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癖好挺会玩哈?
其实王道中压根不信,心中琢磨是不是出手把这女人面具掀了看一眼……但归尘就站在身边虎视眈眈,他出手又不便。
此外他也知道赵长河只是在给台阶,最好借着下台。
因为如今这形势,王家还真未必肯好端端的向四象教启衅,真莫名其妙和四象教杠起来,怕是笑掉观望者的大牙。一个有意试探天下是不是该割据自立的家族,啥事都没开始干呢,忽然北拒胡虏、内诛魔教,比唐晚妆还大夏忠良……
这活儿整的……
王道中深深地看了赵长河一眼,重点看了看他背上的龙雀,若有所指地道:“不愧是能用这把刀的人,闻名不如见面。”
赵长河笑得很和煦:“这是把假刀,不过真刀所在的家族小姐正在来此的路上,前辈真就不怕太乙宗之事再发生在她身上?晚辈建议去接一接,万一出了岔子,以后王家姑娘嫁过去的日子不太好过哦。”
王道中没有说话,盯着赵长河看了很久很久,忽然闪身不见。
赵长河吁了口气。
站在他身后的朱雀敏锐地看见,他后背的衣服居然有点潮湿。
也不知是刚才引弓赫雷之时的压力造成,还是挡在她面前对峙地榜人物的紧张。
但他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归尘上前施礼:“太乙宗谢过少侠与这位……女侠的帮助,今后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尽管招呼。”
朱雀把目光从赵长河背上挪开,让开身位,示意不受礼:“我可什么都没帮,牛鼻子不用扯关系。”
归尘看着她的面具,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太乙宗是正道宗门,和四象教的冲突并不少,虽然双方没造成过什么血仇,但归尘比其他人更了解四象教。
这祭袍根本不是二十八宿的级别所有。
朱雀尊者,您在干嘛?
赵长河道:“这里不用客气了,被胡人这事一搞,我现在很担心央央,不管王家人去不去接应,我得有点数。道长这里人多,能否派些人帮我查查崔家的路径?”
“理所应当。”
朱雀忽然想了起来,心中咯噔一跳,迟迟这个时间是不是差不多该在见崔元央的路上了?她该不会真杀吧?
她倒急了起来,快速道:“现在去查崔家行迹要查到什么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你不如随我去城中我圣教驻点问问,多半知道。”
赵长河一喜:“那就有劳。”
两人飞速下山,赵长河飞掠之中倒是想起一事:“你是朱雀尊者下属,她派你来问我问题,也就是说此刻朱雀尊者在城中?”
朱雀道:“在又如何?她既然问你问题,好端端的就不会杀你。”
“那如果我的答案令她很不满意呢?”
“也就不吸收入教呗,还能怎么?如你所言,除了与圣女的瓜葛之外,你又没得罪我圣教的地方,外人再怎么称我们魔教,我们也不是无理由随便乱杀人的吧。”
“话是这样,毕竟级别差距太大,见她总是心虚,万一不按常理出牌……”
朱雀沉默片刻,有点奇怪:“赫雷与王道中都是地榜中人,你敢对赫雷出手、敢和王道中对峙。朱雀尊者虽然排名高于他们,也不是三头六臂,为何你就怕了?”
“这话说得,我刚才也怕啊,冷汗都出来了。”
“你那最多叫压力,玄关五重面对地榜要是连压力都没有你还是人吗?可那真不叫害怕,你对朱雀尊者这种态度,是连见都怕。”
“唔……也许吧。”赵长河想了想,答道:“在我初入江湖的心灵种下重要影子的几个画面,恐怕很长的时间内都很难磨灭。”
“哪几个?”
“飒爽仗义的岳红翎,拖着病体支撑帝国的唐晚妆,以及……屠家灭门,魔焰滔天的朱雀。在某种意义上,朱雀就是我心中顶级强者的代名词,比夏龙渊更具实感。”
朱雀面具下的脸色很是古怪,又过了半晌才道:“你居然这么怕她。”
“嗯。”赵长河并不否认,很是光棍地道:“我确实很怕她,目前为止最怕的人就是她。”
“那你为何又觉得她很漂亮?”朱雀终于趁机问了出来。
“这就是一种美,难道不是么?”赵长河有些自嘲地笑:“无关面具下的容颜……那滔天火光映照之下,妖异的面具,性感的唇,手上的头颅,滴落的血……就是这江湖另一面的风景,妖异、残酷、强大,令人望之惊惧,却必须承认,那真的美。可能我脑子有病吧。”
朱雀暗道你这刚跟唐晚妆学的吧,哪来的文化人?
却听赵长河又补了一句:“这些你最好别告诉朱雀,她没问你就别说。如果她非要你说出与我的所有交流再说,这个没问题吧?”
“问题不大。”朱雀有些揶揄:“真说的话,你不怕被她当成一种追求仰慕之言?”
“不会。”这回轮到赵长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摇头道:“朱雀尊者的格局怎么可能如此流俗。此言无关男女,她自然知道。”
你心中的朱雀格调真高啊……朱雀有些好笑,问道:“那为何叫我最好别告诉她?”
“没面子啊。而且万一她觉得我怕她,好拿捏,反倒多出事端。”
“……”朱雀哭笑不得,很想说不用多想,就算你没说过这些话,我本尊见你也一样会拿捏,区区玄关五重的小屁孩,还指望我本尊和你多平等?
却见赵长河哈哈一笑,加快了脚步:“但我想她多半也是会拿捏一下的,本来就鼻孔里看人的骄傲,这话说不说区别也不大。我倒想看看,当她真站在我面前,我还有没有那时的心悸感。”
“若有呢?跪下?”
“若有,总有一天,我会亲手破了它!”
第192章 这就是你说的怕?
两人一路没再多话,很快到了城中四象教的据点。
这并非四象教分舵,也就与剑湖城一样只是个临时驻地,包了一套大宅,主要也是迟迟的部下青龙护法游长老等人在此。
见一个翼火蛇面具朱雀法袍的女人带着赵长河进来,游长老等人眼珠子都鼓起来了。
朱雀瞪了他们一眼,游长老等人汗出如浆,垂首不敢言。
朱雀道:“游护法,尊者和圣女可在?”
“……”游长老擦着汗:“圣女外出公干了,尊者、尊者当是在内院吧?”
朱雀很是满意游长老的灵醒,转头对赵长河道:“你问问他们崔元央的行踪,我去内院汇报尊者,看看她有没有话和你说,不要自顾走了,无礼,那时尊者发起火来不好看。”
赵长河无奈道:“我像是那么无礼的人么,你去便是。”
在游长老等人瞪目相送之下,朱雀一溜烟去了内院,换上朱雀面具,想了想,又另找了一套纹饰略有不同的祭袍换上,照了照铜镜。
翼火蛇面具是全脸,唇也遮住了,啥都看不见。
朱雀自己的面具是半脸,鼻尖以鸟喙之形终结,下方唇若涂脂。
“性感的唇……什么古怪形容。”朱雀奇怪地低声自语:“这词指的什么来着?”
不管指的什么,反正语意是夸好看总是没错的,会说话就多说点。
朱雀又欣赏了一阵,才悠悠踱了出来。
到得厅中便听见赵长河放大了的声音:“迟迟去杀央央?”
游长老道:“呃,我们也担心圣女,想和尊者说说撤销这个任务,崔元央此时身边高手如云,除非我们豁出去打硬战……可没有这个必要啊。”
“怎么?”朱雀冷冷走了出来,声音又有了惯常的慵懒与妖媚,却含着刺骨的冷酷:“有没有必要,是你游长老说的算么?”
“不敢。”游长老等人哗啦啦跪了一地:“我等担心圣女,即使此役成功,她也很难脱身。若是一定要实行,恳请尊者前往接应。”
一片跪倒之中,站立在那的赵长河就显得极为醒目,朱雀目光落在他身上,倒是有些奇怪他平静的态度:“你倒没话想说?”
赵长河之前是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平静了。
迟迟怎么可能真下手,再说这个任务古里古怪,怀疑朱雀根本不是真意,大概率又是在试探迟迟和他的旧情?
听朱雀这么问,赵长河便道:“相信贵教也不会希望自家圣女是一个明知不可为而非要送死的蠢货,以我对迟迟的了解,这个任务无法完成自然便会放弃,反倒不需要过于担心。我若有话想对尊者说,那说的是其他。”
朱雀冷冷道:“说。”
“如果为了试探迟迟与我是否有旧情,就让自家辛苦栽培的圣女身赴险地去送死,如此轻重不分……那尊者的格局可真让在下失望。”
朱雀目光森冷地盯着他,赵长河也冷然对视。
朱雀忽然很想绕到他背后看看有没有汗。
有心悸感么?
你说你怕我……就这?
为了迟迟的安危,怒斥自己心中最怕的人?
“本座自有考量,别以为什么都与自己相关,自以为是。”朱雀终于淡淡开口:“当然,为防万一,本座也当即刻前往接应。至于你……”
她顿了顿:“翼火蛇与本座说了一些,本座有话问你,可与我同往,路上再说。走吧。”
说完一挥衣袖,当先出门。
态度虽冷,结果还行,赵长河真出了一身冷汗,老实跟了出去:“翼火蛇呢?”
“她任务完成,自然做其他事去了,你问她干什么?”朱雀飞掠而去,冷笑道:“莫不是看上她了?”
赵长河追在身后,很是无语:“我又没病,长啥样都不知道谁能看上,看上一条蛇吗?我说尊者,我理解你们教派高层不能随便谈感情,曾经也出过事十年怕井绳,但也不要随便什么事都紧张兮兮的,不至于。”
朱雀直接当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一副你没有资格劝我的样子,继续问:“她说王道中找她麻烦,你挡在她面前与王道中对峙,这是为何?”
赵长河很无奈:“她不过奉命来问我几个问题,没做错什么事,凭什么就喊打喊杀的了?因为四象教身份?我又不觉得这身份有什么不行的,起码和王家比起来,四象教可未必是反派。”
朱雀终于不说话了,高冷地飞掠了一阵子,忽地有些不耐烦起来:“你太慢了。”
赵长河:“……”
朱雀忽地伸手揪住他的后领,赵长河连反抗的意识都还没提起来就被拎住了,继而风驰电掣,瞬间消失在城外。
风中隐约传来朱雀的冷笑声:“弱成这样,谁给你的自信在本座面前侃侃而谈!”
赵长河被拎着命运的后脖颈,索性抄着手臂不去挣扎,也没反驳。
确实她带着效率多了,早点去劝架,可别真出事,这当口倒没心思管自己的面子。
修行差距太大了啊,虽然唐晚妆教的轻功已经把自己这方面短板补上了一大截,可面对朱雀,那还是跟没有差不多。
包括她这一抓一提,真是连闪避的意识都没来得及起,太快了。
不愧是自己心目中最强也最怕的人。
不过这次相见,倒确实没有之前那么怕,不知道什么原因……明明她态度还是很高冷,却莫名感觉好像没那么俯瞰了,以前真是目光掠过简直和看蚂蚁没有区别,现在好歹不是蚂蚁了,像拎猫。
她的态度好像没差别,一样的蔑视,差别在自己心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