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人榜上的草原人士虽比中土少,主要是因为总人口不及,实则尖端战力从来不逊。尤其当夏龙渊死后,天榜一二都在草原,含金量吊打后面八位加起来的。无论这个排名被瞎子挖了多少坑,在草原将士心中都是很振奋的。
他们此番是从关中直接绕过来的,雁门始终是天堑过不来。
但这一次如果计划能够成功,雁门也不再是阻碍了。
京师空虚,能打的军队南下去了琅琊,此时都不知道抵达鄄城没有。而京中只有四象教徒、镇魔司,以及没用的禁军。
四象教徒在夏龙渊死时占了先机,控制了京城,那是别人没有组织。一旦京中高官显贵们有了组织串联,能爆发出来的力量绝对不会逊色于四象教徒多少。如果突兀有一支军队兵临城下,京中再配合一乱,那时京师谁属尚未可知。
京中有朱雀?没关系,其实京中也有神魔的……赵长河当时一箭逼退的那位,根本就没走,正在暗中舔舐伤口。
这是最好的拿下京师的机会。
即使一时拿不下,也不要紧。后面李家的军队也在路上了,不久即到。
只要能达成一定的僵持,京中危机,崔家必然撤兵回防,王家面临的攻势自解。并且雁门知道京师危机,皇甫永先要不要勤王?
塞北漠南,铁木尔已经趁雪夜对漠南巴图部发动突袭了,雁门军怎么办,管哪边?
在雁门之后,还有之前被皇甫绍宗锤回去的晋中诸商的联军,如今正在盯着雁门郡后方,随时给两头难顾的皇甫永先插刀子。
真以为之前大半个月风平浪静就等于没事了啊,风暴的爆发是需要时间酝酿的,这便来了。
这北地战火,四面烽烟,一个没有了夏龙渊绝对武力坐镇的新朝廷……应付得过来么?
第683章 请君入瓮
从西边疾驰赴京,一路是沿山的,便是著名的太行山脉。
当太行山脉到了尽头余脉,有山名西山,过了西山前面开阔地便是京城。西山的意思其实就是京师以西的山。
也勒图率众抵达西山时,已是深夜,京师在雪夜中依然难见。
他忽地伸手止住队伍:“越近目标,越不能松懈……中土战法与我们大不相同,小心埋伏。去两支小队,前方左右山中探查再说。”
很快有两支队伍下马,展开轻功穿入前方山林。
骑兵们勒马原地看看左右,夜色之中山林黝黑,看着无端端有点诡秘和惊悚。
雪天打仗和常规有很多地方不同,比如山林之中无法通过是否有惊鸟来判断有没有人,因为本来就没几只鸟。
但大家还是觉得护法多心了,夏京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布置伏兵在这,他们也没兵啊。
过不多时,斥候回报:“没有埋伏。”
也勒图吁了口气:“看来她们是真不设防,加速前进,放信号!”
“嗖!”一支烟火直冲天际,轻骑直奔京城。
卢建章彻夜未眠,亲自在自家楼顶望月,见到远处烟火,终于吁了口气:“准备。”
原本卢建章并无反心,跟夏龙渊也是跟,跟夏迟迟也是跟。
早前夏龙渊让假货治政,他身为相国能揽更多好处和权柄,但其实心中还是虚的,怕那天下第一的君王忽然较真,日夜心惊。都说假货出了很多糊涂举措,大家把首责给了夏龙渊自己,不是夏龙渊的放任,假货能做啥呀?但次责呢?没人说。
次责当然是他做相国的人呀,较真起来说他才是首责都没问题,如果当初夏龙渊想治理,第一个就会先把他给剁了。
如今夏迟迟为了新朝稳定,也不会去翻这些旧账。他卢建章原本还觉得跟新朝混比原先更好一点,没有原先的权柄重,没关系,胜在安稳。在新朝奠立之初,卢建章倒还提了不少重振经济方面的有益意见。
但千不该万不该,新皇不应该真的延续先帝打压世家的思路继续走。虽然夏迟迟暂时没有表现出来,但崔家降表一上,表上内容大家可都明白了。
连崔家都自废武功以求延续,别家还想落得什么好?
你新朝刚立,四处凋零,不求稳健,居然就开始动这种伤筋动骨的刀子。不说自家利益,单论帝国前景,卢建章也觉得这新朝没前途。
更搞笑的是没两天还把唯一能打的军队给调走了,打王家去了……你们是真觉得京城稳如泰山?
卢建章大步下楼,率众离开家宅。
过不多时,京师西门马蹄声大起,也勒图率众直抵城门。他们的内应比归尘在王家还直接,城门守将直接开门。
也勒图率军直突而入,毫无阻碍地踏入主街,直奔皇宫。
比想象中还要容易……之前是京中官僚没有组织,被四象教徒轻易控制京城,而这回反倒是四象教徒没有防备,现在怕是大半都在睡觉,宫门外只有些颠三倒四在偷懒瞌睡的禁军,看见胡人军队席卷而来,人都傻了。
“唰!”也勒图一刀剁翻一个禁军,飞身而起,一刀直劈宫门中缝。
已经可以听见门内的混乱,有四象教徒在厉喝:“敌袭!快守护城门!”
对也勒图这样的强者而言,城门的防护力真不大。两三刀内,宫门洞开,也勒图翻身回马,轻骑席卷而入。
可队伍才过门一半,也勒图的动作就僵在了那里,骇然勒马。
前方整整齐齐的长枪军阵立于广场,枪尖上的寒芒在雪中熠熠生辉,夏迟迟身穿龙袍立于军阵之中,左右防护的尽是四象教高层护法。
竟是皇帝早就站在这里,四象教严阵以待,之前听见内部的混乱完全是演出来的,就等他们闯宫入门,卡在展不开阵型的位置上,进退不得。
也勒图豁然回首,宫门之外左右大街,影影绰绰冒出了无数四象教徒,堵在各处要道上。
这是彻头彻尾的陷阱!
这新皇竟然知道他们会来偷袭,知道的情况下居然不设伏兵于外,硬生生引他们到了宫门决战?
夏迟迟上下打量了也勒图两眼,叹了口气:“没什么意思,我以为来的会是秃鹫部,秃鹫猎牙当年伤了长河,还能帮他报个仇。这谁,不认识。”
也勒图神色凝重无比,这新皇站在那里,浑身上下看不出半点破绽,这等气度这等武艺,绝对不是人们认知的人榜中游,她极有可能是二重秘藏,地榜之能!
全错了!
也勒图深深吸了口气:“卢建章何在?”
夏迟迟微微一笑:“你是不是以为他会率众支援你?很遗憾,所谓的‘众’,连他们家巷子都出不来。”
她打了个呵欠,挥手道:“放箭!”
长矛军阵之中,乱箭如雨。
也勒图暴喝一声,手中长刀挥出漫天刀芒,替下属挡住箭雨,同时厉喝:“上神何在!”
夏迟迟叹了口气:“我家尊者盯着呢,打仗就好好打,问这人问那人的有什么用?”
也勒图憋屈无比,总感觉对方在用一种过家家的心态,却把大家极为慎重对待的战争玩得狗一样。
他没忍住还是多问了一句:“如今看来,你的军马必然没有去琅琊,到了哪里?”
夏迟迟叹气道:“在太行埋伏李家后续军马呢,你们路上赶路太忙,总不会一路钻林子探查吧,最多在最后的西山探了探?可我们没埋伏在西山啊……对了,既然你们已经过了山还放了讯号,后方李家看见了,以为你们都探过了,多半也不会一路哨探,算是你们帮了我一个小忙?”
也勒图:“……”
“嗖嗖嗖!”第二轮箭雨如蝗而落,夏迟迟冰魄轻举,漫天雪花更寒了。
在也勒图入城之时,京师的另一端,汇聚了众多京师高官显贵家宅的乌衣巷,以卢建章为首的众多高官宅邸中,无数家丁聚集出巷,试图跟在也勒图后方冲入宫城。
卢建章甚至还打算分兵:“守义,雨时,你们率众去唐家,缠住唐首座,可有自信?”
卢守义、裴雨时,卢裴二家的佼佼者。二者都只是人榜,但当初赵长河在巴蜀见到卢守义的时候,就怀疑卢守义接近二重秘藏的边缘了,事实上这些时日,他突破了,裴雨时也差不多。除此之外,各大世家的人榜以及近于人榜的玄关九重强者都不少,世家的恐怖底蕴一旦联合,那便是足以掀翻京师的力量。
若是镇魔司不备,冲翻了镇魔司都不算难,只是为了纠缠住唐晚妆那就更好说了。
卢守义还算谨慎:“不好说,仅仅纠缠住唐首座应该还行……此前秦定疆犯了大罪关押在牢,如今镇魔司缺乏其余有威望有能力的大将,若是失去唐首座主持,镇魔司不足惧也。”
空中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你们的智慧谋算,若能用于外族多好……何其算尽心肠,只为通敌背主,遗臭万年?”
巷中众人立时色变,抬首一看,唐晚妆立于墙头,安静地看着他们,身边是镇魔司精锐悍将,个个张弓搭箭,瞄准巷中。
雪夜严寒,唐晚妆却再也没有以前那厚厚的貂裘,一袭月白轻裳,清丽如画。
她不畏寒了……但在场的所有人心中却一片冰寒。
第684章 紫禁之巅
面对唐晚妆的时候,人们的心态经常都不对。
她当年明明排行在弥勒之上,弥勒却总是脑补自己可以擒下她,哪怕交战四五次,次次都下风,下一次还敢。
王道宁也觉得自己可以秒她,结果被顶了那么长时间,导致进退失据。
因为她看上去太柔弱了,好像都不用打,她自己就能把自己给咳死。
明明这些日子气色好转,也不咳了,应该是被治好了,可老印象还是挥之不去。关键榜单也没什么变化,还是在地榜。
然而这是个秘藏三重、天榜水准的大能,而且她本质还是一位老牌的秘藏三重,在这个境界很久了……现在的唐晚妆是满血巅峰状态的唐晚妆!面对这种对手,神魔都要谨慎,卢建章居然还想分兵去把她缠住,打算其余人力跟随也勒图去控制宫城,很体贴地觉得也勒图轻骑而来,人手不够……
然后就发现……别提分兵了,他们所有人聚在一起都打不过唐晚妆。
一泓春水在雪花之中闪现,比飘雪更温柔,比月色更清澈。
美丽的水波泛过,刚刚还觉得“缠住应该没问题”的卢守义胸前突兀地出现了一道剑痕,狼狈后撤。要不是剑到肌肤之时本能地缩了一下,可能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死了……
“呛!”须发皆白的卢建章都不得不亲自出手,帮侄儿招架唐晚妆,口中急促道:“唐首座,这是个误会!”
唐晚妆哪能理他,春水剑轻转,已经掠过身后围来的数名家丁咽喉,又逼退裴雨时,剑光再涨,把卢建章卢守义尽数囊括在攻势里。
镇魔司精锐堵在巷子两端,真应了夏迟迟说的,他们连自家巷子都出不来。
卢建章心中冰凉:“唐首座,大家交情十余年……”
唐晚妆差点笑了:“引胡人入关之时,怎么不想你与神州之民共处千年!”
卢建章闪过一剑,忙道:“唐家也是世家!唐首座如何……”
“这样的世家……不如不要。”唐晚妆骤然回剑,正趁着他们对话试图偷袭的卢守义捂着喉咙栽倒在地。
“守义!”
唐晚妆再懒得理他,剑光层层叠叠,如水波无尽,所过之处,血雨弥散。
乌衣巷尽成雪与血的汪洋。
许多官员胆战心惊,偷偷躲回了屋里,试图从另一边离开。如果再给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绝对不会把唐晚妆再当成一个病秧子,这分明是这个天下最顶尖的武者,一剑光寒,可镇神州!
在夏龙渊不理事的这么多年,到底是谁在镇着天下魔头,让弥勒朱雀都不敢妄动的啊!
“春水剑法还是好看的……”皇宫深处,朱雀立于高高的屋檐一角,收回目光,摇头叹息:“上神,戏看得差不多了,何不现身一见?”
她可没觉得自己是被那货镇的魔头,呸。
浪蹄子,人前一副冰清玉洁高贵样,杀人都那么好看,只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