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诡狱里响了一阵,便即消失。
诡狱里重归寂静。
……
临近苏午与众人约定的时间,小河、陶祖结伴回了酒店。
苏午坐在椅子上,眉心竖眼之中灿白雷光聚集,背阴大帝的模糊形影在他背后飘飘荡荡,一双龙臂掐动指决,寻索着‘初玄’、‘婴初’二人的影踪——据钟遂所称,二者最有潜力修成魔身种道大法,极可能已各自在未名之地转劫。
他们皆自‘背阴庙系’之中摘取得大道神韵。
今下苏午便是借助背阴庙系与他们的隐隐勾连,搜寻这两个弟子的影踪。
灿白雷光裹挟着的模糊形影掐动指决,一缕缕雷光电丝蔓延入虚空之中,又在下一刻崩散于无形。
小河、陶祖站在客厅里,看着苏午运转背阴庙系的力量,都安静地等待着。
良久以后,苏午收束心念,身后耸立的模糊形影化作一道雷光,涌入他的眉心,他闭拢眉心故始祭目,一时有些沉默。
凭借‘背阴大帝’,他稍能探知这两个弟子,得悉他们今时仍然存在于世间。但他们如今究竟是死是活,是作为活人存在着,还是以其他种种形式‘存在’,苏午却无法探明。
与先前探查柳飞烟、灶班师弟师妹他们的因果时情形一样,关于这两个弟子的线索,亦被未知的力量遮瞒去了。
苏午感觉自己都好似身处于一个巨大的谜团中一般。
他收敛着心念,抬目看向在旁安静坐着等候的小河姑娘、陶祖,小河姑娘将几个手提袋放在桌子上,白色纸质手提袋上,印着同一个手机厂商的logo——这是她为众人买回来的几台手机。
旁边的塑料袋里,还有些冒着热气的小吃、零食。
陶祖坐在小河姑娘一侧,他怀里紧紧抱着一叠书册。苏午看到那些书册封面上衣着暴露性感的女子,也知那些书册多半是些时尚杂志、性感写真集一类的东西,不知对方是从哪买来的这种书册。
不过陶祖当下正皱眉翻阅着的一本书,却并非是杂质写真一类,而是一部历法书,名作《历法全书》。
苏午目光在那部历法书上稍稍停留,接着开口向小河姑娘问道:“洪兄怎么没有回来?”
小河正在小口吃着零食,听到苏午的话,她抽出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角,神色有些古怪地向苏午说道:“洪叔叔说你给的钱不够花,他找工作养活自己去了?”
“找工作?”苏午眉毛皱紧又舒展。
他希望陶祖、洪仁坤能融入当下时代,积极地寻找工作,无疑是一个融入现实的最佳信号。
然而想到洪仁坤的作为,苏午又放心不下。
对方会找什么工作开‘养活’他自己?
该不会去做甚么违法的事情罢?
小河像是看出了苏午的担忧,眉眼弯弯地道:“你不用担心,洪叔叔找的是正经工作。
这附近很热闹,有好几家夜店。
他去应聘做牛郎了。”
苏午听得小河所言,心里那口气还未放松,便又陡地提了起来,他张了张口,随即抬起手,使劲地揉着自己两边太阳穴:“他的长相条件,做牛郎应该不太合适,不会有夜店聘用的吧?”
“刚才就已经开始试岗了。”小河姑娘道。
“……”
小河所说的‘牛郎’,其实就是气氛组、营销组、男陪酒一类的工作,不是多么正经正规的工作,但也很少有相关部门去深究甚么。
“我去把他带回来……”苏午才站起身来,一直坐在桌边看书的陶祖放下了手中书册,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新换的一副金丝眼镜——
陶祖出声道:“他懂得分寸,不会利用本有的能力,去做甚么恶事,你暂且放心……”
就是陶祖这么说,苏午才更不敢放心。
“你先看看这部历法书。
老夫怎么觉得这历法不对劲?依‘阴阳历’来算,二零三一年该有闰月闰三月才对,但我方才在那方盒子上所见过去日历——在今年之内却没有闰月……
我先前夜观天象,三垣混沌,诸宿空茫,这样星宿局我从未见过——”陶祖的话吸引去了苏午的注意力。
他从陶祖手中接过那部书籍,阅览过后,亦皱紧了眉头。
而今已是阴历的四月间了。
但在过去的一二三月份里,三月本是闰月,人们需要经过两个‘三月’才对,然而,从小河递过来的手机日历中可见,今年仅仅过去了三个月份,并没有‘闰三月’的出现。
第1267章 、一通电话
“有一个月份消失不见了……”小河喃喃低语着。
苏午一手捧着那部历法书,一手拿起小河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点开了手机里的日历,手指向上划动,果然未曾看到那本该多出来的一个‘三月’。
他皱着眉头,打开新闻软件,手指飞快划动。
社会新闻、财经新闻、民生新闻……如瀑布一般从屏幕上刷过,苏午的心识捕捉着这每一条新闻,在内心将它们勾连成一道道相互关联的信息链条——自春节过后至今,这个新闻平台上记录的种种新闻,都在苏午的思维里汇总起来。
它们是一道道完整的、相关的信息链条。
这一道道新闻链条中间不曾发生过任何缺失。
今下的二零三一年,真正只有三个月。
闰去的那个‘三月’,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三月’,像是根本就未存在过,以至于令人都忍不住心生疑窦——会不会是历法书出现了错漏?
今年本也没有那个闰月?
如此疑问,很快就被苏午推翻。
历法延续至今,若真有错漏,相关专家早便会发现,并且及时作出调整、修改了,而只要作出调整、修改,便必然会在互联网上留下痕迹,留下新闻线索,但苏午又阅览了几个其他新闻平台的新闻,俱一无所获。
而且,今下还发生了一件事,让他更加偏向于真有一整个‘三月’,无声无息地消失、被抹去了。
——龙虎山-天门山这片山脉,今时也没了影迹。
龙虎山-天门山的消失,与‘三月’的消失极可能存在某种关联。
苏午抬目看向陶祖,正色道:“我方才也得到了一个消息。”
正在翻看手中泳衣写真集的陶祖,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画册上女子的臀部上移开,心不在焉地向苏午回道:“甚么消息?”
“龙虎山-天门山也好似没影踪了。
我暂且不知这是因为今时人的认知被遮蔽,导致他们遗忘了龙虎山的存在,还是这道山脉真正消失无踪。”苏午眉心深锁。
陶祖听过他的话,本就要低下头去重新去欣赏手里的写真集。
但他下一刻又忽似意识到了甚么一般,抬头与苏午对视,双眼里亦满是沉凝:“天门山?!
想尔?!”
苏午点了点头。
陶祖合上手里的写真集,将之卷成一个纸筒握在手心,他以纸筒敲着前头的玻璃桌面,眼神犹疑不定:“老夫才刚苏醒,就赶上这老鬼留下的烂摊子。
入你娘的狗道士!
活着的时候被你骗得差点连茅山巫家底都败光,如今还是不能安生,你这该杀千刀的张道——”
苏午听着陶祖口中言语越发粗鄙起来,他清了清嗓子,打断陶祖马上就要说出口的那个名字,道:“今时我所知之情形大概如此,而今唯有先往从前的龙虎山一带去探看一二,才好确定龙虎山的真实情形。
是这道山脉被遮瞒去了,令世人忽略了它的存在?
还是这山脉真正消失了……”
陶祖摇了摇头,斜乜了苏午一眼,道:“它若真正消失了,便是连曾经的因果也绝对是找不到了,你该如何确定它曾经存在过?
你凭着曾经的印象去寻索曾经龙虎山的存在,注定会一无所获的。”
“祖师可是有甚么办法?”苏午听得陶祖的语气,便注视着对方,躬身向对方问道。
陶祖神色郑重:“没有办法。”
旁边的小河翻了个白眼:“那你说的不还是废话。”
“甚么叫废话?这是我老人家的经验之谈!
此次去往龙虎山,必定是一无所获,你看着罢——连龙虎山的影子都必定是找不着的!
这绝不是因果遮瞒,这是想尔真的把龙虎山而吞了!”陶祖振振有声。
苏午不理会陶祖的言语,他从桌上的手提袋子里拿出一个手机包装来,拆开外包装,取出内里的崭新手机来,插入新的SIM卡,激活了手机。
“我去把洪兄带回来。
等我回来,便出发前往龙虎山周边地域。”苏午把手机收入衣袋内,一阵阵均匀的呼吸声在他与陶祖耳畔响起。
冥冥沟壑在四下隐约浮现,包容向苏午与陶祖的身影。
继续翻阅写真画报的陶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试图躲避那向他包容去的冥冥沟壑:“你带老夫干啥?!”
“洪兄如若反抗,还需要祖师你第一时间压制住他,将他带回来。”
“不去不去,你这冥冥之息要禁锢他,岂不是易如反掌,就是不想叫老夫脱离你的视线,怕老夫这会儿又横生枝节是吧?
你这是不信任老夫,老夫就不去!”
“涨一百。”
“甚么?”
“额度涨一百。”
“好好好!”
……
红浪漫歌舞厅。
灯光闪烁,音乐轰鸣。
酒吧卡座上。
几个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子簇拥着一个中年方脸男人,桌台上摆满了各种看起来便极名贵的酒水。
杯盏碰撞,琥珀色酒液在灯光映照下,犹如蜜浆。
“……待会儿结束后和我去酒店吧?”一个女郎依偎在那中年方脸男人的怀里,她双臂环抱着男人的脖颈,在男人耳畔温声细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