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河也在想,难道厉神通劫银的目的还存着逼反西南的意图?但西南宣慰司会不会继续搜刮,那也不是厉神通能遥控的吧……
雷傲又道:“四哥若是不信,大可随我们去看仓库?”
李肆安摆了摆手:“算了。如今这个情况,你们有什么想法?”
雷傲试着道:“四哥中土豪富,好歹有面子,和宣慰司那边不知道是否能说得上话,如果可以……”
李肆安“哈”地笑出声:“这种事,现佛在此,你不抱粗腿,找我何用?”
雷傲的目光终于落在“王道中”身上,笑了一下:“与四哥久别重逢,多说了几句,怠慢了王先生。不知王先生来洱海,有何贵干?”
其实赵长河心知雷傲并不打算让他去找什么宣慰司,否则初见的态度就不是这样。
有极大的可能之前这些全是屁话,都是敷衍李肆安的。李肆安这种老油条应该也察觉得出,不过互相敷衍。
心中闪过判断,赵长河抿着酒,悠悠道:“一是为家族扩大些商路,二则听说西南奇人异士颇多,想为家族招揽才俊。雷先生在此深耕多年,不知可有以教我?”
雷傲道:“不知王先生想要怎样的奇人异士?”
“当然是会蛊术的,此非西南百寮与中土最大不同之处?”
雷傲摇了摇头:“会巫蛊之法的,基本都是族中祭司,有极为严格的规制,不会出去为别人办事,更不会轻易外泄蛊术。否则这么多年了,为何没有人去中原?王先生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此一时彼一时也。”赵长河悠然道:“如今你们已经被狗官逼成这样了,还不再谋新路,依然抱残守缺,死守那点老规矩,真真可笑。”
李肆安侧目而视。
赵长河还在继续暴论:“不知道你们封闭于西南,听说过多少中土风云……本座也不瞒你,我王家要清君侧,若有人要另谋出路,我王家岂不就是上佳之选?”
李肆安简直想捂脸。
赵长河刻意顿了一下,又慢慢道:“如果谁想自立,也不妨与我王家联络,守望相助嘛。”
岂止是李肆安听得不忍直视,雷傲更是神色抽搐,忙道:“这、这事也太大了,不是雷某能定的……”
“也不必现在决定,雷先生大可回去问自家族长,或者其他交好的巫师。”
雷傲此前的桀骜尽敛,擦汗道:“那还请王先生多呆一些时日,游览游览苍山洱海。”
赵长河道:“王某跟肆安先生来此,不过是找个向导。到了这里,肆安先生自有他的事做,大家不是一路,自然不好意思继续叨扰。不知可否向雷先生要一些随从做当地向导,价格包这些弟兄满意。”
想要让雷傲帮忙找岳红翎或者剑庐弟子的消息,显然不能直接说,赵长河打算的是通过随从向导旁敲侧击,先看看他们有没有见过什么红衣姑娘白衣剑客再说。实在没有,再找个理由“想起一事”,再去让雷傲发动人手帮忙找,这就不那么明显。
结果雷傲爽朗地笑:“这如何好意思向王先生要钱?内个谁……”
他手指环绕了一圈,正要指派几个侍从,外面忽地传来冷淡的声音:“据闻琅琊王先生到了这里……剑阁时无定,久闻琅琊镇海剑之名,愿先生不吝赐教。”
李肆安骇然,赵长河也傻了眼。
尼玛,老王你也能给我反向惹祸?
不,不对……
这到底是喜是忧来着?
踏破铁鞋无觅处,消失的剑庐之主莫名其妙就出现在这里,还找上了王道中……如果后续能缀在他后面,什么谜团都能解个干净。
但问题在于,打不过时无定啊!
人家地榜第六,命都没了,还想事后跟踪人家,变成鬼去跟吗?
但事已至此,跑也不可能跑得过时无定,还不如出去应对着,看看嘴炮能不能起点作用……
赵长河“一脸淡然”地起身出门,口中回应道:“时宗主客气了……阁下地榜第六,王某忝陪末座,应当是王某向时宗主讨教才是。”
李肆安急道:“先生!”
尼玛你可不能莫名其妙死在这啊,我回去怎么跟首座交代?
赵长河摆摆手,揭帐而出。
外面守卫们早就自发散开,形成了一片空地。空地中央,一位白衣剑客安静地站在那里,身形笔挺,双目微阖,垂首而立。
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剑一般……让赵长河想起初遇时的韩无病。
现在韩无病的笑容多了点,没那么死人脸了……
见“王道中”出来,剑客双目一睁,似有凌厉剑芒虚空闪过,发出霹雳般的炸响。
赵长河手握古剑龙皇,适时拱手:“时宗主风采依旧。”
不管认不认识,这话都能用来敷衍。更关键的是这一拱手,实际用古剑龙皇无声无息地消弭了对方这一记“心之剑”,不露半分烟火气。
赵长河剑法没学几招,但见得可太多了。
这类似之技,他在剑皇传承里见过。之所以觉得刀道不是终途,其中一项因素就是感觉变化实在太少,来来去去那么几样,没有剑这么多历代骚人去研究的格调。
见“王道中”轻而易举地看破自己的下马威,还轻松化解,时无定眼中终于露出凝重之色:“说阁下地榜忝陪末座,倒也过于自谦了。单凭这一手,进个几名不是问题。”
赵长河笑笑:“再怎么进,也不是时宗主的对手,时宗主不过睁个眼,王某终究抬了手。从未闻排名高的向低的挑战的道理,时宗主与王某异域相逢,本该喝一杯,怎么挑起战来了?王道中认输便是,请时宗主酒楼坐坐?”
时无定淡淡道:“世家子弟,果有气度。正因你是王道中,本座才要挑……”
话音未落,远方忽地剑气冲霄。
时无定一直平淡如死人的脸色终于变了一下,讶然转头回望。
一名门下剑客飞掠而来:“宗主,宣慰使遇刺,只见一袭红衣,一闪不见。”
时无定深深吸了口气,低声自语:“好一个岳红翎……以为她如丧家之犬躲避不出,原来竟一直在等一个反击的时机……是本座轻敌疏忽了……”
他转向面前的王道中,拱手道:“出了点岔子,本座需回去一趟……改日再向王先生请益。”
说完闪身不见。
没有留意这位王先生嘴角含笑,神色温柔。
落日红翎,不可拘也……果然从来不需要人担心。
第443章 隔空合作
西南很大很大,洱海不过是其中一个极小的点,大部分部族其实是住在各处山里,而单是洱海周围的各族聚居集贸点就不止喜洲这一个镇子,更往南的苍山之畔还有其他聚居处,还更热闹呢。
赵长河从来没想过刚到第一个镇子就有岳红翎的下落,本来还以为要到处找很久,这里只是个开局引线而已。
可不料刚来就直接切入了局中,岳红翎还真在这!
这就奇了……
如果是在深山老林里乱躲,那没人找得到她也就算了。可她居然在镇子里,看样子还是连当地宣慰使都在参与搜捕她,换句话说大概率各族都会看在宣慰使份上一起搜捕她,这是怎么藏得住的?
而她怕是被针对得恼火了,又听说宣慰使乱搜刮,居然还主动进攻,刺杀宣慰使。
赵长河脑补了一下,都能从这飒爽英姿里脑补出一丝气鼓鼓的萌感来。
可以想象,岳红翎显然不敢在时无定四处找她的时候妄动,恰恰这会儿王道中大驾光临,时无定不知道脑子在想啥,居然跑来挑战王道中。王道中与时无定排名差再多那也是地榜之战,当然不易分心,岳红翎找到了机会,断然出手。
好像算得上自己无意中帮了岳红翎一把……但同时又何尝不是岳红翎为自己解了围?否则自己怎么应付时无定?
话说回来了……岳红翎是以为时无定要与“王道中”打得有来有去,才断然出手行刺宣慰使。可实际上自己根本牵扯不住时无定,导致他立刻返回,说不定要让岳红翎误判,反而出事儿……她只要暴露存在,是跑不过时无定的。
心念闪过,实际只是刹那念头。那边时无定才刚掠出,都还没到前方街口,赵长河身形闪动,直接追了过去:“时宗主,说挑战就挑战,说走就走,你当王某是什么了?还是留下吧!”
同时精神对接古剑龙皇,默念:“剑哥,给点面子,帮个忙……”
古剑龙皇:“……”
这臭渣男的德行倒挺像前任主人的……
剑身感觉一道真气灌入,澎湃的剑意涌起,似要从剑刃宣泄。
剑气!而且是绝技演化,剑皇之技,元屠之剑!
龙皇默不作声地替他加持了一点。
剑气呼啸而出,尖锐的鬼哭锐啸越过数丈,直奔时无定后心。
时无定头皮都炸了一下,完全本能地半空一扭,那剑气擦着他身边过去,劲风都刮得他的衣角破了一道痕。
“好剑法!好剑气!”时无定驻足回首,冷然道:“王兄刚才不是说认输,要请客喝酒来着?这又是在干什么?”
赵长河也冷冷道:“此一时彼一时……正常挑战,剑法切磋,没什么好说的,王某技不如人,认输也无所谓。但明明王某认输了时宗主还不肯放,自己后方出了事情转头就要走,当王某是什么了?我王家在时宗主眼里是个窑子?”
时无定心中暗道你分明是觉得我这会儿心急火燎,不利于战,觉得自己找到机会了是吧……这王道中怎么这么狗呢?
但不要脸归不要脸,手头倒还真硬,刚才那剑气甚至让时无定怦然心喜,还真的想和他好好较量一场。可惜这会儿另有要事,实在没有闲工夫,对方手头越硬就越麻烦。时无定斟酌片刻,觉得不太容易速胜,便选择了妥协:“是时某考虑不周,回头再去琅琊告罪,告辞!”
说完再度开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要不依不饶那就是彻底成仇,时无定相信王道中也没那么二愣子。
刚转过这个念头,又是一道剑气袭来。
时无定转头挑开剑气,一贯古井无波的脸上也起了怒意:“王兄,如此死缠烂打,似是失了大家气度。”
“哈……”赵长河抬头看了一眼,暗忖这时间应该也拉得差不多了,以岳红翎水平只要没被人纠缠住,这会儿应该早就不知道哪去了。继续拉扯下去万一时无定恼羞成怒就完犊子了……
便笑呵呵道:“时兄或许对中土各家了解不够充分,琅琊谁不知道我王道中睚眦必报?不过到此为止,应该差不离,以后再向时兄请益,告辞。”
说完一溜烟跑了。
时无定板着脸回到地方,岳红翎早就不知所终。
“人呢?”
有剑庐弟子上前禀告:“宣慰使喉咙中剑,救不活了……”
所谓宣慰使,当然不是西南宣慰使,其实只是驻喜洲的吏员,配合时无定在这附近搜索岳红翎,颇为得力,这回没了……没了地头蛇配合,时无定自己也和瞎子没有太大区别。
时无定头疼无比:“我问的是凶手人呢?”
“那是岳红翎,我们真缠不住。”弟子无奈道:“刚才大家还是缠住岳红翎几招了的,可终究缠不住,还是被跑了……宗主能早几息回来,说不定都还能看见她影子,现在真没了……”
“……她往哪个方向跑?”
“向南。”
时无定登高一看,南方处处巷陌,七拐八绕,哪里还有岳红翎的半点影子?
再往南,遥遥看去,都看得见苍山了……
时无定实在无语,切齿道:“王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