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石生愣了一下,不由就联想了一下。
这,不合适吧“乾坤一脉设缘法而变,或者你接触一下太阴秘术,说不定变化自成呢!”
杜小琳的话很有诱惑力,脸上则带着明显的坏笑。
渔桑村中,卓晴已经独自回到了这里,她没有赖在易书元身边不走,即便后者根本没有说过什么。
到家中的时候,这里还是这么宁静,那些桑林中的灵蚕也都飞快回来迎接卓晴。
坐回到纺车边,卓晴拔下头顶金梭化成的簪子,长发如瀑下泻。
人则坐在那看着簪子发呆,心中想着的则是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其实最让她动容的反倒不是什么山魈寻仇邪龙作乱,而是墨老爷临终那一刻。
良久卓晴才笑了笑,金簪变大化为金梭,几只灵蚕则早已在纺车边就位,她口中吐出一股如雾流光,几只灵蚕便纷纷活跃地在纺车边扭动,吞吐着这一股气息,而今天似乎格外久。
又过去一会,纺车声再度响起.——大庸北部的一处山野中,易书元和齐仲斌就在此处,卓晴也是在此告别离去的。
这里的特殊就在于有一棵底部盘根错节上部十分粗壮的古树。
当年有一只金蝉就是从古树身上汲取养分后脱壳离去,不过比起当年的凄惨模样,如今的古树则茁壮非常,更是成了山中灵气的中心,给周围带来一种清幽宁静的感觉。
易书元就在树下提笔书写,这些年的故事有很多,他也已经许久没有记录下来了。
落笔的时候,灰勉时不时就指手画脚几句。
齐仲斌就盘坐在一侧,偶尔抬头看看身后古树,心道,也不知道几百年后,那金蝉过不过得去这一劫,嘿!
第880章 意外相遇
古树下桌案前,易书元所记的也不只是发生过的事,还有正在发生的事,甚至是可能发生的事。此刻写至大晏故土枭雄生,书文随笔落,字里行间衍生出金戈铁马般肃杀感,令坐在旁边原本静定中的齐仲斌都从静定中醒来。
易书元的笔锋划过,心中亦有所感,仿佛这一刻他所见乃是战场,手中之笔也成了一杆大枪,划动的笔锋则是舞动的锋芒“呜”
一杆乌黑大枪枪身被舞出一个弯弧,坚韧的枪杆收正之刻枪尖抖出残影,枪花带起的呼啸在喊杀震天的战场也显得独特。
“噗”
长枪锋锐划过,直接将面前之敌身首分离,随着战马狂奔而过,长枪又划过一段轨迹,稳稳将刚刚斩下的一颗人头挑于枪尖。
“敌帅已死——”
吼声响彻战场,也将敌手的军心彻底击溃齐仲斌这会也起身到了桌案旁,只是看着书册上的内容,仿佛也感受到了那种画面。
“天下纷争何能尽呢.”
“天下纷争无有尽时。”
易书元这么回了一句,手中的笔离开这一页翻到他处,又继续写了下去,不过此刻并非单纯的在写故事,更如同在推演了。
齐仲斌只是在后边看着,没一会就觉得被牵动了心神,随后脸上浮现一丝惊色。
“师父,您这是已经算到了天斗丹去了何处了?”
这是齐仲斌观书之后的感觉,而易书元推衍的也是一种感觉。
“知道了又如何,它已经不能算是丹了,便随他去吧.”
这可是天斗丹啊,此前孽龙洪业想要以此丹翻转四海格局,从之后龙族明白以后的重视,从东、北、西三海龙君亲至的态度,就知道这真的是有可能的。
这可是天斗丹啊,以天斗为名,能成斗天之势即便是齐仲斌心中也多少有些惋惜,但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再多言。
“这可是天斗丹啊,唉!”
齐仲斌没说出口的话,灰勉说了出来,但灰勉同样也只是可惜一句。
正如先生所言,已经不能算是丹了,这几次三番逃脱被吃命运的丹丸成了天地间的灵物,他们也不好抹杀它了。
只是再看易书元笔下书面的文字,似乎也变得玄奥起来,看得灰勉和齐仲斌都有些眼睛发涩,只觉得光线都有些闪烁。
“不用一直在这守着先生,我们可以去转转。”
灰勉这么说一句,跳到齐仲斌肩头尾巴拍拍他,后者点了点头,便走向外部。
不知不觉间随着齐仲斌脚步延伸,一人一貂竟然发现地面渐渐生出冰晶,脚下发出咯吱声,眼前仿佛从无到有从虚到实化为一片冰雪世界。
原来已经是冰雪漫天的时节,但刚刚却并未察觉,刚刚那光线的闪烁竟是日升日落,而此刻并非是大庸建德二年之初的冬季,而是建德三年末的冬天了。
齐仲斌的脚步顿住了,看看肩头,和转头看来的小貂面面相觑,然后一人一貂回头看了一眼,那棵古树下被白雪覆盖,积雪压满了树枝,但树下却并无易书元。
良久灰勉乐呵一声。
“出都出来了,有什么好懊悔的,你我道行不可与先生比肩,就算在那又能悟得几分,还不如在红尘中游走呢,走走走,饿了两年了!”
“哈哈哈哈.”
齐仲斌笑了,还是灰前辈洒脱。——寒冷冬日之中,大庸月州元江县西河村,易家大宅的厅堂中十分热闹。
今年过年,因为老太爷易阿宝和太祖母陆君玲的强烈要求,易家上下很多人都赶在年前回来,儿子孙子乃至曾孙,甚至出嫁的女儿也带着外孙和曾外孙来了这易家老宅。
易家的厅堂内三张大圆桌才坐下了所有人,易家也算是真正开枝散叶了,而已经年事极高的易家老太爷易阿宝时至今日依然精神抖擞,甚至腰杆都没有丝毫佝偻。
屋中菜肴热气腾腾,又架起了暖炉,或许是有些闷热,易阿宝起身走到了门前,将大门打开一丝门缝。
屋外凉意涌入的同时,视线也能看到远方院中的白雪,以及天上落下的雪花。
阿宝回头看向大堂上首中央,已经八十岁的陆君玲看着气色红润,笑呵呵同最小的曾孙说话,怀中还搂着一个襁褓中的曾外孙。
但在阿宝眼中陆君玲其实已经是气血衰败气数晦暗。
这几年来,阿宝其实清楚自己已经渐渐步入一条有别于凡尘的道路,但他已经想了许多办法,却无法彻底延缓陆君玲的衰弱。
如果伯爷爷在就好了.想到这,阿宝心中又闪过另一个念头。
许久之后,易家的宴席散去,妇人和下人一起收拾碗筷,而孩子们则到了院外去放鞭炮。
“噼里啪啦”的响声中,易阿宝给陆君玲披上厚厚的皮袄,然后扶着他去卧房,两人也不需要别人额外帮忙。
只不过到了卧房门口,一群小孩子就跑了过来。
“爷爷”“外公”“太爷爷”.几个孩子明明辈分可能相差一代,但年纪却差不多,一個个叫喊着跑过来,闹哄哄要让易阿宝答应买鞭炮,因为前头的大人哄骗他们说得老太爷同意才能去买。
嘴上答应着,在笑声中应付完孩子们,阿宝这才扶着陆君玲进了屋子,先躺在一把躺椅上。
似乎是累了,陆君玲躺了一会就困倦起来,不过小眯一会又很快醒了,看向身边见到阿宝坐在那才安心。
“有时候我会觉得,哪天你就突然会不见了”陆君玲喃喃着这么说一声,似乎是梦呢,又似乎清醒着,阿宝笑了,抓住陆君玲的手。
“怎么会呢,对了君玲,你再看看伯爷爷的字吧,再试试可好?”
陆君玲看了一眼那边桌上的卷轴,另一只手摆了摆。
“不了不了,看久了头昏难受,又得你给我揉按好一阵子才能好受,咱们都老了”
阿宝点点头不强求,不过又换了个话题。
“你知道咱们家神龛中那颗蜡丸山楂吧?”
“哦,就是你说过藏着仙丹的那个?”
陆君玲睁开了眼,嘴角浮现笑意,阿宝则是点了点头,脸上也浮现笑意。
“对,就是它!你要不要试试,说不定吃了能成仙呢.”
陆君玲笑了。
“你吃了或许可以,我吃了那准不成!”
“为什么?”
阿宝低声问了一句,陆君玲笑得身子都发颤。
“玩笑话伱也信,你啊,趁现在天还没黑,去镇上给孩子们买点鞭炮吧,大过年的,满足一下他们的愿望”
阿宝又坐了一会,然后站起身来,在妻子的催促下离开了屋子。
等阿宝走了,坐在躺椅上的陆君玲又看向了桌上的卷轴,她素来聪慧,又是身边最亲近的人,相公这些年的变化她又如何会没有察觉呢。
“你吃了或许可以,我吃了准不成.”
沉默了许久之后的陆君玲又喃喃了一句,这是多年以来看了无数次《乾坤变》后她明白的道理。
房门外,易阿宝其实一直都没有走,只是背靠着一侧的墙壁站着,听到里头的喃喃声,他又站了许久,直到觉得天色开始昏暗,再不去买鞭炮就晚了。
阿宝出门的时候,身边前后簇拥着好些孩子,欢呼声中一起去买鞭炮。
西河镇上的店铺这会都已经打烊了,但看在易家老太爷的面子上,自然是什么店铺都可能为他们短暂开启一阵子。
孩童得到鞭炮一阵欢天喜地,随行跟来的家仆则陪着一起去玩,反正镇上治安极佳,鞭炮声更是引得很多镇上孩童一起过来玩耍。
易阿宝独自走在镇上不急着回家,不知不觉走到了西河边,走上了桥,他略显出神地看着桥对面,仿佛看到当年伯爷爷和爹爹一起在那钓鱼。
视线再迷离一些,又仿佛眼前化为当年的许多农田,爷爷在那边翻土,爹爹在那边挨骂忽然间阿宝仿佛察觉到什么,下意识看向一侧,那边的弄堂口一个满头白发的人走了出来,似乎也是个老者,但身形挺拔步子也稳健,也是走到了这桥上。
“西河镇不再是当年的西河村了故人痕迹都不剩几分.”
来人这么说一句,但语气并不惋惜,脸上带着笑容,向着阿宝拱了拱手。
“易老夫子好!”
“这位老先生是?”
易阿宝这么问一句,来者笑了笑只说了一个名字。
“老朽麦凌飞!”
“麦凌飞麦大侠!”
阿宝吃了一惊,麦大侠还在人世,这得多少岁了?
“怎么,不像?”
麦凌飞笑了,易阿宝则是摇了摇头。
“不敢,麦大侠果非常人,您来此可是找伯爷爷,只可惜伯爷爷行踪飘渺,怕是很难见到”
“老夫子可勿要折煞我,平辈相称便可,我呢,只是寻人路过,能见到先生固然好,见不到也没什么,有缘自会再见!”
“寻人?”
阿宝诧异一下,阿飞笑着点了点头,也不等前者多问,如好友会面闲聊着就将当年许多事说了出来,末了又补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