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智则迟疑着向使僧说道:“使僧,不如在本寺多留几日,你方才来到本寺,不多时即要离去,
若让外寺知悉此事,
未免笑话我们不懂礼数。”
“不必不必,
贵寺想来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我亦有我的事要做,留在这里便是互相拖累罢了。
告辞,告辞!”使僧连连摇头,向二院长老告别过后,
忽又看向佛子,
意味莫名地笑道:“佛子,但愿今年九月,你我能在大雪山相见……”
言罢,
他背着行囊转身走出佛殿。
康雄阴沉着脸,望着使僧离去的背影。
似乎恼恨于对方临行前多说的那句话。
大雪山上来的僧官,在门外黄衣僧的接引下,牵着马离开戒律院,离开无想尊能寺。
戒律院的主殿空气如铁一般沉凝着,
东西二院长老看着苏午,俱是默不作声。
康雄头顶的鸡冠帽微微抖动,其上垂下的珠串、宝石跟着轻轻滚动。
他的呼吸声加重了些许,
随后戛然而止。
嘴里迸出了一个个努力压抑着恼恨情绪的字句:“佛子好高深的智计,却是连我们东西二院长老都要戏耍,
若非今日有使僧考校,
我们竟不知,
——佛子竟有如此能耐,
已然无声无息掌握了遮跋陀转轮加持心咒!”
康智垂眸看着脚下的地毯,任由康雄发出这番对佛子警告意味深重的言辞,并未阻挠。
他既期待着苏午能继任住持尊者之位,
令无想尊能寺法统弘扬。
又惧怕着苏午过早掌握住持尊者之位,把自己这样的老家伙扫落尘埃。
是以,
他会在外来人——使僧面前尽力维持佛子的颜面,
又会在外人离开以后,
任凭东院长老如此指责苏午。
“何止遮跋陀转轮加持心咒?”苏午抬眼看向康雄,面上一如既往地露出那种有些憨笨的笑容。
然而当下他脸上的笑容,
却再难让康雄对他放松半分警惕,
反而使其心中的不祥预感提高到了顶点,眉心拧成了一团:“嗯?”
“近日来,
我经常研读《大明神尊能经》,而今隐生感悟。
想来,从此经卷中悟通‘鹏王尊能密咒’,也为时不远了。”苏午笑着说道。
什么?!
苏午此番看似玩笑的话,
却引得东西二院长老都心惊肉跳!
‘鹏王尊能密咒’乃是法脉密修核心密咒真言,若苏午真的自行领悟出这道密咒,那就真没他们两个长老什么事了!
修成‘鹏王尊能密咒’,
佛子就可以直接开始‘大明神系缚修行’,
不必由二院长老为他进行六重灌顶,种种布施——如此既不必假手他人,不用求助于二院长老,
二院长老对佛子价值又还剩几何?!
莫大的危机感向二院长老压迫而来,
而二院长老别无办法,
只能看着苏午转身,轻飘飘离去。
康雄隐藏在袍袖下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攥紧又松开,如此反复数次,终于冷哼一声,离开了主殿!
第165章 、发鞭
康雄匆匆离开戒律院主殿,
一路上遇到僧众驻步向他行礼,却是丝毫没有回应,脸上阴云密布,仿佛能拧出水来。
他回到自己的居处,
盘腿坐在蒲团上,向守候在门外,一直伺候他日常起居的年轻黄衣僧呼喝道:“去!
把广善、广言、广喻都给我叫过来!”
门外的小黄衣僧连忙应声,
一阵脚步声从门外响起,渐渐远去。
坐在蒲团上的康雄拽下头顶僧帽,露出脑袋上一层青黑的寸发,他脸色狰狞,猛然间一掌按在身前的桌案上!
砰!
一声重响,
整张桌面四分五裂!
桌子上的油灯倾倒,灯油溅落在康雄的僧袍上,形成污黄的渍印。
“佛子……佛子!”
“我要吃了你!”
“我要生吃了你!”
康雄喘着粗气,双眼的眼仁渐渐扩大,漆黑色弥漫盖过了眼白的部分。
他喉头滚动着,
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淌下,
口中时而发出低沉而痛苦的怒吼声,
时而发出尖细而兴奋的啸叫声!
他的身躯不住地颤抖着,
背后黑暗凝聚成了一个人形的轮廓,那轮廓张开两条玉白的手臂,环绕着康雄的脖颈。
康雄渐渐不能呼吸,
嘴唇发绀,脸色泛紫,
他伸手去抓那两条缠绕自己脖颈的玉白手臂,
用最大的力气,试图掰开手臂的缠绕,然而那两条看似细嫩的手臂,却宛若铁铸,
任凭他如何使力,
都休想掰动手臂分毫!
“佛子!佛子!”
康雄口中发出细而哑的声音,
他扯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留着长指甲的十指,疯狂在自己已经遍布伤痕的胸口抓挠着,
他将双手向肩膀后伸去,
黑暗凝聚作的人形轮廓张开了口,漆黑的嘴里凸出一根血红的舌头。
那舌头倏忽分叉了,
康雄收回伤痕累累的十指,
又继续抓挠自己周身的血肉,
‘奉献’给身后,
他看不到的那些。
康雄遍身伤口,
鲜血淋漓,
有些地方的伤口甚至已经深可见骨。
而在他如此密集的奉献自身血肉之下,身后的‘黑身白手瑜伽母’终于满意,
它收回了缠着康雄脖颈的玉白手臂。
康雄脖颈上遍布淤青,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