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懒洋洋的跟在苏禾背后，游的极慢，它大半截身子都被虎肉填满，已经游不动了，幸好新获得的传承兴风作浪有点入门了，可以让水浪推着前行。
蛇谷甚是适合冬眠，谷内无风小湖边又尽是沙地。苏禾就在湖边挖个洞，整个龟身埋进去，留着鼻孔透气。身体半湿半干舒服的很。
青蛇艰难的爬进崖壁上一处洞穴，那是蛇窝，看起来更暖和，但洞口只有水缸粗，苏禾进不去。
苏禾睡着前已经听到青蛇的呼吸变得绵长轻微起来，它也睡了。
现在青蛇已经可以在苏禾身边安心沉睡。这是绝对的信任了。
明月、柳树、秋露凝结，蛇谷陷入一片寂静，唯有毒蛇们的沙沙声。
夜深了，正是毒蛇捕猎时。
青元门，执法堂。
执法堂首座面色阴沉的看着这两面龟甲，堂下诸人大气不敢出。
这事件恶劣至极！
青元门从不禁止门下弟子竞争，但这种竞争当是良性的，岂容宵小之辈兴妖作怪？
原先以为只是巧合，只是弟子顽劣。
现在看来，从风丫丫大闹御兽谷，到陆铭被关禁闭，都是被人设计好的。就为了针对陆铭的本命兽！
或者说，为了针对陆铭，御兽谷第一真传！
本命兽和主人休戚与共，偷袭本命兽就是在袭击主人，这是常识。
“扶风，你去提审风丫丫，问清为何放出御兽谷诸兽！”
“召烈，带着龟甲去御兽谷找安长老鉴别灵符出自何人之手！这灵符中的定符带有白虎气息，要这灵符遇白虎而激活，必是陆铭身边之人，定要将此人拿下！”
他心中有几个怀疑对象，但执法讲究证据，对付卑劣之徒当堂堂正正，以不可反驳之大势碾压。
“你们二人再去听海湖找到那只龟，吾当以手段取其记忆，看看是哪个在背后鬼鬼祟祟！”
胖瘦师兄弟同时拱手：“是。”
迟疑一下，胖道士又道：“师叔，那龟已被青蛇收下，我们直接将龟带回，抽去记忆，怕是日后青蛇会心存芥蒂……”
执法堂首座瞥他一眼淡然道：“无需理会，直接捉来便是。”
妖类必能成就化妖境，自当优待。但雷霆雨露，也当要其知晓门派规矩，有此机会也正好对青蛇做个敲打，在其尚且蒙昧的心智中种下一个念头：
门派规则触碰不得！
两人领命离去，不过半个时辰却又折返回来，面有惭色道：“师叔，那乌龟与青蛇关系甚好，此刻已经沉睡在蛇谷，有禁制存在，我等进不去。”
执法堂首座卧蚕眉凝在一起。
正这时召烈一脸怪异的返回，将龟甲返还同时递上调查记录，想说什么张口又没出声。
首座凝眉更甚：“有话便说，犹犹豫豫作甚？”
召烈拱手道：“回首座，安长老说，这两道灵符就出自陆师弟之手。”
……
心、肝、脾、胃、肾……
睡梦中，苏禾面前一幅龟类解剖图缓缓展开。
血肉、骨头、筋脉……所有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心脏咚咚的跳动，每跳一下就将一股鲜血送往全身。
这是我体内，苏禾立刻确认。肠胃在蠕动，胃里没有食物了，已经不知睡了多久，吃下的虎肉尽数消化了。但积存能量太足，此刻并没有饥饿的感觉。
这次沉睡觉醒了内视的能力？
苏禾仔细检视一遍，骨骼坚硬、内脏壮硕，小兄弟雄伟，很健康！
一寸寸检查上去，心脏中央一片氤氲玄黄的空间，其内一只小龟静静沉睡。
那龟甚小，却霸气凛然，一身龟甲漆黑如墨泛着光芒，四肢长有鳞片，龟/头上有峥嵘龙角，口中尖牙交错。
龙龟？霸下？玄龟？反正不是玄武，玄武是一蛇一龟。
我心脏里这是个什么东西？
苏禾震惊，还待细看，一阵困意袭来，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日月竞逐，山谷寂寥。
这一觉睡的甚是踏实，不用为肚子操劳，也不用怕野兽袭击，这是投胎成龟以来睡的最好的一次。
不知多久，悠悠醒来，天色昏黑正是黑夜。
但苏禾看的清晰。
这次沉睡眼睛进化了，黑夜如白日。天色阴沉正下着小雨。淅淅沥沥有点儿凄凉。
盖在身上的沙土早掉落了，他又长大了，挖的洞又小了。
根据四周熟悉事物对比，苏禾估计他此刻单单龟壳至少也有双人床大小，加上龟/头、四肢，更是庞然大物。
先前的绿巨鳄，苏禾要一个打仨！
苏禾左右看了看，蛇谷里柳树枯黄，落叶一池。这一觉至少睡了一月，已是深秋。
一条青翠巨蟒慵懒的趴在洞口，见苏禾望来，幽幽道：“你醒啦！”
声音成熟中透露着妩媚。
它说的是人话。
第22章 你悄悄进化都不带我
语言是灵智的体现，清晰的语言意味着青蛇灵智彻底开启。
苏禾惊诧的看着它。
一样吃虎肉，我还吃了虎心。为毛你进化的更多？
体质上的提升无论有多大，也比不上灵智的开启。这是质的飞跃。
“昂~”
苏禾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恭喜啦！
你进化都不带我的，你都能口吐人言了，我还在昂昂地兽吼，还好这次醒来叫声不再是奶奶的，粗犷豪放起来，配得上他黑暗系的肤色了。
“咦？”青蛇抬起了头颅，慵懒的气息为之一振，整条蛇都精神起来：“你还不会说话？”
苏禾眨眨眼：你兴奋个什么劲？
青蛇嘴角都咧起来了，开启灵智，连笑都学会了。
一直以来它都自认不是苏禾的对手——这不单单是进化问题，物种天性差别太大了。
它没毒，蟒蛇缠绕对苏禾又不起作用，吐雾、水箭、兴风作浪也奈何不得这只龟。这龟孙子就像老天爷降下来专门惩罚它似的。
天克！
虽然现在是朋友，但是……你的化妖进度不如我，真是太好了！
青蛇拍着尾巴，沙沙沙地吐着蛇信，几乎要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看苏禾咬牙切齿的模样，又有些过意不去，将身子盘起来，问道：“你的传承没教你怎么说话？”
启迪灵智，炼化横骨，口吐人言，这是妖类修行的基本吧？一只乌龟进化到现在无论如何该会说话了。
苏禾抬头望着细雨朦胧的夜色。
我吃的化妖果是假的，它没传承！
看到苏禾的失落，青蛇摇曳着蛇尾凑过来，盘在苏禾龟壳上：“我教你呀！”
苏禾眼中一片闪亮。
青蛇轻声询问：“你可以内视吗？”
苏禾点头。
青蛇盘起身子，回想着梦中传承：“人类修行，第一境蜕凡境又分：心窍，神物，真血，意窍，祭骨，启灵，聚元七步，别的不说，单说前两步。心窍和神物。”
“身体锤炼至极致，借庞大气血轰开心窍。这是超脱凡人的第一步。然后蕴养心窍，再在心窍内凝聚神物：刀枪剑戟、风火雷电，不一而足。”
“因人不同、修行功法不同，所凝聚的心窍神物也不相同。当心窍神物凝聚后，修行者也便有了神异，张口吐水、掌握雷电……可以修习道法。”
“妖类与人类虽不尽相同却也相似。”
青蛇从苏禾背上游下，盘到凋零的柳树上，就如登上讲台的女师父，成熟妩媚的声音悠悠传来：“兽类从吞下化妖果的一刻开始，就不自觉的大量进食，开始进化。直至打破自身极限。就像我从一条小青蛇长成了巨蟒，你从一只小乌龟长成了……”
她用尾巴梢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形状。
“我们打破自身极限时心窍已然打开，只是懵懂不自知罢了。直到化妖果彻底消化，于心窍内形成一道虚幻的人影。这人影便是妖的心窍神物。”
“所以，所有妖类心窍神物都是一样的，都是一道人影。妖类所掌握的妖术神通，和心窍神物无关，和妖类本身种族有关。例如我的吐雾、兴风作浪，你的御水。”
她尾巴尖指了指苏禾四爪下不自觉凝聚的水带。
“心窍人影是化妖果的精华所在，也是兽类化妖成人的根本，妖类修行要先将人影凝实，渡过雷劫，而后才可修得人身。你想会说话，就得先将心窍人影十二重楼凝聚实体，映射真身，自然口吐人言。”
“？？？”
苏禾头顶冒出三个问号。
他闭目内视，视线一路冲到心脏，心脏果然心窍洞开，犹如一片氤氲空间，飘飘渺渺好不神奇。
心窍中心一只漆黑如墨的神龟。
没有人也没有传承，只有一头大乌龟。
龟也不是个正经龟，龙头龙尾全无龟类的谨慎，霸气凛然狰狞可怖。
一看就是个只知道莽的夯货。
我人影呢？！
苏禾整只龟都不好了。
……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蛇谷离开的，他不敢去看青蛇同情的眼神。睡梦里见到心窍神龟的事情，醒来就忘记了，直到内视心窍才恍然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