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仲斌我告诉你,这里是顺天娘娘庙,你敢在这造次?”
齐仲斌下意识看了一眼后方大殿的方向,顺天娘娘还是比较灵验的,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自然更加敬畏几分。
齐仲斌本也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他实在是没办法了,虽然在墨府那嘴上硬气,对自己也有自信。
但说到底齐仲斌还是怕呀,他已经老了,他是怕真有个什么闪失啊!
常人最怕未知的事物,放在齐仲斌这种有些特殊本事的人这边也同样适用,看不穿就代表着层次上的差距。
齐仲斌冲到了庙祝前面拦住去路,在对方正要发火的时候,不断拱手求着。
“算我求求你,算我齐仲斌求求你,帮我看看吧,你要觉得我诚意不够,那我,那我给你跪下……”
周围这会已经有不少香客了,而且因为两人这一闹,也吸引了不少注意。
但显然齐仲斌这话并不是开玩笑的,他见庙祝脸色丝毫不变,一咬牙腿一曲就要跪下去。
“啪~”
庙祝的扫把柄抽在了齐仲斌的膝盖上。
“刚扫完的地,让你给我弄脏咯?”
“你的事,我才懒得搭理,不过墨家是我庙里的大金主,看在墨老爷墨夫人的份上,他们家的事我可以看一看。”
庙祝这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齐仲斌面露喜色。
“来后堂。”
庙祝转身走了,齐仲斌抓着上下两半纸人匆匆跟了上去,烧香拜神的见没热闹看了,也就各自回归本来目的去了。
后堂其实就是庙祝自己生活起居的地方,一间屋子被隔成内室外室,里面是床铺,外面没有桌椅,只有几个蒲团。
关门掌灯之后,两人在蒲团上坐下,纸人的上下半身则被放在面前的地上。
这屋子关上门之后是那种纯粹的暗室,没有窗户门也无孔,甚至关上之后都严丝合缝的,只有点了灯才能照亮室内。
日光对妖魔鬼怪来说是一种忌惮,但对某些灵觉出众的人也是一种干扰。
庙祝细细端详着眼前的纸人,它的做工甚至算不上多精巧,但不论是下半身还是被踩扁了头的上半身,都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
“你说它自己出现在墨府后院的?”
“嗯,绝不是谁带进来作弄人的,当时它还会动呢!”
庙祝皱眉看向老头。
“墨家的那个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关系很不对付,但显然齐仲斌是信任庙祝的,直接开口说道。
“天灵之资,生来异人,未经降世已有风雷之哮,可以说生下来就只能算半个凡人!”
“什么?世上真的有这等命格?”
“实话说我根本看不透,只是凭借着一种感觉推断的,他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我想收他为徒,说不定他能走上真正的仙道……”
“你……你还没断了那念想?世上哪有什么仙人!你还想害了这孩子不成?”
庙祝说完恨恨地盯着老头,后者一时语塞,却咬着牙回答。
“这孩子不同,这孩子不同的,虽然我算不明白,但他的劫数只在降生之前,只要能生下来,必然逢凶化吉……咳咳咳……”
齐仲斌说得太激动,一口气没喘顺就咳嗽了几声,这令庙祝瞬间惊觉。
老妪一下捏住老头的脸颊,翻开他的眼皮查看。
“你做了什么?”
齐仲斌推开庙祝的手。
“没什么,想强算那胎儿的命数,损耗了一些元气,没什么的。”
庙祝也是被气笑了。
“你以为你还有几年好活?我或许还能有顺天娘娘护着,你这种人死后只会坠入阴曹炼狱,你怕是等不及了啊?”
“我自己的事你不用管,说吧,看出点什么没有?”
事到如今,庙祝也懒得和老头人吵了,她的视线重回纸人,严肃地说道。
“看不出来什么,怎么瞧都是寻常纸人,这东西的道行比我们都高!”
虽然讨厌老头,但庙祝绝对相信对方在这件事上说的话,不可能拿个普通纸人来寻开心。
“你都已经立刻做出反应了,胎气却还召来这种玩意,它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藏在城中?城隍爷和土地公不知道?”
“官府追凶也有遗漏,鬼神也偏信不得!”
“这是娘娘庙!”
“那不一样,顺天娘娘福佑民生,助人得子得孙,是大善,不一样不一样……”
老头到底还是心虚一些,赶忙吹了一顿。
庙祝也不和齐仲斌斗气了,只是看着纸,随后闭眼盘算一番才开口道。
“我虽看不出来什么但这东西显然很急切,这纸人定是城中某个丧葬铺顺来的,急着来看看,它也怕别人抢!”
齐仲斌点了点头。
“确实,这份生来机缘肯定很多邪祟想取而代之!”
庙祝继续说道。
“但它再厉害,也是要现身的!”
“两日之后,黑道凶日阴月无星,它定会现身,至少本源力量会出现!请四方尊神神像守住屋宅四角,再以香灰连之,阳气鼎盛之众坐镇中央……”
“邪祟来也不可能一整夜,我就不信它不需要避开神灵视线,只要撑过去……”
庙祝的声音微微一顿,才继续开口。
“那么当夜它现身过后定能抓住一些马脚,天亮之后便可直捣黄龙!”
很多邪祟在晚上和它硬拼是拼不过的,但拖到白天直接顶着大太阳去灭了它,就不同了。
齐仲斌微微吐出一口气,没有才来时那么急了。
“多谢你今日相助,我差点乱了方寸!有你这些话,我安心多了!”
说着齐仲斌就站了起来,抓起纸人就走。
房门被齐仲斌打开,瞬间阳光照射进来,使得满屋透亮。
庙祝坐在后面的蒲团上说了一句。
“这才三个多月呢……”
“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齐仲斌留下一句话,也不回头,直接走了。
“别忘了去城里各处的丧葬铺找找,看哪家丢了东西——”
庙祝喊完这句话的时候,齐仲斌已经远去了,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她在蒲团上坐着没动,良久才幽幽叹了一口气。
“唉……”
……
城中的庆元街上,墨老爷在阿德的带领下来到了茶楼处。
此刻庆元茶楼里外的人群正在散去,但显然听书的人有些意犹未尽,依然有人在求着说书人再讲一个。
“先生,再讲一个故事吧!”“是啊,再讲一个吧!”
说书人内衬青衫外着玄色大氅,即便系带扎着发髻,但一头灰白的长发依然披散不少在肩头。
几分儒俊不知深浅,几分沧桑不知年月。
“各位客官,一日一个,这是易先生的规矩,休要打扰先生休息了,说书也是很耗费体力的,各位客官,别围着了……”
掌柜的笑呵呵在柜台说着,一些客人依然不愿离去,便又点了一些茶水糕点。
易书元端起被续了热茶的茶盏,用盖子轻轻刮开一些水面茶沫子,然后喝了一口,再抬头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华服男子带着一个仆从模样的人进了茶楼。
“呦!是墨老爷啊,快快里面请!喝点什么茶啊?”
掌柜的声音都高了几分。
“呵呵呵呵,掌柜的生意兴隆啊!我是专程来拜访说书先生的!”
墨老爷说着已经到了易书元桌子的近处,他一眼就认出眼前的人,正是那日气度不凡之人。
“这位先生,当日我们可是有一面之缘啊!”
墨老爷说话的同时已经拱手。
“原来是墨老爷,久仰了!”
易书元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回礼,肩头的灰勉也钻出来看娃娃的亲爹。
“咦,这是何物?”
你才何物呢!灰勉心中回怼一句,张口却是“吱~”的一声。
“哦,这是在下养的一只小貂,颇有灵性,不会咬人。”
“对对对,这小貂极通人性,不会咬人的!”
掌柜的也在这时说话,茶楼生意好,不光只是说书人厉害,一开始这小貂也吸引了不少人的。
“噢噢,先生雅兴啊!”
墨老爷看了看掌柜,又看看易书元道。
“我夫人怀有生孕不方便出门,听人讲了城中新来的说书先生技艺非凡,十分仰慕啊……”
掌柜的是人精,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想开口说什么,犹豫一下又闭上了。
易书元点点头道。
“墨老爷是想让在下去府上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