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方道:“尊者,广愿上师想请您过去经纶院,与你共同研修经纶之妙。”
“广愿?”
苏午愣了愣。
又点点头:“好。”
他记得这个广愿,
先前向自己问过问题,从对方问的问题里,可以看出其悟性颇高,再兼此人能善待像扎康弱小的黄衣僧,
让苏午天然对他存有一些好感。
如此见一见也好。
他在门口穿好鞋子,
扎康冲丹加挤眉弄眼了一阵,见苏午回过头来看丹加,小黄衣僧连忙收敛表情。
苏午不理会两个小童子的小动作,
看着‘丑陋小童子’-丹加,说道:“一天天也不做些正事,织毯子有什么用?”
听着他的话,
小黄衣僧扎康一脸茫然。
织毯子竟不是正事吗?
以前他听一个小法寺里过来的佛子下仆说过,他们寺院生活拮据,连那佛子下仆,都要织毯子拿去贩卖,贴补寺院经济。
这要都不是正事,那什么才是正事?
苏午给出了解答:“多用心研修研修经卷,遮跋陀转轮加持咒可能瞬息施展了?
依止遮跋陀帝进行到哪一步了?
这才是正事!
若有一天,你离了无想尊能寺,
离了我,这些密咒修持来的力量,才是你最能依仗的东西!”
听得苏午所言,
扎康看向丹加的目光顿时充满了羡慕。
原来这就是这位尊者所说的正事啊……
他也好想被安排做这些正事……
丹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丹加被苏午训斥,
也不生气,
反而吐了吐舌头,望着苏午,身后好似有一条尾巴摇来摇去一样地道:“我知道啦。
尊者,
最近天气冷,我想给你织一条毯子盖着腿哩。”
被变作丑陋小童子的丹加仰望着苏午,眼睛里闪动着亮晶晶的光芒,满带幼童对亲近长辈的眷恋。
苏午目光触及到丹加的眼神,
内心叹了一口气,
沉默了片刻,道:“织毯子什么时候都来得及,修行却是片刻都耽误不得的。”
“嗯嗯嗯。”丹加用力点头,
心里却不这么认为。
待到尊者渡过第三密关,她和尊者就要回到无想尊能寺了,外面哪里有大雪山这么冷?
尊者届时又哪里会需要一条图案歪歪扭扭的羊毛毯子呢?
还是要在这大雪山上,
趁着尊者用得到的时候,送给他,
他才会记得自己!
“走吧。”
苏午朝扎康挥了挥手,
满眼羡慕的扎康连忙应声,随在苏午身后,朝经纶院走去。
经纶院的藏经楼中,
三楼,
广愿在临窗的位置支好桌台,点了一炉熏香,
又小心翼翼地拿出几片珍贵的茶叶,
沏了一壶茶,
架在小火炉上慢慢滚着。
随后就盘腿坐在桌台一边,
正襟危坐地等候苏午上门。
不多时,
楼梯那边传来阵阵细碎的脚步声,
他目不斜视地坐着,直到苏午和扎康走上了楼,广愿才连忙起身,转身向楼梯方向,
而后,一眼就看到了八九岁的小童子——苏午。
即便知道这位无想尊能寺的呼图克图,年纪很小,但广愿真正见到苏午的时候,还是愣了愣。
那般幽微心思,
环环相扣的计算,
竟都出于这样一个不足十岁的小童子!
“尊者。”
广愿只是愣神了刹那,很快反应过来,向苏午躬身俯首行礼。
苏午点了点头,
迈动两条短腿,坐到了桌台一边。
旁边的扎康见状,朝广愿挤了挤眼睛。
广愿有些肉痛地把一个皮口袋递给扎康,赶苍蝇似的将扎康赶出了藏经楼。
——那皮口袋里,是他这个月的所肉干。
他虽然是大雪山的红衣僧,
这地位放到外界去,自然尊崇。
可在大雪山内,
一个红衣僧算得了什么?
一个月照样只有十条肉干。
“尊者,请用茶。”广愿坐回座位,把那一盏茶色暗红发黑的茶水推到苏午跟前,
他内心有些忐忑,
担心苏午不习惯这传自汉地的茶水味道。
苏午点了点头,
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放下茶盏道:“广愿上师喜欢这样饮茶吗?我听说,汉地的人们多是这样简单冲泡茶水,
却能将茶水的韵味展现得淋漓尽致。”
“尊者当面,
不敢称上师。”广愿连忙回道,“弟子每月例供不多,只有一小把茶叶而已。
但着实喜欢这般用茶。”
“今时已没有汉地人来密藏域了。
广愿可有听说过汉地的消息?”苏午眨了眨眼睛,向广愿出声问道。
“其实有些处于密藏域边缘的法寺,
与汉地偶有交流。
数年前,
我曾自一个密藏域边缘的法寺佛子口中听说过,汉地有‘灶王神教’,研究出了一种可以关押诡的方法。
再到后来,
那个法寺便被大雪山以‘勾连外道’为名,直接夷灭了。
汉地的消息从此再未传进来过。”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广愿说出了一些秘辛异闻。
“哦?”
苏午眼光闪动。
当下的密藏域,似乎隔绝在真实历史以外,
他到了此地如此之久,
也未能判断出当下的密藏域具体处于历史上的哪个时期,只能隐约揣摩,它或许在明清某段历史的夹层里。
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