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怎么,因为你排名低一些,就不敢挑战排名高的?大汉武风若是如此堕落不远矣。”
戴侍郎立刻道:“臣不是那个意思,这就去。”
夏迟迟又指点左右:“你,你,还有你,都是人榜,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戴侍郎之前不想去,主要是当官的人跑下去和一个民间小姑娘比武很那啥,赢了还好,输了就难看得很。可如今陛下这意思,竟然是亲自派遣朝廷官员去给小姑娘试炼。
陛下就真不怕堕了朝廷威风?
崔元央笑眯眯道:“都什么表情?这位是我们镇魔司玉牌密探,怎么都是朝廷赢,去吧。”
“……”
三个人刚刚跃下城头,前方剑光闪烁,先下来的戴侍郎已经狼狈败退,在凌若羽剑下没走过三招。
好歹比之前第二十的表现还好一点,倒也没丢朝廷颜面,夏迟迟不以为忤,笑道:“还行,有赏,三遍大汉律不用抄了。”
戴侍郎哭笑不得,转头看去,刚下场的三位同僚已经被凌若羽一剑囊括:“诸君可以一起上。”
夏迟迟笑容都有些僵,臭丫头你是不是装过了,姨娘的朝廷不要面子?
三位官员都有些求助地回望皇帝,等待指示,夏迟迟板着脸点了点头:“既然是她自己要求,那就一起上吧。”
京师民众有幸目睹了一群朝廷成名悍将围攻一个十六岁小姑娘的场面,其中还有一位排行第十二,比凌若羽更高。让人惊悚的是居然以三敌一还是相持良久,久战不下。
崔元央拉偏架:“如此以三敌一,可以定个时间,若是凌姑娘撑过一定时间,就算胜出。”
夏迟迟颔首:“爱卿言之有理,就一炷香吧。来人,取我青龙圣香。”
片刻之后,一根直径半尺、高达一丈的巨香立于城头。
“噗……”赵长河喷出一口酒来。
城上城下,无数京师民众捂住了脸。
这是皇帝带头,一群京师爷们欺负一个小姑娘?这国怎……
凌若羽被三位强者围着转灯般厮杀,也是打得很有些香汗淋漓发丝凌乱。
想不到同属人榜,竟然已经有秘藏二重的了。想当年秘藏一重都有些可以挤进地榜来着,如今二重都只配排人榜十几名开外……
此外自从中央越发集权、资源越多,世间强者也越发被朝廷汇聚所用,入了朝廷之后得到的栽培也更多,朝廷悍将也就越发强于江湖草莽,从这场对决就可以看出来,朝廷强者手头的扎实,远胜黄有德。
自己想要以一敌三还真做不到,能做的只有看看能撑多久。
还是托大了……该不该拔星河剑?
百忙之中偷眼看了看人群之中的赵长河,赵长河面带鼓励,正在传音:“迟迟不是欺负你,是在帮你磨砺。别动用星河撑过这炷香,师公给奖励。”
凌若羽忽地就觉得身上有了力气,剑芒暴涨,反把对手都卷入其中。
“落日神剑!”终于有识货的认了出来:“敢情这姑娘是岳红翎嫡传,怪不得如此实力!”
“原来如此,够资格狂!”
“落日神剑不但自己又美又飒,教的徒弟也又美又飒。”
没有人发现城头上皇帝陛下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连崔首座的脸色都青了。
反倒是凌若羽心虚了几分,师父是不让自己对外宣称这个身份的,怕的就是别人看在岳红翎的名头上不敢找事,失了江湖历练,结果打上头了把绝技露了,这以后的历练怎么办,师父会不会骂人啊……
心气一虚,手头就软了三分,旁边刀光袭来,凌若羽一剑架得手软,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眼见要输。
夏迟迟的声音却在此时传来:“一炷香到。凌姑娘场面落败,时间却撑到了,算平局何如?”
凌若羽抱剑拱手:“是我输了。”
三位朝廷悍将都颇为佩服地拱手:“凌姑娘客气,是我们输了才是。”
“我说平局就是平局。”夏迟迟长身而起:“安排官舍给凌姑娘入住。明天开始你们继续打,什么时候打赢了他们三个围攻,什么时候来宫中见朕。”
凌若羽虚脱般地吁了口气。
陛下姨娘刀子嘴豆腐心,果然是在帮自己磨砺。
不过试炼又不需要打一整天,为什么我晚上不能入宫去见你们,非要打赢了才行?少女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皇帝率众撤了,京师民众看了一场大戏,心满意足地入城。不管皇帝是怎么评判这一战的胜负,实际在民众心中凌若羽赢麻了。
匹马独剑,邀战京畿人榜。皇帝亲临、万众围观,打遍朝野。
这不是传奇还有什么是传奇……尤其小丫头还那么漂亮。
凌若羽可不知道自己装得多大,很多装逼的话语和表现那叫天赋本能,不是故意装的,人家只不过是想历练而已。可不像当年自家师公,纯粹为了装。
等人潮散了,凌若羽悄悄找到了躲在城边的师公,垂着脑袋问:“师公我是不是惹祸了,大庭广众之下暴露了落日神剑,以后是不是没得历练了。是我太狂妄……”
赵长河笑道:“自从虎丘一役收尾,当今天下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你历练的了,京师一战算你最后的人世之狂,此后我们换地方。”
凌若羽目光闪闪:“换哪里?”
赵长河微微一笑:“遨游上古,去找神魔试剑,何如?”
凌若羽大喜:“可以么?”
“当然可以……不过为了避免因果动荡,未必要走这条道。我另外还有些想法,回头印证一下再说。”赵长河摸摸她的脑袋:“今天表现很好,要什么奖励?”
“我不要别的,让龙雀陪我玩一天。”
龙雀:“……滚啊。”
赵长河从戒指里摸出龙雀弹了一下:“怎么跟妹妹说话的?”
龙雀欲哭无泪。你以为这是个乖巧的凌妹妹,她是要打我,要打我啊……
主人明明感应得到龙雀的心声,却似乎是不信她的小报告,解下龙雀递给凌若羽,自己入宫找迟迟去了。
凌若羽抱着手中龙雀,露齿一笑:“今天打输了,心情不好。”
龙雀转身就飞,凌若羽一把拽住刀柄拖了回来。
京师民众们一路目送刚才在城门大出风头的凌姑娘拖着一把快和她差不多高的大阔刀,一路拖进了官舍。过不多时,官舍中传来了鸡飞狗跳的声响,又渐渐归于平息。
赵长河正坐在皇帝寝宫之中,和夏迟迟相对泡茶。
夏迟迟抬头看了看天,奇道:“这天书不给她孩子开后门了?今天这一战虽然没装到位,可要升几名还是可以的吧?”
“托你那炷巨香的福。”赵长河失笑:“如果是普通的香,一会儿就撑过去了,算是赢,那估计臭瞎子真会晒一把。结果被你巨香拖到要输了,勉强算个平局,臭瞎子也要讲秩序的。”
夏迟迟点着头:“你好了解她啊……”
赵长河:“……没有,只是夸你处置得当,既给了若羽历练,也不堕朝廷颜面。”
夏迟迟磨了磨牙:“连两位尊者都很识相地给我与你独处的空间,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满嘴都是凌若羽。”
难道不是你在跟我说凌若羽升不升排名的事……赵长河不敢抗辩,赔笑道:“孩子怎样了,叫什么名字,学区房买了吗……”
夏迟迟道:“你怎么知道我这两天有点干呕。”
那表情,也不知是怨怼还是在秀,脸上像是有光。
于是赵长河脸上也有了光。
迟迟自己经历了怀胎三十年的怪相之后,可能都习惯了,但对他赵长河而言,当初与迟迟的天河缠绵不过是十几天之前的事而已,和正常人发现妻子有孕的感觉没有任何区别。
想不到风雨江湖这些年,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夏迟迟轻轻靠在他怀里,抓着他的手抚摸肚子,笑吟吟道:“你自己找死之前留个种,意外的也有好处。众臣知道我肚子里有孕,虽是很难理解这种怪胎,倒也不敢置喙。反正四象教教义拿来背书,只会是圣胎。既有圣胎在身、我看着也是一副长生不死的模样,这些年也就没有不开眼的叽歪国本问题,没人催我的婚,算是你临走留个定心丸,不然有得烦的。”
赵长河倒没想过还有这方面问题,如今想想,当初飘渺可能对此都有了预感,此事关乎社稷稳定,所以才一炮而成。
“这孩子不管男女,生出来就注定是将来的皇帝,我会尽快传位。”夏迟迟悠然说着,仿佛放下了心中巨石:“我观你近日行事,将来必赴九天之外,我可不想独留人间。这一次,你就算是想死,也要带着我一起死。”
第884章 进入星河
夏迟迟对外装模作样特别多,可面对赵长河的情感表达却历来直接而热烈,总能极大调动赵长河的情绪。
在自以为重历此世已经快要以修仙的旁观视角看待世界的赵长河,几乎被一句话拉回了人间。
“瞎说什么呢,我可不会死,你更不会。”赵长河轻轻揽着夏迟迟的肩膀,柔声道:“接下去其实不会有什么苦战的……”
“别想瞒我。”夏迟迟淡淡道:“以魔神论,我承青龙之意;以人类论,朕乃当世人皇。坐望山河三十载,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朕都知道。你至今没有战胜天道的把握,夜无名也没有。你们双方都心虚的事情,哪能没有苦战?”
赵长河奇道:“你为什么这样判断?大部分人难道不是都觉得当初那一战压力不大?”
“因为如今你已经找到了星河,却没有直接去找夜无名,夜无名也放任凌若羽继续历练而没有来抓孩子……看似风雨祥和,只有一种解释,是因为你俩都有默契,虎丘一击不中就不纠缠,以免被捡了便宜。”
“唔……”
“当初所谓压力不大,是你丢了命去换的,我们的主心骨都差点死在那一役,说压力不大的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夏迟迟叹了口气:“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
“此界对天道到底有多重要,非要不可么?”
赵长河沉吟片刻,答道:“也许只是一种……‘我的东西不许别人染指’的占有欲吧,或是被自己的狗反咬一口的不甘。这种情绪一旦放大便会摧毁理智……当初被夜无名镇压的恨意大抵由此而来。”
“正常来说,人都有取舍、看利弊,审时度势。”夏迟迟道:“便如国与国之间,要是双方势均力敌各有顾忌,那就都不会轻易兴兵,就像现在你与夜无名。以此推之如果天道对我们与夜无名稍有顾忌,那决战可能一辈子都打不起来。可如今天道依然在界内搞事,试图收取星河破界而来……要么说明他根本没有理智,要么就是他依然有必胜的把握才会如此。”
赵长河不语。
确实如此,如果按照常规理解,当初夜无名身合完整天书之后突破了御境局限,都有了与天道同归于尽的威胁,如今沉淀之后就更可以;加上夜九幽如今大概率也达到这层面了,姐妹俩一旦联手,天道就是有来无回。
此界对祂能是什么必须不可之物,一定要这么铆足心思孜孜不倦?
要么是个已经失去了理智的疯子,要么就是依然有必胜的把握。
是前者还好说,是后者的话这就是一场死战。从这里看,也可以说在知己知彼方面已经输了,己方的实力在对方眼中已经差不多算明牌,而对方的实力至今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事儿必须早点和夜无名对接一下,至少要搞明白天道的具体实力再做定议,再墨迹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出乱子……
赵长河不想和夏迟迟多谈忧心事,很快抚着她的肚子笑道:“放心,我有思路。你别太忧心,可对宝宝不利。”
夏迟迟撇嘴:“这些年都没感觉,你这冤家一醒,各种不适就来了……原来怀孩子这么麻烦的。”
“我都觉得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少来,你才像个孩子,谁像你一样欺负自家徒弟的。”
“难道你刚才没有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