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烘烘的热意就从手炉中散发,温暖了他的手掌。
门外的人应声推门而进。
其一身衣衫破烂,高壮的身躯上,浑身伤痕才刚刚结痂,此时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口,谄媚地向少年佛子磕头叩拜。
“爬起来,站到门外去,
不要脏了这里的毯子。”少年佛子皱眉看着壮仆满身鲜血与雪尘,喝令出声。
壮仆忙不迭退到门外去,
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仍咧嘴谄媚笑着看向少年佛子:“佛子,我去斋堂给您要来了早饭。”
少年人看也不看壮仆手上的食盒,
盯着对方的眼睛,
直盯得对方恐惧地垂下头,方才道:“我让你取的经卷,你怎么没有取来?”
“小仆一早就赶去了经纶院,
本要在那里守着,等藏经楼开启后,立刻进去挑选佛子您所需的经卷!
可是那经纶院的僧人却骗小仆,
说是藏经楼要过很久才会开门,让小仆先去外面转转。
小仆想着,佛子您还没有用饭,就转去斋堂取了您的餐饭,孰知回来以后便晚了,其他人都挑中了佛子您选的那两部经卷,
待到弟子再去取的时候,
已经没有剩余了。
这两部经卷对佛子如此重要,小仆岂能空手而归?便想着去问其他佛子的下仆借一部经卷,
孰知他非但不肯借,
反而把小仆打伤了,还夺走了长老赐给小仆的法刀……”壮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立刻涕泪横流地向少年佛子解释。
他先前与人拦阻丹加时,一副蠢笨大胆的样子,
此时面对自家的佛子,却显得又胆小又聪明。
把言辞稍稍粉饰一二,
虽所说皆为真话,但却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的责任择了个干净。
少年人听得壮仆叙述,
神色越发阴沉了,
问道:“是哪个僧院的佛子下仆,夺了你的法刀?”
“小仆不知!
只知他的下仆是个八九岁的……”壮仆闻言赶忙回答,然而话说了一半,却不敢再说下去。
他去问一个八九岁的小仆‘借’经卷,
结果反而被人夺走了珍贵的法刀,
那这是对方的问题,
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少年佛子被壮仆所言气得笑出了声!
他朝门外的壮仆招手:“你过来!”
壮仆抱着食盒,竟然犹犹豫豫,未有听命走进房内——似下仆这等举止,在密藏域绝对罕见得很。
一般哪怕是主人要斩下仆的手足,要夺其性命,
其都不敢反抗!
因为反抗的结果往往更加惨烈!
然而,
当下这壮仆面对其主人的命令,竟敢犹豫不前,
着实稀奇。
“过来!”
佛子横眉立目,脸色狰狞起来。
壮仆被他吓得浑身发抖,终于还是抱着食盒,慢吞吞地迈进门槛,边走近佛子,边低声道:“格罗登珠,你不能杀我的,
我是你的兄长,你的骨肉至亲……”
少年人听着壮仆所言,
额角青筋暴凸。
他的五指攥着青玉手炉,攥得咯咯作响。
壮仆看他没有动手,心里松懈了一些,跪坐在他前面,低着头不言语。
佛子从他怀里夺下食盒,
一打开,
一阵热气儿就从食盒里飘散出来。
“你说你先去斋堂为我准备了饭食,
后来没有借到经卷,
又去抢别人的经卷,反被打成这个样子——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这食盒里的食物,竟然还这么烫?”
俗名为‘格罗登珠’的佛子端起一个餐盘,
将其放在桌上,低声向他的仆人,他的血肉至亲沉声发问。
壮仆低着头,
不敢言语。
他又骗了佛子一回。
“桑吉罗登珠,
你知道我这次来大雪山为什么会带上你吗?”格罗登珠寒声问道。
壮仆‘桑吉罗登珠’抬头看他,嘴唇微动:“你想杀了我?”
“对,你猜对了!”
格罗顿珠咧嘴直笑。
“你不能杀我的,住持尊者不允许你……”桑吉罗登珠话说到一半,忽然住口。
看向兄弟格罗登珠的眼神里,尽是骇恐。
他忽然爬起来,扭身就想逃跑!
“住持尊者不在这里,
长老们也不在这里。
他们甚至同意了让你跟着我来这里修行——你难道不明白为什么吗?
桑吉罗登珠,
你跟着我到了大雪山之后,
你的价值已经被用尽了,
也该死了!”
少年佛子身后浮现出一道黑影,那黑影周围编结火焰轮,推卷狂风,将门窗都死死闭锁,
连桑吉罗登珠也被定在原地,
动弹不得!
桑吉罗登珠满脸泪水,一个劲念叨着:“我们是兄弟啊,格罗登珠,你不要杀我啊,我们是兄弟……”
格罗登珠阴沉着脸,
转到他的面前,
撬开他的嘴巴,
揭开掌心青玉手炉的盖子,一只火红的蜈蚣从手炉里爬出,爬进了桑吉罗登珠的嘴里。
他又关上桑吉罗登珠的嘴巴,
“唔——唔!”
桑吉罗登珠浑身剧烈颤抖,
一团团火焰从他的全身孔窍里涌出,将他的衣服烧成了灰烬,
将他的内里也烧成了灰烬,
倏忽间,人就没了!
红蜈蚣从他的眼眶里钻出来,爬进青玉手炉内。
他看着地上的尸体,
泪水夺眶而出:“桑吉罗登珠,我的哥哥,我会替你报仇的!
那个抢夺你法刀的下仆,
还有他的主人,
都要为你的死付出代价!”
格罗登珠眼里的泪水越流越多,哭得分外伤心,就好像地上那具尸体,不是他亲手制造出来的一样。
他哭了很久,
走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