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提醒他大家说好了对联姻之事没兴趣的,可别出尔反尔。
赵长河翻了个白眼,之前在姑苏还能互相调戏几句呢,到了京城又开始了。皮又嫩得很,找别人又不肯。
唐晚妆无视了他的表情,继续问:“看她几眼就算了,你想赖在皇甫家也是人之常情?”
“我没地方住啊,能住你这不?”
唐晚妆:“……”
她发现自己没有撕的立场,只能道:“反正不管你承不承认自己的身份,那也是贵妃。就算你只是个普通草民,那也不能觊觎,小心脑袋。而按那身份来说,就更……”
赵长河有些心虚,无奈地道:“说哪去了,你今天怎么着,句句往这种事情扯,不就多看了两眼至于嘛?这是我们唐首座看事情应有的角度嘛?”
唐晚妆也觉得自己失态,借着低头抿茶调整了一下心情,才慢慢道:“因为我知道她这个所谓的贵妃,她不当回事,陛下也不当回事。所以有些多心吧。”
赵长河来了兴趣:“怎么说?”
唐晚妆犹豫了一阵子,这种事当然是不能随便跟人说的,但这人是赵长河的话,是不是某种意义上算家事?还是让他知道的好点?
犹豫良久,终于道:“皇甫家是西北将门,原本不住京师。自从几位公子陆续战死沙场,陛下让靖远侯回京养老,恩遇无比……”
赵长河道:“怕功高震主?或者怕皇甫将军失去太多儿子,心态会炸?说是回京养老,实则解甲归田夺了兵权,还让人离开了世代驻地,到京师圈养起来。”
“可能是……有点。”唐晚妆说着也觉得不好听,又替皇帝挽尊:“但陛下至今没有诛杀过任何功臣,史上也罕见。将门世家长期驻于边陲也确实不是太好……而且皇甫家是前朝降臣,为君者防一手也不是不能理解。”
前朝……赵长河第一次想起还有这种概念,大夏立国几十年了,前朝这概念在民间早就淡化得完全没个影子了,这么久以来听都没听过。
话说回来,皇甫家这种遭遇,皇甫情小姐姐心中有反意其实挺正常的,但家族不知道怎么想。所以她自己加入了四象教?不知她爹知不知道……反正目前来看,起码镇魔司不知道,否则唐晚妆可不会是这个态度。
他也不予置评:“然后呢?”
“皇甫家入京,其实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皇甫绍宗还在穿开裆裤,皇甫情豆蔻年华,那时真是美名播于京师……”
“你那时在哪?”
“……”这问得,果然是破了好几个案子的精准切入点。
唐晚妆很不想回答,却只能面无表情地回答:“游历江湖……在京求学。”
赵长河紧急憋住了笑意。
差不多的岁数,差不多的美貌,家世也不相上下,估摸着才学也差不了多少,可能你武学比她强……赵长河还没想到翼火蛇是朱雀,否则连武学这一项都差不多。
一个水乡女子温文娴雅,一本正经;一个将门虎女风风火火,还可能有点小妖精。
一个朝廷砥柱,一个背地反贼。
简直是水火不容,光暗两面。这两人不是从少女时期开始互相看不顺眼才怪了,大概率这撕得都已经成自然了,整个京师都习惯看乐子了。
时光荏苒,一个成了首座,一个做了贵妃,还惯性在撕……
如果赵长河能把朱雀联系起来,就会知道遥想当初洛家庄,那种屠杀灭门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朱雀见到唐晚妆的第一句话是:“春水剑法名字俗了点,好看还是好看的。”
那话里的小滋味,真不足与外人道。
唐晚妆神色不太好看:“你那什么表情?难道你以为我叫你不要接近她是因为和她互相看不惯?”
难道不是?
赵长河乖巧坐,低头喝茶。
唐晚妆敲桌:“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说的是皇甫家入京之后!你不要岔题!”
“嗯嗯,然后呢?”
唐晚妆瞪了他半晌,终于说回了正题:“总之后来多次与胡人的战事,朝廷都败得很不好看,精锐边军葬送了不少。所谓陛下晚年的一些昏招导致天下乱象,这也算一项吧。靖远侯实在坐不住了,屡次要求出征。”
赵长河道:“所以把女儿送入宫,算是安他之心?女儿能安个什么心?没用吧。还不如留皇甫绍宗住在京师的意义大。”
“显然,真正的质子明显是皇甫绍宗自己,不是皇甫情。也不知道皇甫绍宗自己看明白了没。”
“……也就是说皇甫情根本没有必要入宫。”
“对,没有必要,毫无意义。这件事上,很可能皇甫情与靖远侯家是割裂看待的……最多就是让靖远侯用外戚带兵的名目好听点,总比押着人家儿子在京好听,但我还是认为是皇甫情自己的事。”
“那就是因为老夏犯了色心,强行让她入宫?”
“不,陛下不近女色至少十年了,或许更久,他二十年来连秀女都没选过。”唐晚妆认真道:“事实上,修行到了陛下这种天人合一的程度,对这些事情都不会再感兴趣了。天榜中人我就没见过谁感兴趣的,比如崔文璟,自从崔元央出生之后,他怕是都没碰过妻妾了。陛下之所以只有一个太子,也是这个原因,据我在内宫的暗线说法,陛下至少有十五年没碰过王皇后。说不定洛家之事,是他最后的兴致了……”
“……”虽然吻合对皇甫情处子的判断,可赵长河CPU又要烧了。
既然入宫对皇甫家族没有意义,那她入宫干啥?为了勾搭皇帝?皇帝已经不近女色了,看上去知道的人很多,没道理你不知道,还勾搭个锤子?而且这种事也不像是翼火蛇表现出来的性情会做的。
为了某种目的故意入宫搞事,比如谋刺皇帝,说得过去。可夏龙渊那边又说不过去了,既然连秀女都不选了,好端端的又找个贵妃干嘛,嫌自己事儿不够多?说不定你儿子都是她杀的,你也不管的?
不过还好,这事多半不需要烧脑,回头直接问皇甫情,她应该会说。
妈的大不了用入教做交换。
唐晚妆道:“总而言之,陛下和皇甫情绝对不是帝王与后妃的关系,那必定只是个名义,为了某一件事情在合作。陛下的想法,也许勉强能解释为提拔一个贵妃来敲打王皇后,我却真没想明白皇甫情的目的,又不可能有儿子,她图什么?谋刺?总之这个女人很危险,尤其你的身份……”
她顿了顿,皱眉道:“你不该入京的,你入京和宣告要继位没有太大区别,王皇后怎么想,皇甫情又怎么想,百官的态度……陛下自己的态度。这里卷起的麻烦我一时半会都无法推演,怎么会这时候入京?不是时候。”
赵长河心中闪过夏迟迟的影子,心知自己这次入京真不完全是翼火蛇几句忽悠的结果,那种入京的理由没那么重要。
真正的理由是,夏迟迟的叹息,她觉得父亲要死了,却连状况都不知道。
赵长河深深吸了口气:“王家风动,我觉得王皇后给王家透了什么严重的信息。我想知道陛下的真实近况,知道了就走。你说你在内宫有暗线,能不能给个准信?”
唐晚妆摇摇头:“我这边的信息,陛下气色明明还可以,我不知道王家是怎么判断的。甚至今天早上他还上了朝,增派了军队南下,一点都看不出问题。”
赵长河挠了挠头,心中暗道你不让我接触皇甫情,怕是办不到了,这事无论如何也得问问皇甫情……
正这么想着,外面传来镇魔司人员的通报声:“首座,皇甫公子在外,说邀请赵长河赴宴。”
赵长河可怜巴巴地看着唐晚妆,唐晚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旋即摇头失笑:“去吧去吧,来都来了,还能躲几时?便看看京华烟云,是否如你所愿。”
第241章 名动京华
皇甫绍宗和镇魔司的人对接,安排了合作追杀赫雷之事,看看天色都傍晚了。
想想姐姐让自己和赵长河多接触,皇甫绍宗虽然不太想,但既然姐姐交办,那就办呗。
既然要办,就办得更漂亮一点,不但请他住家里,还把他从唐晚妆身边抢开,姐姐见到唐晚妆吃瘪一定很高兴。
这俩老女人撕了十几年了,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撕的,什么时候能消停。虽然皇甫绍宗觉得两个女人老大不小了还各有身份,继续跟小女孩一样斗气很弱智,但既然是姐姐,总是要帮一手的嘛。
于是皇甫绍宗公然上镇魔司要人,请客吃饭。
却不料本来和皇甫情撕得有来有回的唐晚妆这回压根就没有阻止赵长河的意思,既然入京,要么就马上走人,要么就让京师看见风采。
唐晚妆可以笃定赵长河这一去赴宴必有事发生。
都不需要各大势力背地里卷动的风云,明面上就会有无数找事的。
此世武风极盛,从皇帝到世家家主都是顶尖强者,可见一斑,可与现世的古时不是一个模板。
想当初赵长河在北邙,初入潜龙榜,引来一大群二货上门挑战,这不是特例,几乎所有榜单上的人都会不断遭遇类似的挑战,崔元央万东流那种借着家里的威势躲着不出去才没人找事。
因为人们不服,我四重你三重,我比你强多了,凭什么你可以榜上有名天下仰望?把潜龙的意思解释几万遍也抹不去人们内心的第一认知,就是不服。
随着硬修行的不断提升,也到了六七重的位置,一窝蜂找事的开始减少,但同级约战的就会变多。
你是六重,我也六重甚至七重,你是潜龙?老子就要试试你的斤两,低情商问问凭什么,高情商讨教一下与潜龙榜的差距在哪里。
这种现象在江湖上随处发生,甚至到了人榜都还很常见,乱世书之所以乱世,这就是典型体现之一。
赵长河很久没有遇到,因为他要么和漕帮混一起,要么躲唐家不出去,要么就是琅琊论武,出去就是行踪不定,别人没找事的机会。但这次孤身赴京,不掩行藏,简直像一个燃烧的大蜡烛一样耀眼,那不是等于宣告向我开火吗?
可以说自从戴公子在城门喊出赵长河三个字,无数修行相当的京师爷们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包括皇甫绍宗本人,他也想和赵长河打一场,他玄关七重,赵长河六重,可两人的排名只差区区两名,他也想知道凭什么。当然他不太合适出手,自有小九九。
于是请客的地方不在怡红楼,而是对面的酒楼,酒楼也不进包厢,依然是经典的四面透风的无墙阁楼,视野开阔,说是赏景舒适,实则谁都能往上跳。
赵长河看得出皇甫绍宗的意图,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赵兄,这里是京师有名的张家酒楼,楼里最出名的是……”
“芝蓉雪玉饼?”
皇甫绍宗愕然:“赵兄居然对京师糕点都有了解?”
“有个小丫头喜欢。”
“……崔元央是吧?”皇甫绍宗哽了一下:“赵兄,这里没有人会替你传达给她的,想隔空把妹还是算了吧。”
“咦你很懂嘛?这大胡子人设不对啊。”
“彼此彼此,你的疤脸与这种事情也不太对得上。”皇甫绍宗面无表情:“兄弟请赵兄吃的可不是娘们儿的糕,是这里的芙蓉酒。当然如果赵兄想吃糕……”
“免了。”赵长河直接伸手拿过桌上的酒壶,反客为主地给皇甫绍宗倒酒。
皇甫绍宗觉得这样显得自己不太礼貌,正要说什么,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据说嗜血修罗赵长河在此?”
赵长河倒酒的手不停,似笑非笑地看了皇甫绍宗一眼:“其实皇甫兄应该去琅琊的。”
你堂堂侯爷家请客,楼梯没人把守谁信啊,这是你也想掂掂我的斤两呗。
皇甫绍宗脸色微红,知道被看穿了用意,也不辩解,只是转头看向来人:“皇甫请客,你这是打我脸?”
来人抱拳道:“嗜血修罗赴京难得,不趁此机会见识一二,以后就没机会了。小侯爷谅解一下武人之心。”
皇甫绍宗看向赵长河,试着道:“赵兄之意……”
赵长河倒完了他的酒,继续给自己倒酒:“随意。”
来人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拔剑:“在下京师狂龙,陈……”
“没兴趣知道什么名字,出剑吧。”赵长河刀都没拔,手还在倒酒,看都没看对方一眼。
来人终于露出了怒意:“嗜血修罗藐视我京师爷们过甚!”
“别代表京师啊,我只是藐视个体。”赵长河很无奈地放下酒壶:“妈的本来是打算一边倒酒一边打完的,你们叽叽歪歪话太多,害我这个逼装不囫囵。京师爷们就不能直接点嘛?”
皇甫绍宗的神色变得很精彩。
这什么脑回路,居然重视的是摆造型!
可以学学诶,怪不得这厮这么有名,原来是这么来的啊。
那位京师狂龙愣了半晌,终于勃然大怒:“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