。”
“的确。你下手太果断了,我都没反应过来,下次别这么干了。”戈工道凑过来,低声问道:“她说了什么?让你滚蛋?”
“她说我是个坏人。”庄续腾想了想,说道:“这不应该算是滚蛋吧?”
“当然不是,甚至正相反。不过你记住,现在不是和她谈这件事的时候,她弟弟……”戈工道叹了口气,说道:“PCPD带走了拾荒者的头领,然后向其他人开枪。我估计他们正在解开绳子准备离开现场。奈客,如果凯丽大呼小叫,那她就不适合做你女朋友。”
“??”庄续腾一头问号,只觉得道哥这话没铺垫没后续。“这个时候她会很伤心,我难道不该去安慰她一下吗?”
庄续腾推车门,车门被道哥顶了回去。“就在这儿等着,让她一个人静静。两分钟前你还是绑匪,这个时候过去不合适。不过那姑娘不错,控制住了情绪,没有崩溃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