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将它钉在祖师在虺神神谱上开辟出的庙系山洞之内,
便可以延缓两大厉诡的复苏!”苏午直言道,“我觉得,那诸多诡韵,应当正源出于虺神庙系之中的众多厉诡!”
苏午所言,令赤龙真人陷入了沉思。
他看着师父拧眉不语,也未打搅对方。
坐在车沿上,持马鞭赶着壮马,领着身后的车队到了南霞镇外的码头。
南霞码头也是个颇繁华的所在,此地闽江江段上游盛产种种木材,工匠在上游将树木伐倒,做好记号以后,便把木材顺流运至下游的南霞码头,在码头边上的几家铺子里加工成种种家具、船只、木器。
不过,近几年年辰不好。
来往南霞码头的顾客少有购买家具的,多数来次挑选棺木。
码头边上的几家家具铺子,也就改做了棺材铺子。
好在此间加工售卖舟船的生意一直平稳,并未如家具生意那般跌幅巨大,震荡不稳,码头边上至今还有好几家售卖舟船的铺子。
苏午一行人到了码头边上,雇了几个操船的疍家人往各舟船厂子都逛了逛,
货比三家之后,
拿一匹壮马换了一艘小舟并几吊铜钱。
随后,苏午将北闾山群道聚集了起来,吩咐一番后,令源清老道和其老妻引着马队到南霞镇上暂住,在镇子上等候他们回来。
诸事皆已准备停当,舟船停在江边,操船的疍家人上了船,等候众人登船出发。
苏午站在江边上,看向了身旁的赤龙真人,出声道:“师父可考虑清楚了?不论如何,我的办法听起来都比师父的办法更加有效,缘何师父还要考虑这般久?
师父有甚么顾虑?”
“你的办法或许更加有效。
然若失败的话,后果亦极严重。
——那道神韵只由你掌握,一旦你深入某座虺神庙系之中摘取诡韵之时,其中厉诡突然复苏,你回不来了怎么办?
此般后果,必致北闾山香火断绝。
这个代价,某绝难承受。
相反,某的办法纵然中间出现纰漏,但再如何失败,总算还能延缓两大厉诡的复苏——纵然某被困死在其中,有你在外,北闾山必然走向中兴……”赤龙真人叹息着,道出了自己的见解。
“我的办法必不会失败。”苏午看着赤龙师父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他之所以认定自己的办法必不会失败,
自然是因为解决真闾山、虺神复苏于他而言,并非是一件做出决定就不能反悔、不能回头的事情,他在此事之上,理论上存在许多次试错的机会!
许多次的试错,总能找到那个正确的方法,走上那条正确的路径!
“年轻气盛啊。”赤龙真人笑了笑。
苏午又道:“师父缘何觉得我对于北闾山,比你对于北闾山更加重要?
万一师祖临终之前的批算,正说明了我当应在此事之上?
说不定由我来亲手解决真闾山复苏事,才会令闾山法脉真正走向兴盛!”
“眼睁睁看着弟子为了解决前辈留下的漏洞,拿自己的性命去填那个缺口——这岂是做师父的能做出来的事情?”赤龙真人瞳仁颤动,苏午只是随口说出的几句话,竟挑动了他的情绪!
——苏午的师祖、赤龙真人师父临终前最后一次批算解卦,那卦象上确实说过,‘真闾山显世’之事,唯有赤龙真人座下首徒能够解决!
当下赤龙真人去过了真闾山,见识了虺神法脉,
他更加清楚,
若要鼎阳去解决此事,鼎阳必要面临九死一生的局面!
是以才会如此坚决地拒绝苏午插手此事。
二人之间矛盾的症结就在于此——
苏午拥有模拟器可以试错,且提前获得了那一道‘谦卦初六,亨之神韵’,最知自己是最适合解决真闾山、虺神复苏事的那个人。
但偏偏关于‘模拟器’的消息,他却不能向赤龙真人透漏。
即便透漏,对方也绝不可能相信。
而赤龙真人从师父临终前的批算解卦之中,窥见了真闾山现世这件事,终将由自己座下首徒出手才能平息,且他恰巧又去过了真闾山,意识到了此事的凶险。
如此一来,他自不可能同意让自己座下弟子拿命去压制真闾山复苏这种办法。
师徒二人就此僵持不下。
苏午叹了一口气,向赤龙真人道:“不妨我们二人联手同去真闾山之境,刺探虺神庙系,摘取种种诡韵——我们二人联手,若遇凶险,纵然不能保证我们两个都全身而退,至少可以保证其中一人能脱出险境。
若我的办法实在不成,
就转用师父你的办法,你觉得如何?”
一番话说完,苏午加重语气,又提醒了赤龙真人几句:“师父也莫要想绕开我去做这件事,我今时已然升授四阶根本符箓,近日来勤恳修习,积累颇多,升转三阶根本符箓,已然就在当下。
——你想绕开我单独行动,却根本不可能。”
赤龙听过苏午所言,顿时对苏午吹胡子瞪眼。
然而大弟子今时修为跟上来,再加上对方本有的其他种种手段,或许还不到与他分庭抗礼的时候,但已然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压力。
大弟子时刻盯着他,他也就休想绕开大弟子单独行动!
如此僵持了一番,赤龙真人闷哼一声,终于点头答应:“便依你所言!”
第695章 、真闾山之境
原溪渡口。
江边拴着许多舟船,舟船围着江边接连成排。
半圆的月亮挂在天上,洒下泠泠的光。
蒙着一层银辉的乌篷船在江面上微微摇晃。
乌篷里偶尔传出船妓招徕客人的声音。
又有巨大的楼船停在渡口,楼船上一杆杆旗幡招展,光头的和尚们拥着一个个女子在楼船上寻欢作乐,丝竹之声传遍了大江两岸。
苏午辨认着黑暗里几艘巨船上的旗幡,已经确定南闾山有名的几个宗派,皆已汇集在此。
北闾山群道所在的舟船上,几个疍家人将船停在了岸边,听着四周隐约传来的那些叫人心旌摇曳的声音,几个船夫也都有些意动。
有疍家人向赤龙真人提议道:“道爷,这周围的船家也做饭馆酒楼的生意,现下天都黑了,您们还没用晚饭,不如到就近的乌篷船里去,点几尾鲜鱼活虾烹来吃。”
“不用了。”
赤龙真人摇了摇头,拿出一些银钱来,分别递给几个疍家人,道:“既然已经到了地方,你们的差事就已经完成了。
这是咱们原先商量好的价钱,你们拿着钱,自去找地方用饭!”
船夫们千恩万谢地接过银钱,又问了赤龙真人预备何时离开原溪渡,从赤龙口中得知一众道士暂时没有离开此地的打算后,只得拜谢告辞而去。
待到几个船夫走远以后,苏午即起身去解开江边拴着的绳索,赤龙真人催使符箓,驾驭舟船。
小舟如一尾游鱼般脱离了江岸,倏忽间游入江中,在月光下渐渐行远。
一刻钟的时间,
船儿寻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地点,才重新靠岸停泊。
把船拴好后,苏午返身回到乌篷内。
群道围着一张矮小的方桌端坐,赤龙真人点燃了方桌上的油灯,将一个油纸包里的食物摊开来,同门下弟子们说道:“这是在南溪镇上买的鸡鸭熟食,另一个油纸包里还有饼子。
你们对付着吃一些,就当今天的晚饭了。”
油纸包里的一只肥鸡、一只鸭子在灯火映照下,浮动着一层油光,旁边还有厚厚一叠饼子,看得人食指大动。
众人平日里也吃不上这般好的饭食,今下见着桌上的盛馔,却都矜持着没有动手。
等到赤龙真人、苏午分别撕下一只鸡腿,拿走一张饼子后,弟子们才在鼎灵的分配下,各自用起餐来。
弟子们吃得热闹,赤龙真人看得高兴,与众人说道:“吃过这顿饭,咱们就要去做一件大事——待会儿你们都按着我和你们师父的吩咐来,
兹事体大,你们都得灵醒点,此事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北闾山群道跟着赤龙、苏午辗转至此,自然也都明白今次是有大事要做,心理早都有了准备,是以当下听得师祖所言,众人也并不惊讶,各自埋头用饭。
赤龙真人咧嘴笑了笑,也不着急嘱咐众人甚么,和众弟子一起把饭吃过,
弟子们重新收拾了小案几,挑亮了烛火,大胡子真人被众弟子簇拥在中间,苏午则独坐在船头,默默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到了此时,赤龙真人才开口向众人说道:“待会儿我与你们师父下江去看看——还不知要多久时间才能回转,这段时间里,你们就隐在周边,小心观察周围动静。
莫要被人发现了咱们北闾山的行踪。”
众人纷纷点头。
赤龙真人看向鼎灵,道:“某与你们师父下江去以后,北闾山万事皆由你们师叔定夺——鼎灵,你过来,某传你一道符箓。
接下来你若发现渡口边那几个宗派的异动,可用此符箓传递消息给我。”
鼎灵轻轻点头,坐在了赤龙真人身畔。
师父早就与她交谈过——若出现师父、师兄俱不在场的情况,便由她来定夺诸事,以免众人慌乱之下,因为没有主心骨,反而行差踏错。
“我传你这道符箓,叫做‘青鸟飞灵符’。
你若发现南闾山诸派有任何异动,皆可以此符向我传递消息。”赤龙真人指尖一道青金色符箓滴溜溜转动着,他以根本印签映照‘青鸟飞灵符’,即将符咒分出两道投影来,符咒本身仍在他掌握之中,但两道投影被他分别投给了鼎灵与苏午。
眼看两道符咒光影分别投向自己与师兄,
鼎灵微微垂下了眼帘,
就听师父继续说道:“此符唯有在主符与分符相隔一定距离之时,方才能有作用。
等某归回,与你们合汇一处的时候。
分符亦将自动消失。
我给你师兄和你分别传一道分符,届时你有任何情况,可以告知于我,亦可以告诉你师兄,没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