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婆娑诃!
开门!开门!
开门!”
本命傩府须要借助诸傩神的力量来叩开,但柳飞烟当下并未请动诸傩神,她直接捧着以自身命局拓印的门楼,祷念‘开门咒’!
这种方式,原本一丝作用也没有,一切只能是徒劳。
然而柳飞烟的命格与发诡相互牵连。
发诡见她,就像饿狗见了肉包子一样!
随着她捧出以自身命局拓印的门楼,祷念开门咒,她的命格猛然显发——就像盖在一锅肉包子上的锅盖,于此时被猛地揭开,肉包子的香气肆无忌惮地散发出来,飘散进了饿狗的鼻孔里!
唰!
在半空中盘转着,抗御着后土血脉压制的发诡,此时忽地飘散开一丛丛黑发,从四面八方贯穿向柳飞烟捧起的那座拓印有她命局的泥巴傩府!
发诡又要与后土血脉对抗,又分散力量去追索柳飞烟的命局——苏午陡然间感觉到,后土血脉承受的压力减小了许多,九十九道血红手臂归隐消散的速度变慢!
柳飞烟终究是有些灵慧的。
以羸弱之身,竟真地帮助自己分担了部分发诡的压力——但后土血脉行将消散,象升手段也是不得不动用的。
苏午在心中摇了摇头,表面上神色不变。
他一手擎举豹尾旗幡,就要摇动旗幡,使黑天化为白昼,使群诡短暂沉寂死劫规律——簇拥盘绕在他身周的九十九道血红手臂,在此时忽如一朵莲花的莲瓣猛地合拢了!
一只只血红手掌在这个血红‘莲苞’顶端贴合,又形成了一朵较小的‘莲苞’。
两朵莲苞一上一下,形成了一个血色的葫芦形。
顶端的莲苞里,溢散出如血玉般瑰丽的大道神韵,头上盘着发髻,穿一身玄色纹龙道袍,背负着一柄宝剑的道士立身于顶端那朵渐开的莲苞内。
她站在汹涌奔流的血玉色大道神韵之上,如一叶扁舟立于狂涛怒波之上。
浪虽急,但不能倾覆小舟一丝。
这位身穿玄色纹龙道袍,气质高入云端的坤冠,低眉看了看墙角下捧着泥巴傩府的柳飞烟,继而将手一引——她身后背负的宝剑冲霄而起,携裹着大道纹韵,拖曳起一道赫赫神光,勾召着滚滚如血玉般的大道神韵翻腾而上,猛然间穿过发诡丛丛发丝,围绕发诡转了一圈!
四下飘散的发诡发丝,尽被血玉神韵禁锢住,封冻住!
炸散开的发诡,于此时不断坍缩,直至化作一颗弹丸般大!
柳飞烟双手高举着,掌中的泥巴傩府,已被先前飘散而来的一缕发诡发丝摧开,但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身的本命傩府之上。
她抬目望着高入云端的女冠身影,看着其转身隐入莲苞之内。
莲苞盛开。
莲花散落。
苏午捏住了那颗被类似贞之神韵、又分明流转着大道神韵的气息封冻起来的‘弹丸’,他晃了晃神,将被封冻的‘发诡’填入假死的素珏道姑口中。
——
邹家前院。
众家子弟都聚集在了前院中。
喧闹的议论声充斥于屋院之内,丫鬟仆役们穿梭各处,给邹家主人们通禀消息。
“李家那位‘李飞熊’发了话,说今夜天色不对,可能会出现大变故,所以把咱们大伙聚集在此,待会儿变故发生之时,大伙从这里好方便撤离!”
“听有本事的人的,大概率没错的!”
“那位李家小哥儿去哪了?”
“好似是去后院寻他的朋友去了——就是那一大一小的两个道姑!”
“黑虎在那边呢,问问他!
他应该更了解情况!”
人声吵闹之际,各家能管事的老人都聚集在了李伯江周围。
李雄彪、李雄罴、李黑虎也站在其中,脸色严峻。
“天降紫云,雷光蓄而不发,这种妖异的景象,老汉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一回……”马家老人‘马连良’脸色忧虑,看了看天顶那令人心悸的景象,又低下头来,看了看周围,皱眉道,“邹家人到现在也没过来几个,他们在磨蹭甚么?
大家都等着出发呢!
现下专等着他们一家了!”
李伯江叹了口气,道:“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多半叫邹庆功那老小子心里对咱们有所不满,或者就是心里防范咱们——他当下得知咱们都聚在这里,说不定会觉得咱们专在这等着他,要给他来一场‘鸿门宴’,好夺走他的金佛呢!”
“这可怎么办?”
“他家要一直磨磨蹭蹭,咱们一直都聚在这前院里,也不是个事儿……”
众家老者皱眉沉吟之际,旁边的李黑虎忽然出声:“那就不等他们了!
继续留在这里等他们,大家说不定都得折在这儿——他家既不信咱们,咱们再怎么和他们说,也无用的!
大爷爷,咱们这就出发罢!”
第1050章 、明尊派
“这就出发吗?”
李伯江上了年纪,心里对于古旧朋友总多惦念。虽然白天邹家与自家闹得难堪,但今下毕竟是生死攸关的关头,他也不想因为几家子间的那点龃龉,就置邹家那么多人命于不顾。
然而,这时候却容不得他迟疑甚么。
李雄彪、李雄罴也接连出声劝道:“是啊,大伯,咱们出发吧!”
“就像黑虎说的,不能因为一家人,置其他各家子弟于不顾啊,这会儿再不赶紧先撤出去,岂不是要给孩子们添负担?
——飞熊还在等咱们的消息呢!
咱们留在这里,只会给他们添乱啊!”
几个年轻人连番出言相劝,李伯江终于舍下了内心那点子犹豫迟疑,他环视众家老者,出声问道:“咱们现下还是先撤走罢?”
“行!”
“先撤!先撤!”
“等出了这片凶险的地方再说!”
众家老人纷纷点头。
簇拥在老者们周围的各家少年人,得到几个老者首肯,当即就有人先一步拉开了前院的大门!
大门外,浓重的紫黑色遮蔽住了门前的街道。
即便邹家家门上悬着的那几盏红灯笼,都无法将门前街道照亮,反而将门外的环境映照得更加寂暗,门内这嘈杂的人声,也未有丝毫外溢到门外去。
一道门好似隔开了两重世界!
嬉闹着将门拉开的几个少年人,跟着就要迈过那道门槛,走到深沉晦暗的门外去。但在这时,李黑虎猛地拔步上前,一把将几个勾肩搭背往门外去的少年人拉拽了回来,拽到了门楼台阶下!
几个少年被他这么一拽,尽都身形不稳,东倒西歪。
这几人看着门槛处站立着的李黑虎,脸色都有些不悦。
“门外有点不对劲,大家先别往门外走!”李黑虎出声解释了几句。
前院大门被几个人猛地打开后,李黑虎便察觉到了一种叫他自身颇不舒服、如芒在背的气息,那般气息在他背对前院大门时,就尤其明显。
就好似是有什么人隐在极难观察到的黑暗角落里,正从角落中探出头来,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身一样!
虽然黑虎在转回身后,正面朝着大门外,便再没有了此般感觉。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得先看看情况。
“这门外很不对劲,有点渗人啊。
黑虎你小心为上,还是别忘门外去了罢?飞熊小哥的意思是叫把大家都拉进‘雾内世界’中去,今下又何必多此一举?”羊大全藏在李黑虎脖领子里的一个内袋里,它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出脖领子,看着门外黑洞洞的世界,小声向黑虎说道。
李黑虎找来一支火把,掐了个心灯印,往火把上一点,火把上燃烧起的金黄火焰就陡地变作了灿白色薪火,他一边将火把捅向门外,一边与身后藏着的羊大全说道:“我们倒是能躲进鬼梦里,一觉睡醒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那猪子呢?
甚么事都叫猪子一个人扛吗?肯定不行的!
我现在多做一点事,他到时候就能轻松一点——”
黑虎言语之际,手中燃着灿白薪火的火把猛地捅进了门外浓稠如陷泥般的黑暗里——众人都聚集在周围,看见他的动作,虽不知此般动作何意,但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看着那支火把倏地捅进黑暗中,却未将黑暗刺穿!
门外景象,未被这散发灿灿白光的火把照亮一丝!
火把上燃起的白光火焰外缘,却在倏忽间被一层紫红色沾附上了!
那层紫红色刚开始时极不起眼,只是与火光周遭的黑暗相融,但在眨眼之间,如血管根脉般的紫红纹络就遍及李黑虎手中那支火把,于短瞬间将薪火尽侵染作紫红色,冰冷、怨恨的火焰在火把上蓬勃而起,顺着火把向李黑虎的手臂蔓延!
嘭!
李黑虎直接把火把丢到了门外去!
紫红火焰隐入黑暗里,顷刻消去影踪!
黑暗又沉凝得如铁块一般,寂静无声。李黑虎凝视着门外铁一般的黑暗,眼神变得格外凝重起来。聚集在大门周围,观察着他的动作的众家子弟,此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都没有言语!
——门外未知的恐怖,封锁住了所有人的前路。
“现在看来,情况比我们以为的要复杂得多啊……”李伯江眯眼看着门外无法被光芒照亮的浓重黑暗,低低地叹了口气,他指了指头顶遍堆紫云的苍穹,接着道,“不止是天上将要降下恐怖,邹府外面也不太平……
邹家这是得罪了甚么脏东西,被人找上门来寻仇了吗?”
“不能通过这扇门走出去,那能不能通过其他门离开邹家?”
“咱们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啊……”
“我有点害怕……我想回家……”
先前还觉得危险恐怖距离自己很远,对此并没有实感的众家子弟,此下眼看着黑暗在眨眼间就侵染了李黑虎手中的火把,顿都意识到危险近在咫尺!
他们再难嬉笑吵闹得出声,一个个尽力地远离邹家前院大门,远离门外仿佛随时都能倾淹进来的黑暗。
一时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