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书元所说的都是实话,因为这皆是自身感受所得。
“呜呼……呜呼……”
狂风在此刻呼啸着,天空骤然光亮一闪。
“轰隆隆——”
雷鸣九霄之刻,惊得阿飞心头一跳,他看向天空,分明没多少乌云。
易书元皱眉看向天空,也不再多言,又坐回了刚刚的位置,看着最后一抹朝霞暗淡下去。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阿飞的视线从天空收回,再看着易书元的身影,心神竟有些恍惚。
阿飞忽然发现自己可能错得很厉害,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实根本还不了解易前辈。
就刚才寥寥几句,可以说言明古今先天高手心中桎梏,但换种角度理解呢?
阿飞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了不少,难道易前辈已经勘破了虚妄明心见性,一只脚踏入仙道之中了么?
古来多少先天高手,临终都是“闭死关”之后就再没有出来过。
阿飞联想到此前易前辈严重不佳的身体状况,再看如今易前辈的从容气度,分明就是迈过了传言中的那一个虚无缥缈的“死关”!
此刻易书元的身影和记忆在阿飞这里又到了另一重高度,一切的一切汇聚成了江湖中最美好也最绝望的传说——以武入道!
第64章 罪徒处刑
而在远方月州城的云端之上,一名天神正踏云来到武魂天鼓处,忽然间感受到九霄雷响,心头也是微微一惊,他诧异地看向天宇,却不见再有异动。
四名守在武魂天鼓四角的神将也眺望天际又看向遥远的凡尘,不知道刚才为何起了雷声。
“星君,方才为何响起了雷声?”
武曲星君一身红锦朝袍好似和自身神光融合在一起,他看过天宇四方后收回视线。
“不过是偶有气机变动,激得云水生木罢了,乃天地自然之常态,不必在意。”
一般这种晴雷,也就一击之力,果然如武曲星君所说得那样,雷声也就这么一下,之后再无动静。
武曲星君走到武魂天鼓处,抓起天鼓鼓槌,向鼓面打去,一击落下,华光随着鼓声一起爆发。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元江县西北城墙角楼上,易书元寻声看向天宇一方,能见到武魂天鼓又露了出来,神人正在天际擂鼓。
阿飞见易书元看向天空,也下意识朝那个方向望去,恍惚间,他好像又隐隐听到了一些动静。
“易前辈,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有鼓声?”
易书元回头看看阿飞。
“许是有神人在天际擂鼓吧。”
阿飞只当是易书元的玩笑,提起酒壶往嘴中倒酒,又提及其他事情。
“今日我来县城中时见到街口在搭建行刑台,应该是那案子的案犯都要被处刑了,这案子应该算是结了吧?那样前辈有没有空闲去月州城凑个热闹?”
易书元晃动着自己的酒壶,看向城中一个方向,好似能看到那一处刑台。
“算是结了吧,后天就行刑了,至于凑热闹嘛,再看吧。”
这案子虽然不是尽善尽美,但只能说朝廷有朝廷的考量,皇帝有皇帝的想法,现在这样已经算有魄力了,毕竟元江县这边是杀一个贾云通和其爪牙以及一些武者,但在梧州可是连杀带革职,几乎将整个梧州官场肃清,如天鲸帮之类被连带被处置的人则更多。
如果不是月州武林大会和山河仙炉图的事情吸引了大量的目光,由元江县起头带出的梧州盐案绝对更加轰动。
“后天么?那我也看了行刑再回去,反正武林大会要到初一,还有好几天呢。”
“你还是快点吃吧,吃完早点回客栈调息,今天耗尽了内力,可别第一场就败了。”
易书元调侃这么一句,阿飞则嘿嘿笑着。
自阿飞的清心诀的修炼步入正轨之后,他的内力生生不息,越是损耗得厉害,每次恢复之后就会比之前更精纯一分,恢复速度也会更快,一夜时间足够恢复个七七八八了。
……
在三月二十七这一天,对于元江县的百姓来说是个看热闹的重要日子,因为贾云通要被行刑了。
当然,由于武林大会的事情,所以一起看热闹的远不止元江县本地人,除了一些外地客商,更是有为数不少的江湖武者,阿飞则和一些武者一样混迹在人群之中。
元江县中心大街的街口牌坊处,行刑台已经搭了起来,周围满是看守的士卒,而元江县自己的衙役只是在外围维持秩序,防止老百姓靠得太近。
街道这边早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有的百姓甚至从自家带了凳子过来,为的就是获得高人一等的观看位置,更不用说街口附近的几栋茶馆酒楼之类的地方,楼上位置早已被人占满。
若非武者在月州大会的情况下都会卖官府一个面子,只怕一些屋顶上也会站人。
只不过何欣的家人终究还是没能在这一刻赶到,或许对普通人而言路途还是太过遥远了。
行刑台上,贾云通和一众犯人被五花大绑着跪了一排,其中有贾云通手下的一些凶恶仆从,也有孙士万和那几个在元江县被抓的天鲸帮武者。
这些元江县抓的人在这里行刑,而其他需要处刑的犯人大多在同一天的梧州正法。
罪犯们边上除了有一名刽子手,贾云通旁边更是放着一把黑色大闸刀。
行刑台上还摆了几张桌子,桌后面坐着三个人,一个是县令林修,一个是月州通判,一个是朝廷监察司的巡查。
贾云通跪在那边,感受着身边闸刀的森森寒气,身子止不住地打着摆子,他边上的几个曾经的仆从也同样不堪。
几个江湖人或心如死灰,或面无表情跪在那边,倒也还算安分,只是面对周围数不清的围观百姓,个别人眼神中多少带着一些复杂。
“怎么还不杀头啊?”“是啊,都站了这么久了。”
“你们懂什么,要等午时!”
“啊?家里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那你回去呗,哎哎,别挤我呀!”
“茶水,茶水~~~一文钱一盏,卖茶水咯,一文钱一盏……让让,哎让让,卖茶水了,哎让我过一下……”
有人等着看杀头,有人在这里做生意,衙役们用水火棍横在身前,时不时喊话让百姓们靠后。
易书元和一些衙门中人则多少有点特权,可以在行刑台后面这种相对宽敞的位置观看,他的身边除了吴明高和楚航,还有这段时间因为武学方面的交流已经和易书元混熟了的杨捕头和老教头。
老教头这会打趣着说。
“咱元江县好多年没砍头了,没想到今年一砍就是一串,易先生的县志中可不能少了这一段。”
“那是自然。”
易书元回应一句,视线却看向另一边,在那里,一个孩子被一个略显紧张的妇人搂着,那妇人的视线愣愣地看着贾云通,眼神中多少也带着一些复杂。
再看向人群,除了翘首以盼的百姓,还有众多江湖客也在等着,阿飞就站在一个店铺的廊柱旁。
呜呼……
一阵常人难以察觉的阴风吹来,易书元立刻侧目,只见一队阴差已经来到了刑场边,有的佩刀有的腰挂锁链,有的撑着大黑伞。
“易先生!”
为首的是日巡游孙恒,他向着易书元方向拱了拱手算是问礼了,而易书元此刻自然也不好回礼,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阴司都准备来收魂了。
不远处的日晷阴影逐渐指向午时,那边的朝廷巡查看向林修道。
“林大人,请吧。”
林修点了点头,以今天监斩主官的身份慢慢站了起来,而因为他这个动作,周围诸多围观百姓也不约而同地慢慢安静下来。
“嘘,要杀头了!”“别吵了别吵了!”
“快看快看!”
……
原本嘈杂的街道很快变得有些寂静。
林修看着行刑台上跪着的一排人,从桌上抽出一支令箭,一边丢出令箭,一边以中气十足的嗓音下令。
“午时已到,行刑——”
令箭丢在地上,刽子手和两名官差走到了贾云通身边,后者整个身子都已经近乎瘫软,呼吸都变得非常急促。
刽子手将闸刀拉开,两名官差则将贾云通拖到闸刀的刀座上。
“呃啊啊,我,我……”
贾云通想要说些什么,但嘴巴抖得厉害,视线下意识看向那边的妇人和孩子,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周围的人仿佛都能感受到他的恐惧,就连围观者现在也大多一言不发。
而贾云通所看的方向,妇人蒙住了孩子的眼睛。
一边的刽子手活动一下肩膀,然后双手抓住闸刀的长柄,提起浑身劲力,猛然往下一压。
“嘎嗤……”
“嗬呃……”
闸刀切肉分骨的声音响起,贾云通却并不是第一时间发出惨叫,反而吸气无声,鲜血内脏和污物霎时间染红了闸刀的刀座以及一部分行刑台。
很多人选择将孩子的眼睛蒙起来,也有很多人自己都闭上了眼睛。
但很快,贾云通就感受到了痛苦,并且越来越强烈。
“呃嗬……杀,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们,给我一个痛快,嗬呃……”
腰斩之所以残酷,就是因为被腰斩之后人不会马上死,而是要承受一段时间的极端恐惧和痛苦。
贾云通下半身在那抽搐,上半身伸出手想要爬行,痛苦的惨叫逐渐减弱为哀嚎,又逐渐变成无声的抽动,一直到好一会之后,贾云通才彻底断气死去。
那和贾云通关系特殊的母子却已经离去,他们没有被牵连得一同处刑也只能说是运气好,因为朝廷这次的原则是尊重元江县令的判罚。
在易书元的眼中,阴差勾魂索已经射向了贾云通。
“贾云通,该到阴间走一遭了!”
阴差的冷笑声中,勾魂使者将锁链一拉,贾云通上下半身之魂就都被勾了出来,在阴差的大黑伞下还原成一个人形,只是依然能看到那断成两截的豁口,鲜血淋漓甚是可怖。
贾云通这会还有些恍惚,好一会之后才如梦初醒,随后惊慌失措的张望着身边。
“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