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里面的茶客也纷纷起身,有的走到外头看着官差前进的方向。
“什么事啊?”“这么多官差,难道出大事了?”
“可不嘛,领头的那个官差看到没,那是付新博,京城四大名捕之一!”
齐仲斌也是微微皱眉,最近京城气数实在驳杂,皇朝之气也忽明忽暗,仿佛将小半个大庸都搅成昏睡,浓郁的气数之下掩盖了很多事,但心中略一推算大概明白了一些。
茶楼的伙计则此刻调侃那位卖对联等物的法师。
“唉,我说法师,皇上的鉴法大会为的就是你们这些奇人异士开的,您怎么也怕官差啊?”
其他茶客也调侃着。
“是啊,法师您怕什么啊?”“难不成亏心事做多了?”
那法师满脸苦笑。
“哎呦,我只是混口饭吃罢了,各位口下留情,我也是千里迢迢过来看热闹的,寻思能否有个机缘什么的,如今囊中羞涩.说实在的,也就这身衣裳看着还可以,今晚住哪,明天吃啥都还没着落呢”
这法师这么坦诚这么哭哈哈的样子,倒是让周围人也没有了取笑他的想法。
不过说话的时候,那法师在人群中发现了齐仲斌,就忍不住多看了这老儒生几眼。
齐仲斌留意到这法师的眼神,又看向那边官差的方向,想了下对掌柜的道。
“掌柜的,齐某跟着去看看,一会就回来。”
“啊?老先生要跟着官差去看热闹?”“唉我也想去啊!”
“那我也去看看?”
茶楼这边似乎许多人都很感兴趣,谁知那个卖门联福字的法师却忽然道。
“哎哎哎,别去别去,没什么好看的,官差多煞气重,加上出了不好的事,快过年了别沾晦气!”
齐仲斌闻言多看了一眼这个中年法师,就连藏在他衣领中的灰勉都在脖子后面探头看了那法师一眼。
“法师说得有道理,不过我们这些说书的,还是更乐意凑热闹,这样故事才多!”
说完这话,齐仲斌就赶忙向着刚刚官差跑去的方向跟了上去,茶楼里也有个别茶客一起跟了上去,这一带动,又有更多人跟去,就连那卖对联的法师最后也跟了上去。
官差去的地方其实不算太远,距离茶楼也就三五百步,只不过在京城寸土寸金之地,中间有诸多建筑,感觉上好像已经是不短的路。最终停留的位置是一座不算小的府邸。
别说是茶楼里过来的一群人,在他们到之前,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了,显然都等着看热闹呢。
等齐仲斌这一群人来了,才发现不只有官差,还有一些个禁军在,部分官差和禁军在外围挡着围观的百姓,而部分官差则进入了府中。
百姓们在外头议论纷纷,齐仲斌和一众茶客来了,有擅长说话的就近寻人问了起来。
“唉这位老哥,咱们才来,不知道这发什么事了啊?”“我也才到啊!”
“我早到一些,刚刚就有一些禁军在外头挡着呢!”
“这是谁家府邸啊?”“不知道啊,有住附近的吗?”
“这不是谁家府邸,之前一直没住人,最近是揭了皇榜的法师在住呢!”
“哎呀,那事情不大了么?”“怪不得有禁军啊!”
周围人群惊叹连连,只觉得一定发生了大事,毕竟揭了皇榜还被专门安排了住处的法师,可和京城中坑蒙拐骗的那些不同的,一定程度上是受到朝廷认可,百姓们也愿意相信他们都有本事。
一些茶客身强力壮,加上一群人一起来的就一起往里面挤,齐仲斌也受到照顾,一行人来得不早竟然挤到了相对靠前的位置,距离挡在外头的禁军也就几步。
齐仲斌抚须看着那大门方向,视线扫过门前一些细节,那看到了一些血痕,甚至能隐约看到一些正在因为太阳火力炙烤而慢慢消散的污秽之气。
“还是少看为妙,免得沾染晦气啊!”
齐仲斌看向身边,却见那卖对联的法师也过来了。
府邸内部,刚刚到达的以付新博为首的官差已经进来,一位禁军都尉走了过来。
“付兄你可来了!”“嗯,先说说你知道的吧!”
两人显然是有点交情的,所谓术业有专攻,案件侦破不是禁军擅长的。
“先跟我来!”
两人先是到了院子一处角落,却见有几具禁军的尸体,付新博走进去仔细看了看,发现他们脖子上面紫青紫青的。
也不用付新博说话,禁军都尉就开口了。
“他们是被人直接拧断了脖子,这力量很大!”
“嗯!”
付新博点头的同时蹲了下来,眯眼看着禁军尸首脖子上的痕迹,也看到一些细小的破口,他伸出右手比了一下,脑海中闪过掐住脖子的手,上头指甲也掐破皮肤的感觉,但似乎指头有些长。
不对,不是指头长,是指甲长.“走,去看正主!”
“嗯,付兄随我来!”
所谓正主,自然是原本暂住在这的法师了,付新博随着禁军都尉到了一处房间内,见到了一位法师的尸首。
这尸体就比禁军看着要惊悚多了,那原本应该是位老法师的人,此刻身体干枯双目凸出,脸颊上皮囊贴着骨头,好似真正意义上的皮包骨头,看着十分可怖.看到外面的禁军尸首还好,一看到这情况,付新博心头就是一跳,看向身边的都尉,后者神态也十分严肃。
这看起来就不太像是人动的手。
“还有其他几处呢!”“走,去看看!”
和高道人等少部分法师单独能够享受独门大院的待遇不同,即便是揭皇榜且还没被刷下来的法师,也有高下之分,这个宅子里面住着八位法师。
连带着他们带着的弟子和一些负责照顾的小吏,足足有三十多人,这还不算外头值守的禁军。
付新博和禁军都尉看了好多房间,那八个法师无一例外都如同枯骨,他们的小部分弟子也是差不多待遇,这样死的大概是十六人,其余人也没有活口,大多是被掐断了脖子。
加上门前那一班次的禁军,一晚上三十四人无一存活。
外头围观的百姓等了很久,后面看到有禁军和官差抬着一些尸首出来了,顿时有人惊得大叫起来。
“啊,真的死人了!”“哎呀,好多啊!”
尸首是被装到官差后面赶来的几辆牛车上。
到后面抬出来的尸首越来越多的时候,围观的百姓都有些怕了,官差再赶一下,人群一下子散去不少。
齐仲斌看着一具具被抬出来的尸体,他知道抬出来的还只是普通死法的,别人是被吓得散去,他反而更凑近一些。
后面有些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明显不是躺着,只不过盖着布呢不清楚具体什么样。
也是这时候,齐仲斌的视线微微上扬,看向了这宅子的门斗处,那里有两个特殊的“官差”站在那,周围不论是禁军官差还是看热闹的百姓都似乎视之不见。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官差和陆续被抬走的尸首上,也只有那个卖对联的法师多有关注齐仲斌。
“老先生,你在看什么呢”
此刻那法师顺着齐仲斌视线方向也抬头看去,甚至视线眼神搜寻一下,除了一些屋瓦和远处的天空,也没什么奇怪的。
而这一刻,那门斗上的两名游神似乎有所察觉,转头看向外围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那法师,毕竟法衣比较显眼。
也是这一刻,那法师正皱眉的时候,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似自己被什么东西看到了,身子都是微微一抖,顺着感觉看向刚刚的门斗,隐约之间仿佛看到两个模糊的轮廓.
第751章 邪祟难防
这一刻,法师先是带着微微的恐慌,随后亢奋感上升,不光眼睛瞪大,嘴巴都微微张大。这种感觉,我的法眼成了?我的法眼成了!
门斗上的两位阴司游神没有注意到齐仲斌,毕竟齐仲斌此刻虽然算不上真正的地煞变,却也和以往的样子大相径庭,气息更是和凡人无异。
相比之下,那个卖对联的法师就要显眼多了,尤其是对方的视线明显在看这边。
“此人似乎是能看到我们?”“嗯,同有此感!”
不过两名阴差暂时也并未多看那法师,而是又望向那边摆了尸体的几辆板车,神色显得有些严肃。
“真是什么玩意都来了,靠着这些术士进补,这东西好邪乎啊!”
“确实邪性,能到这个位置,说不定在也是揭了皇榜的法师呢!那就不好管了。”
“哼,应该不是一般的术士,时间掐得很刁钻,走!”
两个日游神从门斗上下来,在那些尸首附近游曳一圈,然后迅速朝着一个方向离去。
那法师自打看见模糊的阴影开始,就仿佛被牢牢吸引了注意力,一直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们看。
这会忽然见到两团阴影下来,法师心中心中一凛,因为自觉法眼成了的喜悦和亢奋也立刻收敛,随后见到那阴影在尸首附近转了一圈,然后刹那间离去。
强烈的好奇和残存的亢奋让那法师也忍不住转动视线,更是下意识想要跟上去。
那两团阴影去得很快,位置挪动变化也很快,很多时候在街道上空一人半高左右的位置,也会在周围的围墙和铺面的墙壁位置移动。
法师转身迈开步子追了几步,就发现那两团阴影已经消失在前头街巷转角了。
这会法师心中其实是有些急紧张的,甚至产生了一种危机感,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自己察觉到的东西,很可能就是杀害那宅中数十人的罪魁祸首。
法师抬头看看东方升起的太阳,阳光的温暖驱散了身上的一些寒意,但心中的寒凉却并未减少。
显然,这两個东西邪乎得很,太阳已经升起,既然在阳光下肆无忌惮行走。
不得了,不得了!在寻常术士观念中,很少有邪物是不怕阳光的,各种道藏经典有云,天阳火力乃为邪祟克星。
甚至传说一些精怪的障眼法幻化术在白天也大打折扣甚至使不出来,能在白天为祸的基本都成了气候。
心中虽然怕,但是那法师犹豫一下,放缓的脚步还是跨了出去。
虽然背着装满了对联福字的背箱,但法师本人显然有练家子的底子,身体素质十分不错,脚步不算慢了,很快就追到了那街口。
这会太阳已经不低,到了这个街口,街上已经人来人往。
法师看向刚刚阴影消失的方向,考虑到它们那种不走寻常路的特征,更是多有看向一些墙壁铺面招牌和屋檐等处,却并未发现什么。
跟丢了?正在这么想的时候,法师却忽然有种背后阴冷的感觉。
这一刻,那法师能清晰感觉到头皮表面那针扎般的电流感,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身上每一个毛孔在刹那间都收紧鼓胀。
仿佛这样可以锁住身体的热量,锁住身躯中的阳气,这是凡人对抗恐惧时的本能反应。
“你看得到我们?”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那法师背后传来,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一股微弱但明显的阴风。
那法师就像是被冰封了一样,身体僵硬无比,这一瞬间很短,却又仿佛十分漫长,额头的汗珠变戏法一样浮现。
但也是下一刻,略带僵硬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