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话说有没有姑苏慕容?我觉得他们比唐家有名。”
“没听说过,你哪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疑似煞气之地,你有线索么?是不是虎丘剑池?”
唐不器有些惊奇:“喂,你对姑苏了解哪来的?这辈子不是都在北方么?”
“嗯哼,难道说对了?”
“对个锤子!虎丘剑池就在我家后山!”
赵长河:“草。”
“但话说回来,很早年前,哦,不如说上个纪元,确实有说虎丘剑池的煞气问题,可能里面藏了煞剑。但我家已经把这地方圈了,前后几代人早都把这里摸得一清二楚,什么都没有,所以这次说的东西应该与此无关。”
赵长河摸着下巴沉思,可能也未必无关,从之前古剑湖的经验看,说不定有副本呢,只不过你们家一群强者梭巡,副本关闭了而已。
“你们家有闹鬼传闻没?谁被煞气侵袭过之类的,甚至你姑姑的病会不会就与此有关?”
“我知道你想什么……但很遗憾,没有。我姑姑的病是去年在京师落下的,不是家里。”
“……”赵长河还是觉得那个可能性存在,现在的经验来说,与“上个纪元”有关的传闻都属于超出当世低武人士所理解的范畴,他们搞不清很正常。
当然这也只是一种可能性,不代表事实,具体如何还是得去姑苏探索一番。
“其他传闻呢?法元是凭什么判断东西更大可能在姑苏的?”
“我怎么知道法元凭什么判断的,那回信就没写完。”
正讨论间,一直在给唐不器喂酒喂葡萄的小侍女犹豫着说话了:“出门之前有过传闻的,城南市集有忽然有人发狂乱砍人,被路过的陆家公子当场击毙,本来以为是偶发事件,结果后来陆家公子也忽然发狂,人们说是走火入魔。后来我们就出门了,不知道后面怎样了。”
唐不器怔了怔:“陆家公子,难道是陆少雄么?这厮和我还有交情来着,我怎么没听说?”
侍女小心地看了他一眼:“那时候少爷您在寻花巷烂醉了五天,少奶奶在家里哭……回来就被老爷骂了,才赶出来历练的。”
唐不器的脸色涨成了猪肝。
赵长河偏过脑袋看向车窗外。
一路再也无话,聊天已经被杀死了。
原本仅仅是一个发狂砍人以及走火入魔的事件,都属于司空见惯之事,不代表什么。但既然两起事件具备关联性,并且恰在弥勒教在寻找这个煞气之地的背景下,那就很值得探究了。
……
扬州到姑苏并不远,一行人加快了速度,很快抵达。
倒是感觉越近姑苏,弥勒教的那种诡异氛围就越轻,从没见到有什么拜佛拜弥勒的场面,也没有动不动走到哪都听到有人在谈“上佛”“菩萨”。
有寺庙,也很冷清。
看来即使弥勒教铺遍江南,至少在姑苏这个唐晚妆的大本营里还是不敢轻易冒泡的,就算是有也是偷偷摸摸的在发展渗透,比扬州那种情况好了太多。
但赵长河还是直觉感到,弥勒教不会等一切火候完备了。
扬州之变对弥勒教肯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被搜出来的名单和各种信息顺藤摸瓜下去,弥勒教多年在扬州附近的发展怕是没多久就要尽付东流。教主弥勒多半不会坐视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有极大的可能提前发动。
扬州事变时弥勒在金陵找煞气之宝,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但现在肯定是知道了,大概率已经回归总坛准备操作。发动的契机说不定就是赤离回去之后的信息勾连,一旦胡人南下,江南弥勒教必将举事。
这是摆在面上的推演。
在这个过程中,弥勒教想必不会放过姑苏这块包围在江南却没被弥勒教侵袭的净土,必有动作。如果没做出相应防范,说不定唐家之殇就会突兀到来。
此刻的姑苏,很有可能是最后的宁静。
不知道唐晚妆收到扬州汇报之后会不会想到这些,总之眼下看唐不器好像没想过,唐家人更没想过。
到了唐家,连一点山雨欲来的肃敛氛围都看不见,佣仆来来往往,走进去就听到远处阁楼丝竹声声,近处一大群人正在围着唐不器嘘寒问暖:
“少爷回来了啊?”
“少爷出门辛苦……哎呀都晒黑了。”
“听说少爷力斩胡人,智破知府遇刺案,挫败弥勒教在扬州的阴谋!”
“少爷真给我们长脸!”
如果没有赵长河在身边,唐不器想必会抬头挺胸享受追捧。但感受着赵长河在旁边斜睨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神情,唐不器只想把自己的脸捂起来:“行了行了,一点小事有什么值得吹的,整一间客院,招呼好我的客人。”
佣仆们看向赵长河,明明知道这位是潜龙三十八,比在场所有人都强大一截,可他们眼里反倒有些微不可见的轻蔑。
少爷真是,和什么人都能玩在一起,以前怀疑某个老乞丐是绝世高手,还请人到家嘘寒问暖,最后证实那就是真的老乞丐,把老爷气得不轻。这回又带一个江湖匪类……
当然这态度可不敢在唐不器面前表现出来,少爷撒起泼来可是能揍人的。
便有个管家点头哈腰:“赵公子请随我来,清幽客院,包公子满意。”
赵长河把人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微微一笑。
世家……唐晚妆维护的家。
他懒得管这些,只是道:“住处随意就好,帮我的马看好了是正经,然后来个人带我去后山,我想先看看虎丘剑池。”
第138章 虎丘剑池
虎丘剑池对于唐家算个不大不小的要地。
原本因为上个纪元的传说,极为重视,如同禁地。但几十上百年都没发现什么,自然也不会还太当回事了。如今名义上还算个禁地之类,实际很多唐家子弟都进去游泳戏水也没人在意,守卫也很松弛。
正因如此,一般客人想要去看那是去不成的,普通佣仆要去都不成,但唐不器发话那就很简单。
唐不器刚刚回来,按礼必须要先去见父母,本打算完事了带赵长河去的。见赵长河性急,想想也没啥,便丢了块牌子给他:“拿我牌子去,就不会有人拦了。去个熟路的带客人前往。”
佣仆们都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个丫鬟犹犹豫豫地道:“我带赵公子去吧。”
唐不器也不甚在意,摆摆手:“我先去见爹娘,晚上请你去好地方……呃,算了。”
习惯性地想请人去“好地方”,可说着似也有点心事,便收了口,有些闷闷地自顾离开。
赵长河目送他的背影,感觉这大侄子可能会有点心态变化……如果真能奋发,算个好事吧。大侄子人本来也不错,就是纨绔了点,憨了点……呃……
虽然对唐晚妆一直都只是口嗨,确实没那种意思,但看她披衣咳嗽在那伏案工作的样子,就像在看诸葛丞相似的,难免有点敬重和叹惋,往往面对着她的时候有重话都说不出来。
能帮就帮一点吧……虽然这个密探之职算是完美完成,下次见到都可以交卸了。
边走边想着发散思维,等到跟着丫鬟踏上后山“虎丘”,赵长河忽然有了一点点违和感。
这丫鬟怎么就默默在前面带路不说话的呢?
你们世家再自视清高、再看不起我们江湖人,也不至于这么没规没矩吧,好歹我是你们少爷亲自带来的客人,这一路不说奉承,起码闲扯两句家常、介绍介绍沿途风景、讲一讲虎丘剑池传说,总是很理所当然的吧?
正这么想着,那丫鬟就正好说话了:“赵公子和我们少爷关系很好呀?”
这才正常,你刚才干嘛去了?赵长河也没多想,随意道:“还行。”
丫鬟又顿了一会儿,好像在搜索枯肠找话尬聊,半天才道:“虎丘是姑苏名胜呢,据说上个纪元有帝王埋葬于此,公子来过吗?”
“……这现在是你们家后花园,名胜个锤子,谁能来过,不会聊天别尬聊。”
丫鬟垂着脑袋不吱声了。
赵长河哭笑不得,反倒自己找起了话题:“纪元历史,每个人都不可能尽知,我也只知道一部分传说。这边的确实不太了解,帝王陵寝的话是什么帝王?”
心中暗道按现世是吴王阖闾的传说,这里不知道是啥。
却听丫鬟道:“据说是一位剑皇呢,好像不是人间帝王。”
“所以埋在这里的是鱼肠吗?”
“不知道啊,我也就是个小丫鬟。”
“……”
“总之我们唐家找了很久,不管是帝王陵寝还是什么剑,都没找着。早年还有人在旁边的千人石试图悟剑,也什么都没悟出来,现在千人石都有人搁那晒被子。”
“千人石是啥,杀了千人?”
“据说是剑皇讲法授剑之地。”
赵长河挠挠头,他不知道现世是不是有千人石……现代人知识再多,不靠百度的话那也真做不到万事通。但按常规认知,无论是吴王阖闾墓还是千人石,都不应该对应什么剑皇。当然也不存在什么夜帝,上个纪元的东西和现世同样是有很大区别的,就像是走了不同路线的历史。
途中果然看见一片很大的石台,不知道能不能容千人,也没有人晒被子。倒是有几名唐家子弟在上面摆桌饮酒,指着周边风景诗兴大发的模样。
赵长河摇摇头,没理会,催促探着脖子看少爷的丫鬟快点走:“这有啥好看的,想勾搭哪个唐家少爷等回头再说。”
丫鬟不情不愿地继续带路,指着旁边的山涧:“其实这边就快到剑池了。”
“合着你的意思我可以自己去了是吧?”
丫鬟又不说话了。
剑池有人守卫,懒洋洋的颇为松懈,见两人过来,随意拦住:“剑池重地,不是你们小男女谈情说爱往里钻的地方,怎么总有这些不晓事的?”
丫鬟通红着脸,赵长河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从哪看出老子像你们唐家下人带丫鬟来后山谈情说爱的?”
守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倒是有些谨慎起来:“阁下好重的煞气,你是何人?”
丫鬟叉腰:“他是嗜血修罗赵长河!少爷的朋友!少爷给了牌子通行的!”
赵长河瞥了她一眼,这会儿觉得我的名声其实也有点面子了?他懒得多说,掏出牌子示意了一下,守卫犹豫片刻,果然没拦。
赵长河直入剑池,小丫鬟便一溜烟跟在旁边钻了进来。
“喂。”赵长河斜睨着她:“你任务完成了,该干嘛干嘛去,那边公子喝酒作诗你刚才不是还很有兴趣?”
丫鬟小脚在池边蹭啊蹭:“这样走了不好吧,你会说我没教养。”
赵长河哭笑不得:“话说你们唐家这点风气倒还不错啊,怀疑下人和丫鬟私通不打死,还调侃的?”
丫鬟道:“唐家文气还是很足的。”
赵长河感觉答非所问,文气和这方面两回事好吧,多少文气十足的家族对这方面更严格凶残得多呢。算了,这点小事懒得多问,自己是来看剑池的。
于是也不搭理丫鬟了,自顾绕池感受。
如果说池中含煞,唐家这种春水柔和的剑意倒还真不一定有自己这种煞气冲天的人体会得敏感,但绕池半晌,确确实实什么感受都没有。
赵长河想了想,掏出身上银票之类不能浸水的东西搁在一边,找了个石头压着,扑通一声钻进了水里。
反正不管有没有小丫鬟在侧,金箔和龙雀都是无论何时不能离身的,再重也得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