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找人比以前相对容易一点。
赵长河由巴入蜀,进入天府。然后第一时间直奔当地一家有名的珠宝坊,那是和李肆安约定的见面地点,不知道李肆安已经来了没有。
到了地方一看,李肆安正在里面看翡翠:“这批货的水看着都不太行啊……最近那边是不是也出状况了,感觉味儿不太对,过来的货都有点歪瓜裂枣的……咦?你来得这么早?”
赵长河大步入内:“我还怕你没来,来了就好。”
“你这神色……出状况了?”
“巴山剑庐人去楼空,举派搬迁了,你们知道么?”
“也是刚刚才知道消息……”
“这情报怎么会这么滞后?”
李肆安放下翡翠,叹了口气:“剑庐都是一群肃敛剑客,你想想韩无病的性子……虽然剑庐大部分人没他那么孤僻,基本模板还是类似,总之很少对外有什么交流的。江湖上没怎么听说他们的人出没,都很正常……这样一个半避世的门派,就算突兀被灭了估计都没多少人知道。”
赵长河冷笑:“很少对外交流,会不会因为大部分无力分身,在做其他事呢?”
李肆安奇道:“何出此言?”
赵长河直接道:“猜测可能是听雪楼的明面马甲……猜测或许做不得准,但岳红翎与他们有过交战,有人死于岳红翎剑下,这是我亲自验尸所得。”
李肆安神色微微变了:“这……”
他左右看了一眼,拉着赵长河进了内室:“在巴蜀,这些话注意些……剑庐弟子虽然在江湖行走少,但巴蜀多个高门大族、甚至军中、镇魔司,都有人曾赴剑庐求教,差不多也算不记名弟子,因此剑庐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影响力很广。”
赵长河眯起了眼睛:“很少对外交流,却很多人去他们那里交流……”
“打造自己的格调吧?”李肆安笑道:“这么搞着就有巴蜀剑道圣地的模样了。”
“那么他们的搬迁……”
“不知道你的听雪楼判断有几分真……假设岳红翎把这无证无据的判断散布出去,其实对剑庐没太大影响的,即使岳红翎的信誉口碑一直很好,她毕竟也只是个江湖年轻之秀,很难动摇这种扎根一地枝繁叶茂的名宿。你看就连你跟我说,我是乐意信你,但有什么用,我也没法直接就当真的看,也就心里添了这么个底儿。”
赵长河点点头:“不错。所以搬迁其实不是因为这个?”
“倒是有可能会引来各方听雪楼的仇敌前来窥探,出岔子的可能性大增,为此搬迁还是有可能的……”李肆安沉吟道:“但我感觉不太像主要原因,最多算原因之一?单为了这个就举派搬迁,也未免有点过了……”
赵长河冷静下来,也觉得有点道理。
李肆安道:“由此推之,说不定岳红翎也不是因为发现了听雪楼的秘密而交战,可能另有因素的,你甚至连交战发生在搬迁前还是搬迁后都没搞明白吧。”
“唔……”赵长河忽地觉得有些好笑。
之前出塞,也是以为岳红翎有危险,心急火燎的出去之后才想到,她的危险其实不大,塞外茫茫,哪能那么容易被人堵上。
这次也一样,第一判断总是这样,仔细分析其实好像也并非那么回事。就算真是被时无定追杀中,只要路上能甩开,往苗疆一躲也没比塞外好找多少啊……
按理岳红翎属于根本不需要别人担心的,她江湖经验比自己丰富得多了,然而赵长河总是莫名其妙最担心她出事……
或许是这种浪迹天涯的人,最给人一种浮萍之感吧,总感觉随时游走在生死之间,最惹牵挂。
李肆安道:“关于听雪楼这事,我会去信禀告首座,让她有个数。你去苗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赵长河道:“主要帮忙找岳红翎的线索,我一个人力有未逮。”
“不是,你去苗疆不是为了找秘境入口的吗?”
“……这事情你能帮个啥?你们找得到,嬴五早就自己进去了。”
“我至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比较容易在那里吃得开的身份,否则你以为是个夏人进去都能如鱼得水?”
“商队么?”
“不错,我和那边的大土司雷傲有很长期的生意往来,你过去不说当个贵宾,起码让人帮些小忙问题不大,找人那就更需要他们了。至于怎么找秘境,你的水平比我们高……”
“行……”赵长河想了想:“这商队身份随便安的吗?我要扮别人行不行?”
李肆安奇道:“你又有什么幺蛾子?”
“你给介绍说我是王家著名的王道中,他们信不?”
“应……该,可以吧。”李肆安哭笑不得:“说不定还更好,如果说你是我帮会的人,你在那边如果惹了事,我还甩不脱关系。如果说是王道中让我介绍生意渠道,我碍于面子介绍的,你在那做了什么我也能推个干净。”
赵长河很是满意:“那就这么定了。”
李肆安道:“王道中因为在杨家惹了祸,被人救出牢后也不合一直呆在琅琊,被发配到苗疆开拓新路子,很是合理……”
“嗯嗯。”
“但你起码要稍微化妆一下,也别把人当傻子……比如起码搞点胡子?”李肆安上下打量着他:“我也给你换一套儒士衫……”
赵长河叹了口气:“曾有人跟我说,我以后易容再那么乱七八糟的,他要揍我的,你放心。”
这会儿赵长河早都忘了自己早年说过不愿意顶着别人的脸过日子了。
没办法,扮王道中太有感情了。
李肆安找来了一套王道中惯穿的衣服款式,还帮忙找来了一些假胡须。赵长河掏出瓶瓶罐罐好生化妆了一次,自己对镜一看,哟呵,还真挺像王道中的……
李肆安在一旁装车,口中道:“我们这边主要是运蜀锦过去,从他们那边换翡翠玉石。不过近期这几批翡翠的成色很差,我本也打算亲自过去看一眼,到底出了些什么状况……是雷傲开始给我耍心眼了呢,还是我们驻苗疆的人在中饱私囊以次充好……此行恰好带上道中先生介绍认识……”
赵长河探头看看外面的随车人手,倒是挺多的:“都是镇魔司的人?还是你们响马兄弟会?”
“镇魔司哪有这么多人哟……这里部分是兄弟会的帮众,部分是当地招揽的人手,怎么,你信不过?”
“嗯……”赵长河把龙雀收进了戒指,摸出了古剑龙皇佩在腰间:“从现在起,就叫我道中先生了。”
龙雀蹲在戒指里有点傻眼。
前几天感觉自己要重用了,怎么反而开始吃灰了呢?
得到了就不珍惜是吧?
正有点跳脚要造反之意,意识中就传来赵长河的抚慰:“我现在只是在扮别人,等到真有重要战事,你就是我的杀手锏。”
龙雀哼哼两声,没回应。
真是奇怪,这人做事还真会跟把刀解释呢……和夏龙渊真的不一样。
李肆安笑道:“装车还有点时间,先去吃饭?适应一下你道中先生的身份。”
赵长河左右看看没什么问题,便跟着李肆安出门去边上的饭馆。
才出门没走两步,街边传来一声惊咦:“这不是道中先生么?何时来了巴蜀?”
赵长河转头一看,一名长衫儒士带着几个随从似是路过,看见王道中在这显然非常吃惊。
赵长河心中一串省略号,我特么不认识你啊,这招呼怎么打?
耳畔传来李肆安的传音入密:“蜀郡太守翟牧之的府中长史谢如海。”
赵长河心中微动。
谢如海也就罢了,蜀郡太守翟牧之,除了是当地诸侯之外,还有一个让江湖人很感兴趣的身份。
赫雷蔡问鹊弥勒等地榜陆续陨落后,人榜前几递补进入地榜,如今的地榜守门员早就不是王道中了,而人榜第一也早就不是当初的秃鹫猎牙了,而是当年的第四躺上第一。
不管是不是躺着上的,只要你是一榜之首,都会变得很耀眼。
前人榜第四,今人榜第一,蜀郡太守翟牧之。
第436章 翟牧之
“原来是谢兄。”赵长河不动声色,做出一副王道中应有的上位者矜持,淡淡道:“王某中原呆腻了,想到处走走。”
虽然运功控制稍微改了改声音,可这个没练过就是没练过,不是太像王道中的声音。
还好谢如海与王道中也不是多熟,最多也就是早年见过几面,这声音是分不了太清楚的。其实真正的熟人眼中,容貌也是能看出不同的,能当街误认就可见不太熟。
听了赵长河这话,谢如海心中反倒是有些好笑,据说这位前不久被捉了,看来是被运作放了出来,当然不合继续在杨家和镇魔司眼皮子底下晃,要么就憋在琅琊,要么就“发配”远走。
如今看来是远走西南了。
他笑呵呵道:“道中先生远道来此,如何不找翟太守?也好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嘛。”
赵长河暗道天知道翟牧之和王道中有多熟,傻子才去,何况自己哪来这心情节外生枝?便摇头道:“王某有事要去苗疆,不想耽搁……”
本来想说两句客气场面话,可话到嘴边忽然觉得自己是傻逼,替王道中客气什么呀?多得罪点人不是挺好?
于是傲然道:“再说翟牧之也没这个资格让王某巴巴地拜见。”
旁边李肆安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暗自为王道中默哀。
这赵长河走到哪里,自家侠肝义胆名声越来越好,朋友越来越多,王道中的名声越来越臭,正魔两道举目皆敌。这到底造的什么孽啊……
那边谢如海反而觉得非常习惯,顶级世家就是有这个傲慢,别说身登地榜的王道中了,便是随便来一个纨绔,说不定比王道中还傲。他不以为忤,低笑道:“那便不打扰道中先生用餐了。”
说完拱手行礼,告辞离去。
赵长河看看边上的饭馆,蛋疼道:“咱这饭是不是吃不成了?”
李肆安笑道:“何出此言?”
“如果他回禀那啥翟牧之,说王道中在这吃饭,万一翟牧之真过来见王道中,岂不是露馅……”
李肆安笑道:“如果我们所知没错,翟牧之就没见过王道中。天南地北的,若是无缘,多的是人一辈子都只闻其名,只能神交。你当谁都像你一样满天下晃悠?”
“啊?他们不是年纪差不多,都是世家大族,还都是官员嘛?年轻时不在一起交游嘛?”
“也不是所有都见过面啊,尤其蜀地闭塞,交游更少些。当然我们所知也未必多完整,说不定有私交我们不知道。”李肆安道:“如何,要不要见见?你若想调查剑庐消失之秘,说不定问他能有点蛛丝马迹可探。”
赵长河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剑庐这事和岳红翎关联太密了,有机会调查总是得试试的,大不了露馅,李肆安推脱不熟被骗就完事了。
两人进了饭馆,随意点了些酒菜,没吃几口,果然门口一阵骚动,有爽朗的笑声传来:“王兄远道而来,何不说一声,好让小弟接风洗尘?如此见外。”
赵长河敏锐地发现饭馆中的食客们脸色全部变得发白,没有一个人还敢安坐,集体站了起来退到一边。老板双腿发颤,打摆不停。
这……
可不像是一般民众对官的敬畏,怕是恐惧到了骨子里。
连李肆安也起身行了个礼:“太守安好。”
翟牧之很客气地冲李肆安点点头:“四爷安坐。”
说着自顾坐到赵长河侧边位置,笑道:“王兄,这种小店你也看得上?”
赵长河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