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罗乷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九十阶,执掌帝符,我们三人联手也不可能胜得了她。”
卓韫真戴着面纱,轻声道:“那便等无形大人来主持公道。”
无形,是永恒天国的四大神武使者之一。
是天尊级强者。
当然现在只能称三大神武使者了,因为,无视已经死在灰海。
永昼明煞道:“无形大人出面,必可从罗乷女帝手中将帝符取回,物归原主。”
由别人帮忙取回,与自己亲自取回,意义完全不一样。慕容桓可不想被对极半祖视作废物,眼中一道阴狠光芒闪过,道:“只是取回帝符,岂不便宜了她?新仇旧恨,本座要一起与她算。”
新仇,自然是刚才被罗乷一击打落神舰之辱。
旧恨,则是将他对张若尘的恨意,转加到罗乷身上。
“她刚才以铸造祭坛的事,威胁于我,所有来到骨神殿的神灵全都听到。看似她占了上风,本座忍气吞声,丢尽颜面。”
慕容桓笑道:“但,这也意味着,接下来只要铸造祭坛出现状况,罗刹族便难辞其咎。等着瞧,这一次,她跪下来哀求也没有用,本座要罗刹族灭族!”
永昼明煞和卓韫真皆神色一变。
慕容桓也太心狠手辣,报复起来,完全没有底线。
真灭罗刹族,岂不是要将天姥逼出来?
这后果,是他们能承受的吗?
慕容桓看透二人心思,暗暗冷笑:“不仅罗刹族要灭,天姥也得死。这次本就是要将天姥逼出来!”
慕容桓可是收到消息,天姥领悟出了后土嫁衣中的“无尽之道”,已经修炼出始祖印记的轮廓。
这等于是打开了始祖之境的大门!
如此一个威胁,怎能不扼杀在证道始祖之前?
慕容对极虽然没有明言,只是告诉他“取回帝符,一切手段皆可用上”。但,慕容桓可是活了上百万年的人物,哪里悟不透其中深意?
只是一张帝符,还不至于让对极半祖如此上心。
……
姑射静目送慕容桓、永昼明煞、卓韫真消失在骨神殿的方向,道:“慕容桓执掌时间神殿多年,绝非愚蠢之辈。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罗乷眸中流溢笑意,道:“他能瞬间从愤怒中冷静下来,前张狂,后隐忍,这便说明他必然另有图谋,绝非只图帝符。”
朱雀火舞有些担忧,道:“女帝何必如此强硬,慕容家族势大,忍一时,可少许多麻烦。”
“只靠忍,就能让对方放弃自己的目的?退一步,未必是海阔天空,也可能是对方的得寸进尺。”
罗乷摇了摇头,看向手中的帝符,道:“再说,此符是他给我的,我绝不可能交给任何人!”
姑射静道:“主持这场铸坛盛会的,乃四大神武使者之一的无形。慕容桓若请他出手,你保得住帝符吗?要不这里交给我,你先回罗刹族。”
罗乷一派智珠在握的冷静之态,道:“无形是慕容对极的嫡系,他赶到骨神殿,一定会逼我交出帝符。但,若是慕容桓在此之前就死了,不就暂时解决了这一问题?”
朱雀火舞心中大骇,这样的话,岂能随便说出口?
被慕容对极,甚至是被永恒真宰洞悉了怎么办?
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轩辕第二,干咳两声:“好像听到了不该听的话,我们还是走吧?”
“走!”
轩辕第二、张若尘、潋曦,立即离开神舰。
青玉台上的几位女子,没有在意他们三人的去留。
夏瑜道:“现在骨神殿强者如云,要神不知鬼不觉杀一位不灭无量,可不是易事。这太冒险了!一旦事情败露,必会惹来滔天大祸。”
“此事,自然不是我们来做!有一种杀人的方式,可以无声无息。”
罗乷将一滴血液,交到夏瑜手中。
是刚才她将慕容桓创伤后,收集到的。
“瑜皇,你去见池昆仑。尸魇派系若能咒杀慕容桓,下三族便相信他们的诚意,不再反对地狱界与他们结盟。”
……
三途河流域是中三族的盘踞之地,也是整个地狱界最核心,亡灵修士最多的地方。
其实,早在多年前,为了报团取暖,中三族的神城、神殿、始祖界,大神之上的修士,便分别迁往了黑暗之渊防线与星空战场。
之所以,各族神灵近日齐聚在此。
全是因为“铸坛盛会”。
十二万九千六百座天地祭坛,其中有四座是主祭坛。
位于地狱界的主祭坛,选址在“万骨窟”,与骨神殿的遗址相隔极近。正是如此,骨族的神灵,才不得不将骨神殿又重新迁移回来。
毕竟,主祭坛的选址,是永恒真宰亲自所为。
谁敢说一个“不”字?
铸坛盛会,是铸主祭坛的基石,需要海量资源,地狱十族必须鼎力配合。
夏瑜主修血海天道和风道,潜行造诣极高,化为无形的阴风气流,远离骨神殿,进入一望无边的骨海原野。
她刚刚重凝身体,向三途河上看了一眼,脸色就随之一变。
只见,正前方的河面上,飘着一只丈许长的青木小舟。
舟上,坐有两道身影。
木舟,即像是凭空出现,又像是早就飘浮在那里。
夏瑜在凝聚身体之前,是谨慎的观察过,附近绝对不可能有别的修士。更不可能有一只木舟,而自己却没有发现。
眼前这一幕,太诡异。
风吹舟行。
青木小舟越来越近,舟上的两道身影轮廓十分熟悉。
一个道士。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女子。
夏瑜手持镰刀,立于岸边的白骨乱石之间,冷笑一声:“二迦天王呢?”
“二迦天王去请一位客人了,很快就来。”
张若尘四平八稳的坐在木舟上,接过潋曦递过来的,热腾腾的茶。
品饮了一口,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上船喝一杯吧?”
舟与夏瑜,相距五六丈。
河中的水纹褶皱,不断冲击岸边一层层的白骨尸骸,水声澹澹。
夏瑜并不上前,道:“阁下还真是真人不露相,本皇的潜行之术,自认可以将不灭无量都瞒过,却被你拦截在这里。你们根本不是轩辕家族的族老,你们到底是谁?意欲何为?”
张若尘将精致的茶杯,放回矮案上,道:“我想了解五百年前,红鸦王刺杀血绝族长的所有经过。”
“竟然又是针对族长而来。”
夏瑜暗暗运转体内神气,身上的裹尸布逸散出一缕缕始祖血气,随时准备遁逃,道:“十年前,族长被那位未知强者自爆神源重创后,便隐藏起来养伤,谁都不知道他在何处。阁下想从我这里获取族长的行踪,恐怕是枉费心机。”
这些年,血绝族长遭受了大大小小数十次袭杀,其中几次,险些陨落。
有的是为了始祖血翼,有的是为了雷坛和雷族始祖界。
更多的,则是总有人觉得帝尘未死,认为击杀血绝,可以将帝尘逼出来。
夏瑜是唯一知道血绝族长藏身之所的人,她很清楚,自己迟早会被盯上。但哪怕是死,她也一定守住秘密。
青木小舟上,那道士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年轻:“夏瑜,我来找你询问,是因为你足够的理智和克制,能够守住秘密。”
夏瑜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如遭雷击。
这是……
他的声音。
那道士的面容改变了,变成张若尘的模样。
夏瑜身上杀意更浓,血气更盛,声音似从齿缝中挤出,怒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变化成他的模样?你以为这样就能骗到我?”
她身上逸散出来的血气,将三途河染红。
潋曦解开紫纱斗笠,露出真容,道:“帝尘为何要骗你?就凭你的修为,我都能轻松搜魂,更何况是帝尘大人?”
“假的,你们都是假的。帝尘早已陨落……”
夏瑜不停摇头,不断后退。
张若尘极其平静,道:“这个世界有太多虚假和欺骗,但,有些事是真实发生过,是绝对的事实,谁都骗不了你。”
“哗!”
张若尘长袖一挥,一片水幕被掀起,将夏瑜笼罩进去。
夏瑜惶恐不安,左退右退,四周皆是水幕,水幕上不断出现只有少数几人才知道的画面。其中一些,甚至只有她和张若尘知晓。
张若尘的声音,从水面外面传来:“我身陨这一局,早就与外公商议过。他立于明面上,承受各种狂风骤雨,这是我的生死局,也是他的生死局。”
“与始祖为敌,与长生不死者对弈,我必须金蝉脱壳,藏身于暗,否则没有任何胜算。”
……
不知多久过去,水幕散开。
夏瑜站在岸边,死死盯着青木小舟上的那道身影,与其对视,浑身都在颤抖。
他那张脸,那双眼睛,亦如曾经。
夏瑜并非是心境脆弱的修士,反而无比坚韧。
但,此事来得太突然,如一击重拳直击内心。说不清是震惊居多,还是喜悦更多一些。
想到自己现在的这番模样,她所有的喜悦,却又变得灰暗,似早就想与人倾诉一般的讲道:“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白苍星被未知存在抢走了,做为诸神的守墓人,我难辞其咎。”
张若尘安慰道:“白苍星蕴含的白苍血土,与不死血族历代神灵的尸骸,本就被天下强者觊觎,始祖都会心动。你们怎么可能守得住?你无需自责,人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