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试过，现在别和我说话，我正生气呢！”流星噘着嘴，说道：“等到了医院，你亲自把我带进去，我才会好。”

　　“行……行。”庄续腾点点头，随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说道：“你稍等一会儿，咱们很快就能到了。”

第128章 阑尾计划

　　“伤口检查过了，需要清洗消毒缝合，然后再给你打几针。肯定会留下疤痕，除非你进行皮肤植入，现在正好有补助，费用比较合适。”一个用口罩和反光眼镜遮住几乎全部脸庞的医生对庄续腾说到：“伤口的位置很合适，你要不要顺便把阑尾切了？只会多花十分钟时间，然后就再也不用担心它会出毛病了。”

　　“不切阑尾，谢谢，只需要处理伤口就行。给我用上局部麻醉就行，我还需要保持头脑清醒、四肢灵活。”

　　“好的，如你所愿。”医生遮得那么严实，根本露不出任何表情，而他的声音也非常平稳。他拿出治疗单让庄续腾签字确认，然后找来外科大夫为庄续腾快速处理伤口。

　　流星就在一旁的空病床上坐着，怀里抱着枕头，将半个脑袋埋进去，同样把表情藏住。女孩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庄续腾身上，看着他被一名医生一名护士“围攻”。大约二十分钟后，手术完成，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流星问道：“疼吗？”

　　“之前疼，现在只是感觉有些僵硬，已经不疼了。”庄续腾对流星笑了笑，让她放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身体感觉还好，就是脑袋有点懵；葡萄糖水真难喝，比你车上的果汁儿差远了；他们的巧克力全都是合成脂肪和糖精，胃里腻得慌；我想去上厕所，但是不敢自己出门。”

　　“怎么最重要的最后才说。”庄续腾站起身来，稍稍弯腰扭动，观察伤口可支持的活动范围。他心里有数之后，便朝流星伸出手：“我送你去。”

　　“呃……你能在隔间外等着我吗？我一个人进厕所，还是会害怕。”

　　“厕所是个房间，不是露天的，而且那是女厕所！”庄续腾正要无奈地答应下来，露西推门进来。她用宽边大帽子遮挡着不断变换颜色的面具，用略显沙哑的声音解决了庄续腾的尴尬：“我送她去吧，我方便。”

　　“谢天谢地，你是救星。”庄续腾摸摸脑袋，长舒一口气。

　　“你才是救星。”露西招招手，催促不情不愿的流星赶紧站起来。“我刚才去验尸处看了眼，这次毫无意义的中间人战争总算结束了。”

　　“蝰蛇怎么样了？”庄续腾可没忘记最关键的问题。

　　“躲到血蝠帮去了，暂时也没精力抓他。”露西一把攥住流星的胳膊，对庄续腾说道：“我先送她去应急，回来再和你详细说。你找件病号服穿上，别裸着上半身了，觉得挺好看？”

　　“嘿嘿。”庄续腾尴尬地笑了两声。他从柜子里找出衣服穿上，又稍微等了一会儿，露西和流星便回来了。

　　“你给D胖补上了致命的一枪，我得好好感谢你。”露西开门见山，说道：“再加上你还保护了我的情报官，完成了紧急委托，这两件事我都不会亏待你的，放心吧。”

　　庄续腾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这两种委托的市场价都是多少，直接开口问显然更不明智，因此他只表示赞同态度，将信任充分交给露西，可能得到的利益会更大。

　　“露西姐，这件事接下来将会怎样发展、怎样结尾？”

　　迅速做出正确判断、时刻牢记下一步、准确抓住关键问题，这三点是露西最欣赏庄续腾的地方。

　　“D胖死亡的确认信息正通过各个中间人向他们的雇兵传达，同时会通过报纸、电台和其他渠道公开散发，确保D胖的雇兵以及相关利益方都能知道这个消息。所有的中间人以及雇兵都会尊重胜负结果，并平息局势。中间人战争会耽误很多人赚钱，打完了也就打够了。”

　　露西掏出一颗烟，想到这是医院，最终只是嗅了嗅，又放回去。她接着说道：“平息局势，意味着大家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工作。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三到五个月。”

　　“这段时间你不要接任何工作，我有事情安排你做。嗯，至少在一周之后，所以你可以稍微休息一下。”露西说道：“今天你先呆在医院做一次全面体检。D胖在外面引起的骚乱还没有平息，你别上街被PCPD抓去。明天一早我会给你个临时的假身份，你先用它低调一段时间，等风浪平静下来之后，你还是奈客，明白吗？”

　　流星拍拍手，说道：“奈客这个名字在雇兵界已经有了地位，说不定还会给你起外号，比如中间人杀手之类的。换句话说，以后请你做同样的工作，得多掏钱。”

　　庄续腾明白了，笑着点点头：“行啊，我不和钱过不去。道哥说过，雇兵想要挣钱，走的路子和明星差不多——名声就是保障、名声就是资本，技术则是把名声变现的手段。露西姐，我能在医院里打电话吗？我想问候一下道哥。”

　　“你提到他，不是单纯为了通话问候。嗯……放心吧，戈工道没有中间人，我不敢说自己就是他的中间人，但八成是少不了的。他在看守所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只有他活蹦乱跳和欺负别人，不会有其他。”露西非常坚定地说道：“这次中间人战争，戈工道明确站我，就算不看在你的情面上，我也会明确站他。”

　　“那就好。”庄续腾点点头，说道：“我这里还东西交给你：D胖的皮夹和本子。流星，他们在我上衣口袋里，你之前拿着呢，请帮我交给露西。”

　　“哦，好的。”流星点点头，依言而行。

　　“另外，D胖还使用了一种奇怪的武器，不是影从枪，而是某种化学效果的武器，威力相当不错。我检查了里面的部件，看到鼎鑫魔创以及一些编号，猜测可能和公司有关。道哥说过，委托任务中遇到的不明物品最好交给你去处理，而涉及公司的财产，我觉得正符合这个条件。”

　　“你做的很对。公司的水很深，而且永远是浑浊的——别管它表面看起来有多么清澈。交给我吧，我会争取利益，同时解决可能的麻烦。”

　　“那武器在我车子上，掀开后排座，就在座椅下的空箱里。哦，里面还有其他战利品，影从枪之类的，都请你估价处理吧。这里是车钥匙——你带好东西，把钥匙留在车里，按住车锁关门，将它直接锁上就行——我有其他办法进去。你说过我今晚不能离开医院，而停车场在街对面，我就不陪你了。”

　　“嗯，这么乖就对了，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意外。”露西说道：“现在是下午五点，从现在开始到明天天亮，外面的情况将会很混乱。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庄续腾知道这是露西在考他，便仔细想了想，之后说道：“D胖的财产动人心，他死了，大家都想着捞一把，尤其是他最亲近的那些雇兵。我是最后见到D胖的人。”

　　“对喽。既然自己身份要被公开，他们的名声必然贬值，因此都想着找D胖要赔偿。”露西拍拍庄续腾的肩膀，说道：“这间医院是安全的，给你安排一个单间。我会开始接收D胖的东西，这样他们的矛头不会指向你，更不会触及你。明天早上，尘埃落定，你再用我给你的假身份应付街上的PCPD。”

　　“希望不会那么麻烦。”庄续腾笑着说道。

　　“我也这么希望。”露西点点头，将右手放在胯上左手向前摊开，说道：“我准备开始行动了，你还有其他要求吗？”

　　“我……我想知道中间人战争是怎么进行的，简要版本就行。”

　　如果换成别人，露西绝不会透露哪怕一个字。但是庄续腾与众不同，倒不是因为他“忠诚”、“有战斗力”，而是他能做出计划，具备指挥行动的潜力。

　　“一开始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先分析这到底是一般暗杀、手下反叛还是中间人战争。我选择最差的第三种可能，然后紧急派你去保护流星。只是这样做也在对手的考虑之中，他们窃听我的通讯，顺着你找到流星——这是我的失误。”

　　庄续腾没有表态，毕竟这件事涉及到露西和流星，她们就在面前，不管他说这是不是失误都不太好。而且他有一个想法：露西可能知道自己这样做会暴露流星，她故意选择这种有风险的做法：如果那些人追逐流星，就说明这件事一定是中间人战争。

　　只有中间人战争才需要掐断其情报官，普通仇杀或者反叛都不需要。

　　“事情发生时，我有很多雇兵正在外面完成委托——现在想想，这也可能是对方的计划之一。”露西接着说道：“我先逃出围捕，然后向每个中间人——甚至包括D胖发出委托，要他们各自调查另外两到三个中间人，查查是不是对我发起了战争。”

　　“妙！虽然你没有情报官，但是让他们互相查，完全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抓到目标。”庄续腾拍了两下手，说道：“花钱买时间、买情报，怪不得你的反击可以那么凶猛。”

　　露西点点头：“他们都知道这是一次交叉检查，谁也逃不过，所以纷纷表态不是自己。许多中间派怕被人趁机打击报复，也愿意提供帮助。中间人战争，发起者耽误大家挣钱，总不会比我受欢迎。于是我就能安排攻击，直切D胖。其实我还是差了一点，被D胖跑了出来。而你，补上了这最后一点，真是我的意外之喜。”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算是稻草，你也是我的救命稻草。”露西说道。

第129章 工作与生活

　　“你好好休息，别乱跑，咱们明天上午再见。”

　　向庄续腾解释了过往、安排好未来，露西便拽着流星离开医院。流星一开始还哎呦哎呦大呼小叫，等她觉得庄续腾听不到了，便立刻偃旗息鼓。

　　“别使那么大劲儿，我肯定跟着你走。”流星朝露西眨眨眼，挤出微笑卖个萌，然后就发现自己胳膊被拽得更紧了。

　　露西冷哼一声，凶巴巴地说道：“好好反思一下你这几天都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我被人追杀呀！”流星扭过头，宁可看天花板也不看露西，明显有些心虚。“你让奈客来保护我，我得听他的话。他让我去哪儿我就只能去哪儿。你也知道，我没法一个人去任何开阔的地方，我只能呆在笼子里。”

　　“D胖的雇兵都在追杀我，你和奈客恐怕没有遇到任何杀手吧？”露西一语戳破了流星的谎言，说道：“虽说你确实有空旷恐惧症，但你也不缺自保能力。D胖的雇兵怎么就入侵了你的防护屋，你怎么非得需要奈客去救援、去保护？”

　　“他们又不会杀我，只会把我带给D胖。我只要见到，D胖他就死定了，这样你不就直接赢了？我是想帮你啊，妈妈。”

　　露西手上用力，把流星捏得嗷嗷叫疼，这次就不是装的了。“闭嘴，你想以后死得更快吗？”露西警告过后，她们两个就停止了交流，直到从庄续腾车上拿走东西、反锁车门并回到自己车上，露西才一把扭住流星的耳朵，说道：“我怎么给你说的？在外面能暴露这件事吗？”

　　“疼疼疼！我错了，妈妈我错了！”流星赶忙求饶，直到把眼泪挤出来，终于让露西松开手。“我是想帮你的嘛！本质上还是你乱打电话，暴露了我的位置，那些人才能找到我。”

　　“你的主要工作就是监视敌对活动，预警中间人战争，你做到了吗？”

　　“啊啊啊，好烦啊，最近工作压力好大，我也只是另外一个孤单可怜的女人。”

　　“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都跟着网络学坏了！”露西启动车子，母女两人快速驶离医院。不一会儿，外面淅淅沥沥下起小雨，一场秋雨一场寒，说不得不仅是气温，也可以是沛城的局势。

　　“你的安全始终是我最重视的事情。”露西终于还是先软化了态度，说道：“突然遭到袭击，我的一些电话打不出去，其实已经想到中间人战争是最大的可能。我想过使用紧急线路，但不知道对方的情报官是否会拦截，所以想要尽快将危险告知你，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故意暴露，用城市线路打电话，给你找保镖——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各种局面。”

　　“你也知道我能处理好，那刚才干什么还那么用力捏我？”流星环抱双臂，噘着嘴，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我应该带着摄像机，把你看奈客的眼神以及各种小动作都拍下来，让你自己看看！”露西发现自己又快要生气了，便摇摇头，控制一下情绪，说道：“你喜欢这个奈客？”

　　“还说不上喜欢，就是觉得他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你才见过几个人啊——我是说面对面，不是你伪装身份和不知道什么样的人电话聊天。”

　　流星侧过头，看着车窗上迷蒙的雨滴。雨滴阻挡视线，让她有一种被包裹、被保护的心理错觉，减弱了她的空旷恐惧症。“你说得对，我没见过几个人，还有病，所以每一次的机会都很难得。妈，你是不是又想说不能和你手下的雇兵交往？”

　　“雇兵都是些利益优先、见钱眼开的家伙，尤其是里面的男性，脑子里就知道钱、枪、女人，特别是外面的野女人——他们一个个都像你父亲。”

　　“奈客也是？”流星终于转过头，看着露西，问道：“妈，你别骗我哦。”

　　“他现在还不是，以后……”

　　“现在就够了。”流星立刻打断露西的话，说道：“我从你身上学到了教训，以后的事情我有办法。别忘了我是搞情报的，男人若是在外面有事情，根本逃不脱我的眼睛！不管谁，我都能把他治得乖乖的，敢有歪心思就掐灭！哼哼，这叫做调教！”

　　“你这样想，纯粹是脑子有问题。”

　　“我就是有问题，我就是没办法去外面，一辈子只能呆在小屋子里，怎么了！”流星用拳头捶打膝盖，不甘心地说道：“我只要找一个伴侣，身体就不能跟着他去外面，我只能用这种方法照顾他！这是我的宿命，我早就认命了。你放心，我一直做着准备，肯定能实现目的！”

　　“女儿，搞情报我不如你，但是看人下菜碟这方面，你得承认我更强吧！”

　　“我承认。你又想说什么？奈客不适合我，让我换一个人？”

　　“我担心你的安全，我只担心这个。”露西说道：“奈客是个很有潜力的雇兵，他的性格太适合做这一行了，冷静、理智、果断，但是换成其他事情，比如生活，那他的性格就有缺陷，因为理智不能解决感情的问题，果断等于斩断了时间的帮扶。”

　　“如果你用情报官的手段对他，他就会用雇兵的方式回敬。一旦触动了他的敏感点——你的性格会让你不断试探，迟早会碰到这个问题——奈客不会给你解释的机会，也不会暂时饶你，以后慢慢观察。他会很伤心，然后一枪崩了你。以他的性格，最多缅怀一两周，然后就……就没有然后了。”

　　流星终于深深地皱起眉头。她仔细想了想，奈客还真能做出那种事情来。D胖的情报官就在他面前求饶了，可仅仅是因为D胖没死这个理由，奈客就用车将他撞下六楼，当场杀死，一点犹豫都没有。

　　“我错了，对不起，我不会再犯了，我会补偿你，求你原谅我这一次。”这句话终归是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说完的，而奈客那个性格，恐怕不会给人说出这句话的时间。嗯……流星想了想，觉得奈客甚至会选择暗杀，也就是一点征兆都不给，直接偷偷一枪爆头。

　　“他会认为不让人感觉到临死前的恐惧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和让步……”流星身体抖了抖，说道：“他真会开枪的。”

　　“嗯？他做了什么？我看你的样子是真的害怕了。”

　　流星低下头，将她被袭击以后的事情仔仔细细都讲了一遍。

　　“我得承认，以他目前的资源，他几乎做到了最好。可能差任何一点，现在就不是这个结果。他胆子也大，一个才入行半年的家伙就敢擅自出击，杀到中间人的据点去。”

　　“不一定是胆子大，可能只是比较莽撞而已。”

　　露西摇摇头，说道：“他与那个PCPD会面时就已经想好了一切。就算饥荒陌客和戈工道没有出手，他至少能成功骚扰D胖。他很聪明，根本就没想着硬碰硬，而是为自己造势，用势去完成自己的想法。这其实已经超出了雇兵的战术，完全是中间人思考问题的方式。”

　　流星用两根手指托着腮，仿佛自言自语道：“那个PCPD挺漂亮，就是整张脸冷冰冰的，不太讨喜。奈客应该不喜欢她吧？要不……”

　　“牢牢记住：你若用情报官的手段，他对你就一定会是雇兵，而且只会是雇兵。”

　　“知道啦，我……真麻烦，我不现在不想思考！快点给我安排住处，我又开始讨厌这个沛城了。”

　　“是该给你重新找个住处，你原来的家被PCPD封锁，肯定不能回去。”露西皱起眉头，说道：“我手下几处房产都遭到了袭击，合适的……我看看D胖的资产中有没有合适的吧，不行就跟奈客置换一下。”

　　“这和奈客又有什么关系？”

　　“前一阵子他问我要个藏身的地方，我就把一套上下层密室给他了——按理说那种户型很适合你。说来也怪，他那套房子是我手边同类型唯一一套了。”

　　“这不是说来也怪，是说来也巧！我就去那里住，让他继续保护我——看，理由我都想好了！”

　　“不行！”

　　“妈！”

　　“肯定不行！你这样送上门去，他绝对会怀疑的！他非常警觉，宁可多想也不会漠视疑点！对他，要么公事公办，要么就真诚待人，耍心机就等于给自己的未来埋下炸弹，而且也完全没有必要。”露西说道：“中间人干了这么多年，我也积累了名声。横向对比一下，公事公办、真诚待人、不耍心机，我靠这三条，虽说初期积累速度慢，但是厚积薄发，实际上的收益最高。而奈客，就是雇兵性格的代表，所以也可以而且必须用这三条对他。”

　　“听起来你有些怕他——我是说怕未来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