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的?”崔元央喜滋滋道:“三年之约已成,崔家佳婿归位啦!光明正大!天经地义!来什么老妖婆也管不了我俩!”
赵长河偷看了那边面如寒霜的唐晚妆一眼,尴尬道:“你爹还没说呢……”
“哼哼,你猜我爹派我来之前说了什么?”
“什么?”
“他说杨家寿辰赵长河是肯定会来的,所以来出使祝寿的是我,不是哥哥呀。”崔元央附耳道:“老崔也不要面子啦,这是送我来勾着你不让别人拐跑呢,嘻嘻。”
赵长河:“……”
崔元央瞥眼看见唐晚妆,很高兴地行礼:“唐首座好呀,还没谢谢首座当年让我去北邙,是我们的大媒!到时候首座一定要来喝杯喜酒,我要给长辈敬酒。”
唐晚妆微微笑着,真的好像一个长辈在劝说:“央央啊……”
“啊?”
“本座理解你兴奋的情绪,但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这么多人,对崔家家风影响不好。还是从他身上下来吧。”
明明盈盈站在那里拉着抱琴的手,看着风度翩翩无可挑剔,但不知道为何抱琴的脸色好像疼得在抽搐。
“赵兄,赵兄。”杨不归终于从对面贵妃院子里出来,冲着赵长河抱拳行礼:“抱歉怠慢了赵兄,我带赵兄出去好地方玩玩?”
崔元央一下从赵长河身上跳了下来,大怒:“杨不归,敢带我夫君去乱七八糟的地方,小心我揍你!”
“夫君”二字实在过于刺耳,旁边的唐晚妆、已经在院子里和杨敬修有一搭没一搭应酬着的皇甫情,同时变得面无表情。
杨不归很神奇地感受到了厚重的阴云,就像钻进了家族压力测试的特殊秘境一样,不由自主滴下一滴冷汗:“这个,既然赵兄有美人相伴,我就不多事了,告辞,告辞。”
看着面前耀武扬威叉着腰的小兔子,杨不归默念一声保重,我怕你今晚被人炖了……
见杨不归识相撤退,崔元央如同打了胜仗,哼哼道:“老大不小了,还想带坏我家夫君。哼……”
两个老女人眼里都冒起了杀气。
这小女孩好像话里有话,她好像不是不懂?
倒是赵长河没听出崔元央这话是不是有指桑骂槐的意思,看崔元央元气满满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忍不住揉揉她的脑袋:“怎么看你都长不大?”
崔元央拉着赵长河进门,笑嘻嘻道:“来看看有没有长大。”
门“吱呀”关上,隔断了红尘岸。
崔元央当然是指桑骂槐。她倒是不知道皇甫情,但唐晚妆她可是早就和夏迟迟一起当成假想敌,如临大敌已久了。甚至在她心中,唐晚妆的危险性远超夏迟迟,因为这种身份能争正妻的,夏迟迟的可能性反而低。
真当她在感谢月老啊,那句“给长辈敬酒”可长满了刺。
世家女哪有省油的灯,可能至今也只有赵长河一个人觉得央央蠢萌蠢萌什么都不懂了……也不知道蠢萌的究竟是谁。
抱琴斜睨着自家小姐铁青的脸,心中惊叹无比,两个老女人的争锋之中,结果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丫头乱入,并且还成为了目前的胜者,公然指桑骂槐,还没有人能发脾气……
天下英雄谁敌手?皇唐?生女当如崔元央?
抱琴觉得自己文化素养有所长进。
可惜崔元央犯了盟友夏迟迟一样的错误,骂个老女人,惨把另一个A进去了。
就在她拉着赵长河在院子里踮起脚尖嘟着小嘴打算来一个甜甜的亲亲之时,对面正在与杨敬修应酬闲聊的皇甫情微微笑着:“刚才外面那位丫头是崔家女?”
杨敬修道:“正是,崔家嫡女元央,文璟兄的掌上明珠。”
“本宫看她可爱,颇合眼缘,让她来陪本宫说说话可好?”皇甫情故意嗔道:“你们也是,这八方齐聚,客人这么多,怎么尽在我这围着了?都去吧,让小丫头陪我说说话就好。”
就在崔元央刚刚嘟起小嘴儿满含期待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贵妃让崔小姐前往相见。”
崔元央嘟起的小嘴僵在那里,眼里闪过不可思议的光。
怎么连贵妃都在跟我过不去,这是被外面那个姓唐的老女人买通了?
第391章 杨家之秘
杨家众人听贵妃吩咐散去,杨敬修也确实应该去接待其他客人,诸如王家,不合一直在这里。其实杨敬修至今都没理解贵妃为什么会来,刚从旁敲侧击问了一堆,皇甫情顾左右而言他,根本看不出真意。
杨敬修一头雾水,直接当成是皇帝的某种暗示来看待了,大约是皇帝想对天下传达某些信号?
不如去和王道中讨论两句,说不定能有所参考。
杨敬修留了些有眼色的丫鬟仆妇,把男人都撤走,给贵妃留足了舒适的空间,告退离去。
皇甫情压根都懒得理他在那想什么,果然很舒适地坐在红木椅上抿茶,看着前面局促不安的小丫头,心中甚爽。
朱雀身份可以给夏迟迟穿小鞋,贵妃身份可以拿捏崔家丫头,还能气唐晚妆。
顾盼天下,还有谁!
如果说这是纪元历史所载的三国争霸,自己妥妥是最强的曹魏,还是人妻,多贴合啊。
那边有个女版诸葛,还刚从荆襄出来……只不过现在陷入了很不诸葛的状态里,目前看着跟个二傻子区别不大,不值一战。
这个小丫头的话……可惜这里不是合肥,不过也不算很远……现在开始赵长河的院子就是你的合肥,别想进去了!
皇甫情浑然忘了这位置其实离赤壁也没太远,飘得差点架起了二郎腿,悠悠道:“你叫央央是吗?”
崔元央确实不知道这贵妃啥情况,崔家再牛也得面上守足了规矩,老老实实回答:“禀娘娘,央央是小名,大名是元央。”
“女子一般不排字辈,令尊把元字辈给你排上了,这是对你有很高的期许啊,暗含女子何必不如男的意思?”
“可、可能吧。”崔元央挠头:“爹很疼我的。”
“按照这个意思,崔家应该想要的是个赘婿吧?”皇甫情循循善诱:“你这在众人面前挂男人身上的表现,是不是不太好?”
崔元央:“?”
关你什么事啊……等等。
嘶……这是贵妃,如果赵大哥真是皇子,那这就是他小妈诶,这位该不会是代表皇帝来发表意见的?
如果是这样那问题就大条了……崔元央小脸都绿了:“娘娘……这个……”
“另外据本宫所知,你生日在年底,好像还差半年才真正算是成年吧?”
“其实去年底就够了。”
什么叫够了,这形容的……真是不忍直视。
皇甫情点到即止:“陛下对这桩婚事很关注。”
崔元央这回真是坐立不安,觉得是不是该回去和爹商量一下……这事如果真的皇帝关注了的话,好像很复杂,小兔子自己剖析不出来了。
“天色要黑了,回屋歇着去吧。”皇甫情满意地端起茶杯送客,语重心长:“凡事别太跳脱,多为崔家家风考虑一二。”
也不知道真想说的是别太跳脱呢,还是别太跳。总之崔元央被拿捏了个完完整整,耷拉着脑袋回了自己院子,看看边上一墙之隔,都不敢过去了。
其实喧嚣散去,各自归位,赵长河倒是有正经事做的。杨敬修的寿宴是后天,这会儿并没有聚集客人一起饮宴,还是号称已经撤退了的杨不归钻在他的院子里,陪着他对坐饮酒。
“你身边真吓人啊赵兄。”杨不归吸着冷气:“连崔元央在你身边攻击性都那么强,跟炸了毛的兔子一样。”
“央央很乖的……”
“是是是。”杨不归道:“四象教夏圣女那边怎么说?当时琅琊论剑,她对你的情意可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这回你真要和崔家定亲,都不敢想夏圣女是什么反应。”
赵长河看了他一眼:“喂杨兄,不要告诉我你对迟迟有意思。”
杨不归低头饮酒,沉默了一阵子居然没反驳:“确实有点意思,我也看得出来,王照陵对她也有意思。夏迟迟本当是祸乱江湖的妖女,搅得各家乱成一团都是有可能的……或许是因为有你,她便对男人不假辞色。”
赵长河神色有点怪怪的,听别人说喜欢你女朋友……却偏偏说得光明磊落的,并不惹人反感。
倒是莫名想起,当时在琅琊论剑有所发挥的也有崔元央一份,而且门当户对的,然而这些世家子弟没一个表现出对她感兴趣,反而都喜欢上了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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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赵兄与她相知于微末,这情感别人妒忌不来的。我也就那么一说,真要是苦恋一个妖女,怕是要被家父打死,赵兄的存在也算是提前把我家的烦恼给堵没了吧。”杨不归哈哈一笑,举杯相敬:“还得谢过赵兄,帮忙捉了杨虔远。”
赵长河喝了,问道:“迟迟是和你接触之后才去找杨虔远的?”
“嗯……四象教欲与杨家有些合作,杨虔远其实只是我们婉拒的一个借口,我确实没有想过她居然真的赴险入昆仑去做这件事,还好有赵兄帮助……”
可能迟迟提溜着杨虔远回来,导致你更喜欢她了……赵长河并不去纠结这些,他看见的东西更本质:“四象教为什么会想到与杨家合作?杨家漏出了什么表现让四象教觉得可以争取么?”
杨不归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放心,我不会坏四象教的事……襄阳之事不知道算不算,但我觉得本质还是在坏弥勒与王家的事,并非直接惹四象教,否则朱雀尊者之前见我,态度可没那么简单。”赵长河道:“我之所以问杨兄这个,与四象教无关……而是在下来这里,也是为了与杨家谈合作的。”
杨不归道:“我们此番南下襄阳,只是出兵协防,并不是自己要南下扩张。”
“我知道。”
“赵兄与唐首座的下一步动向,应该是尽全力扫平江南,彻底剪除弥勒之患。所以找我们合作又有什么用呢,你们也不会缺我们派点兵力去参与此战。”
“确切地说,我需要的是令尊地榜第十的力量。当时弥勒身后的神佛之影,贤父子都在现场,看在眼里。我需要集齐一切有可能团结的力量,毕其功于此役。而令尊之前参与过围攻弥勒,如果真被他逃了,以后杨家可能也会有点后患,我觉得令尊应该会很乐意再与我合作这么一次。”
杨不归笑笑:“单是如此,不足以让唐首座都一起过来……赵兄另有想法,不妨直说。”
“王家不会希望我们轻松剿灭弥勒,反而在江南形成唐家大势,他们会有很大的可能给我们搞破坏。我不指望杨家还能帮忙协防襄阳,但希望杨家至少别在这件事上倒向他,否则我们会很被动。”
杨不归凝视赵长河良久,忽然道:“原本赵兄并不在意谁造反,如今却事事在修补,这前后矛盾,赵兄自己如何调节?具体体现在,四象教和唐首座之间。”
赵长河道:“可能大家有点误解……我到现在也不是很在乎谁造反。之所以反弥勒,是因为他更垃圾,至于王家,纯粹是因为他们要杀我。而唐首座,我更希望的是她归隐田园去,别管这些破事了,而不是想让她管得更舒服。”
杨不归没有在乎赵长河说的这么一大溜,反而捉住了一个字眼:“更?”
弥勒“更”垃圾,这说明现在的也很垃圾,才会用这个字眼。
赵长河在骂夏龙渊。
赵长河没有直接回答这个,反而道:“杨兄也不用一直试探我的意思……其实我对天下怎么看,杨家也未必有多在乎。我倒是觉得杨家真正更在乎的是,曾经与崔王齐名,如今杨家的存在感却没有那么高了……杨兄都沉默寡言得多,哪有王照陵崔元雍的意气风发?”
杨不归的笑意没了。
赵长河道:“无论你们多么看不起匹夫之勇,但乱世榜在上,世人在乎。杨家数代没出过天榜,会不会有没落之虞?”
杨不归缓缓道:“赵兄揭我们疮疤,又是想说明什么呢?”
赵长河道:“杨家能成为顶级世家,传承显然不会弱于崔王,但却开始没落,可不见得是你们资质跟不上吧。”
杨不归淡淡道:“我们资质确实愚鲁,比不过崔王天才。”
“何必瞒我?”赵长河断然道:“杨家必然出了什么岔子,而四象教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觉得可以和你们谈谈合作。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不能和我谈谈?说不定她们没能解决,但我可以。”
顿了一下,忽然又道:“杨家一直没这么大张旗鼓的办什么寿诞,我很怀疑这一次寿宴,和这事有点相关。”
杨不归盯着赵长河看了半晌,忽然一笑:“我会与家父转达赵兄的意思,赵兄且安坐。这两天寿宴未开,希望赵兄在这里玩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