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小数目无所谓,关键在于它让赵长河自身有了相关基础,导致容易分辨掌握各种气了。否则他哪能那么容易就替三娘引导,还能变金元宝骗她……那是自身的掌握已经有了基础的缘故。
赵长河自己并不打算走这套信仰与香火的路子,对功德之类的事儿也不是太感冒,行侠仗义自己做就是了,一旦为了功德而去,感觉有功利似的,怪怪的。
他倒是对气运、气脉这种事情有点兴趣。
这玩意儿,轻则观望气数,卜算休咎、趋吉避凶;中则引导气运所向,主宰王朝兴替;重则控苍生气脉为己用,呼风唤雨,如神之能。
他静静地盘坐虚空,引天书之中关于气运相关的法门进入识海,慢慢解析吃透。
天书的虚拟世界里,风云掠过,犹如实质。
识海之中,上空群星闪耀,映照下方山河,气脉流转,如龙蜿蜒。
瞎子浮于虚空,抱臂默默看着,心中也有点悸动感。
他学得实在太快了。
此前赵长河说“即使是得天书辅助,你也当知道我自己水平不差”,这话其实赵长河是谦虚了,或者他因为天书的缘故,很难分清自己的水平占比多大,没那么自信。
唯有瞎子知道,这厮的天才程度是多离谱。
凡是武道相关的东西,即使是如此虚无缥缈的光和气,他的理解都没有半点障碍,直接就学、一学就会。他自己可能觉得“啊?不就是该这样吗?”可问问他自己学文化课的时候是啥样的,老师掰开揉碎了恨不得塞他脑子里他都不一定听得懂,就知道知识并不是有人教就能学会的,何况他这种没老师只靠教材的自学?
这种武道方向的天才只能用凤毛麟角来形容,举世都不一定找得到第二个,把这种阉割版天书丢别人身上,别人也不可能达到赵长河的水平。
同辈人连一个和他差不多都不存在,要找稍微逊色一些的倒还是有的,一曰岳红翎,二曰夏迟迟。
……
夏迟迟乘坐唐家留下来的一艘快船,风驰电掣地赶往天涯岛,极其熟稔地钻到海底调出雕像,破阵而入,直抵海天之界。
夏龙渊让她来这里的时候,说的是助她突破三重秘藏的,至今她最多只有二重中期,差得远。
但这里真的可以让她破三重,夏龙渊在这事上没有画饼,是真的。
如果在这里修行再久一点,其实连破御境都不会有很大问题。这就是她青龙修行的造化最终之地,真只呆了区区一天就跑路,回首连自己都会笑话自己脑子有病。
单论青龙之意,其实吃了东极果之后倒是不一定非要回这里,那是可以用余生慢慢消化的。但这种海到极处的分界之意、浓郁无比的草木气息、漫山遍野的天材地宝,就只有此地独有了。
以及……那种或跃在渊到飞龙在天的过程,此意只是区区让人离开的意象?
绝对不止的。
那应当象征着,当青龙出于东海,便是俯瞰苍生,如日之凌空也。
上个纪元青龙来过这里,祂不仅仅是青龙之位,同时还是人间帝王,北邙就是他的帝陵。
这个纪元夏龙渊来过这里,离开之后便横扫六合,虎视天下。
如今呢?
夏迟迟总感觉体内蕴含着另外一股力量,一股与自己修行并不完全相同却又能够吻合调用的力量……这股力量如今摸不清道不明,一旦自己把握住了,那就可以在短时间内直破三重天……甚至……有可能不止。
她伸出纤手按在海天之界上,壁垒无形,其气有形。
日升月落自在其中,苍龙升天自此而始。
她在等待,等待再一次飞龙在天的过程,吃透它,彻彻底底地掌控其意。
那不是什么人间帝位,而是一种超凡绝圣的力量。
“哗啦啦!”赵长河钻出海底深渊,举目环顾四海,印证所学。
整个东海之上,零零星星,弥漫各种数不清的小龙小蛟之意,那是海上诸国。
相对较北,蓬莱之岛,有另一股弱小很多的龙气正在成形,还有点凌乱,那是……海长空?
赵长河的目光投向西边,广袤神州所在之处,一看之下颇有些心惊肉跳之感。
山河龙气破碎凋零,无数龙蛇虎豹围着撕咬那条最大的龙形,苍龙虚弱,摇摇欲坠。
三娘离开漩涡,与他一起站在礁石上远眺,此时的三娘也有点望气之能,皱眉低语:“神州的状况,可能比我们预计的还要糟……夏龙渊看似伤的也不重,真虚弱至此?”
赵长河摇摇头:“这是气脉的显现,印证的是将来一段时间会发生的事,不是代表现在如何,也不代表不能改变。不知道老夏能不能收拾河山,如果不能,谁来收拾……”
话音未落,心中忽动,转头东顾。
极东的远处,苍龙星宿正在海天交界之处升起,一如离开的那一天,永恒往返,反复不息。
但这一天再看,可以看见犹如实质的龙形之气弥漫苍穹,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夏迟迟。
赵长河眺望良久,低声道:“差不多了……可以归矣。”
【第六卷 终】
第七卷 破碎河山
第604章 凛冬
十一月,璞阳。
王照陵率众围城已经三个多月了,从秋高马肥之日围到初雪,继而越来越大,到了今日已经快要大如鹅毛。
岁十一月当严冬。
王照陵抬头看着天上雪花,又看看周遭将士,每一个人都在搓手围着火盆子,见他看过来,个个闪缩着目光。
这样的雪天,本来就不适合打仗的,更遑论攻城了。都别说攻城,单说扎营,他们辛苦在雪中扎营,城中倒是可以遮风挡雪舒舒服服,这对峙还对个锤子,一点都不对等。
以前胡人南下到了冬季也是基本都要撤退的,他们可以撤么?
所谓造反,被堵在区区一城之下,三个多月未建寸功,到了雪天狼狈撤离,诚为天下笑。
还不如弥勒教取得的声势壮观呢,你王家千年世家,就这?
属实进退两难。
但王照陵也没办法……
论兵力,他们是比崔家的强盛,毕竟一直在筹备造反的,和崔家正常经营不一样。并且他们的兵马普遍强悍一些,许多将士都是海族阴气隐隐改造过的。纸面上应该平推才是,但现实是守城的就是比攻城的占便宜,崔元雍又是真正沙场打过仗的,经验丰富血性十足,他占不到任何便宜。
而且城中还有一支特别让人无语的特殊兵马,人数不过数千,但一个个都是小号赵长河,在战场上红着眼睛横冲直撞跟一群点着了火的疯牛一样,己方的军阵在他们面前好像不是军阵,都是一群闪着金光的元宝。几次开城冲阵都被这群玩意儿冲得找不到北,而且他们还一次比一次强,说是打仗能练级。
谁懂在战场上遇到几千个赵长河是什么滋味啊?尤其是领头那个薛苍海,不是说那是个被人越级的强者之耻吗?这强度是怎么回事啊,感觉他都快有地榜实力了……
论钱粮器械,崔家可不虚他王家,王家通过海贸或许是会更有钱一些,那也没法直接把人砸死。
别的不说,这他妈城里的滚油泼了三个月了还有剩,简直像是璞阳地底能直接产油;滚油就算了还有煮沸了的屎,这玩意可不是侮辱性极强,伤害更离谱,一感染就是死人,还会造成瘟疫。恶心的是这能做肥料的战略物资也无穷无尽,好像整个璞阳城的人啥事不干每天能拉五次屎。
第一次见拿钱去外地大批量买屎的,这崔元雍翩翩公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论高手,他王家地榜人榜的客卿不少,可人家崔家也没比他少。再加上崔元雍崔元央兄妹自己就是高手,无论是强者先登还是行刺都很困难。
论顶尖战力……王照陵暗自苦笑了一下。
父亲此前与崔文璟两败俱伤,伤势是相对轻的,本来期待他早点复原来参战,结果复原第一件事是出了海。
王照陵也理解,直接来战场的话不知道夏龙渊是什么反应,还不如去海上侧面进攻。海平澜驱虎吞狼,王道宁当然是知道的,这就是王道宁与海平澜合作拖垮夏龙渊的计划之一,去海上行事的重要性并不逊色于璞阳战场。
结果,结果!王道宁居然被四象教玄武揍回来了,揍回来就算了还天下通报!
王照陵总感觉璞阳城里崔家人在狂笑,连带着自家将士的目光都开始闪闪缩缩。
要说攻略周边,迂回行事,以前还可以期待南边万天雄的配合,可玄武战王道宁的通报一出来,朱雀根本不管谁对谁错,变脸比翻书都快,说我家玄武不可能有错,一定是你王道宁欺负我家玄武,大家联盟告吹。
这回别指望万天雄配合了,不反过来揍你就不错了。
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好像已经和夏龙渊关系不大了,就算夏龙渊现在就死了,感觉前方也是一片泥潭,举步维艰。
王照陵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父亲谋划了那么久,难道除了四象教与胡人的合作之外,全盘靠的海神?海神一死,就完全没了后手?
前些时日叔父王道中也在这里配合攻城的,没取得什么战果,近日已经回去了,去问父亲到底还有什么操作。
王照陵看着漫天大雪,暗道硬挨也得挨到父亲的消息过来,他不信父亲就这点东西,真就寄望于所谓海神?
如果自己没搞错,从一开始父亲对海族就是另有想法才对的……
“加强守备!小心城中雪夜袭营!”王照陵厉声喝道:“都什么军容?父亲没有让我们撤退,说明必有后手,天榜思谋非尔等可知,守好营寨便是!”
将士们稀稀拉拉地应了,这尼玛都从攻城方变成“守好营寨”了,还天榜思谋,被玄武一拳头揍回来的思谋吗?
……
琅琊王家。
王道宁盘坐在高楼顶端,遥望远处的海面。
飘雪如絮,江山一片素白,往常可以清晰看见的远方海岸此时也被一片银装同化,几乎看不清什么是海。
身后登楼声响起,弟弟的声音传来:“大兄的伤如何?”
王道宁慢慢道:“不是正面挨玄武一拳,大部分力道是卸掉了的,伤势不算重,这些时日已经养好了。”
王道中算是吁了口气,旋即怒道:“四象教到底怎么回事,说着结盟结盟,除了开海之议之外,几乎没有半点盟友该做的事,反倒处处作对!”
“呵……”王道宁也有些苦笑:“玄武是海平澜的女儿,这谁想得到。”
王道中:“……”
他正觉得世事无常,忽然觉得不对:“这也不对啊,大兄本来不是应该和海平澜一起反海神的么,这是我们原先得到海泥起就存有的利用计划,怎么你会站在海神一边,反而和玄武杠上了?难道真被海神控了心智?”
王道宁轻声叹了口气:“水之魂和我们的神魂结合很严密,我如果当着海神的面起反意,必受反噬而死,那根本不是适合的时机。”
说着神色有些怪异地望着远处:“没料到啊……海神居然真会陨落……此时祂留在我们体内的水之魂反成无主之物,你炼化了么?”
王道中道:“刚刚炼化,卡在三重秘藏的门槛上了……再给一段时间,说不定有机会突破。总之赵长河再敢来假扮于我,定教他有来无回!”
王道宁皱眉:“海神都死于赵长河之手,你安敢小觑?”
“那就是个重伤的海神,赵长河捡了漏罢了。乱世书说得明白,他怎么也只是个二重秘藏,这点时间就算再天纵奇才也不可能比我高。”王道中似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继续问:“那大兄也炼化了?”
王道宁“嗯”了一声。
王道中露出狂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