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
会有庙祝在石造火盆外留下自己的手印,以与庙宇命格相连,
我们的事情至此就彻底结束。
这道雕琢的手印纹,
一是供我们这样的掌灶人使用,
每开一座庙,
在此处按下手印,
收回自身与庙中神灵相连的命格,
同时得一缕‘薪火’。
二是给庙祝用,
让他们命格与神灵相连,
得以管理大庙,供奉神灵。
三则,
神明崩殂,
厉诡复苏的时候,
若侥幸有全性赤子命格的人,将手印按在这火盆上,
则可以为他人取得一线生机。
而他自身,
会顶替原本庙里矫作为神的厉诡,
驻留于庙中。
从庙里脱离的厉诡,自然不愿被他夺了位子,必定会折返回来,将他杀死。
所以,
全性赤子命格的人按下手印,
为他人留一条生路,
却也是封死了自己的活路。”
“假若那全性赤子命格的人,侥幸未被厉诡杀死,那他可还有的救?”苏午眼皮直跳,忽然问出一个问题。
“还未听闻过有这种情况。”
李岳山摇了摇头,沉思片刻,道:“那全性赤子命格的人,手印覆于火盆之上,自身即暂时为一地地缚之神灵,处于类人类诡,非生非死的状态下,
即便神灵本位的厉诡没有折返回来,
将他杀死,
他自身处于一种扭曲非常理的状态中,
却也活不了太久的。”
李岳山看了看苏午,
自能看出弟子对这个问题甚为关注,
他又拧眉苦思了一阵,
又道:“或许,可以尝试与厉诡共分‘本位’。”
“何为共分本位?”苏午追问道。
“神灵位,本就是咱们灶王神教为厉诡所设,这位子说到底,就属于那只被装脏的厉诡!
全性赤子命格的人,暂时寄居其位,
然而此位因神灵现而生,
若神灵崩,厉诡出,则本位亦会在不久以后消失。
那么,全性赤子命格的人,自然无法保持扭曲非常理,非生非死的状态,必然跟着本位一同崩灭——此时,不妨将那脱出的厉诡再抓回来,
凑集本来用作五脏的小诡,
再进行一次装脏仪轨,
将那厉诡安放于本位之上,
与全性赤子命格的人便构成了‘共分本位’的状态。
此时,全性赤子立身本位,
也就一半是人,一半是诡了。”
“原来如此。”
苏午默默点头。
这时候,
狗剩抱着那尊快要和他一般高的陶坛走进了大庙里,
“师父,坛子已经送过来了。”狗剩出声道。
“好。”
李岳山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因着厉诡气机外溢之事轻松解决,并未耽搁多久时间,是以当下也只是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
外面阳光明媚,人声喧闹。
“当下时间还不算晚,
等青苗她们给村民分好了米,咱们就即刻出发。
估计天刚黑的时候,能够走到雄秀镇附近——那周围也有许多村子,可以找个村庄小庙借宿一晚,
第二日正逢雄秀镇的大集,
我们便在镇上挑一挑,买一头大牲口,有了骡马,赶路那就方便许多了。”李岳山回过头来,说过接下来的打算,看着苏午道,“来吧,徒儿,
把左手掌按在旁边火盆外面,
咱们把炸诡油收回来。”
“是。”
苏午应了一声,
转而伸手按在旁边石造火盆外面,雕刻出的手掌印上。
手掌按在石盆上时,并无特殊感觉。
但随着苏午收回手,
他倏忽发觉,
自身与神台上那座‘泥胎’间若有若无的联系,直接便消失不见了。
苏午的命格不再与这座大庙里的神明相勾连。
于与此同时,
硕大的火盆里,开始涌出汩汩黑油,正是先前浸炸了谭家村厉诡的那一锅炸诡油!
李岳山拿着勺子,将盆内油脂不断舀起,盛入陶壶中。
不多时,
火盆里不在涌动油脂,
仅剩一层浅黑色油膜覆于石盆内壁。
胖老者抱起陶壶掂量了几回,
咂嘴道:“老油只剩一半了,估计是炸不了三两以上的大诡了,
等到了雄秀镇,却需要多买点新油兑进去。
幸好这次立住了灶,炸出了诡,
就算兑点新油到坛子里,也只是稍稍影响效用而已——多炸几次小诡,效果也就补回来了。”
他塞好壶塞,
转而面向神台上的老妪神像,
双掌连拍三下,
口中道:“薪火永续!”
呼!
随着师父话音落地,石造火盆里忽地升起一团金红的火焰!
“大徒弟,
你第一个来,
朝盆里的薪火吸一口气。”师父笑着同苏午说道。
“吸一口气?”
苏午看着那团熊熊燃烧起的火焰,不解师父这样安排是何用意?
“这次开庙,
米也是由你送去的,大诡也是你炸出来的。
第一缕薪火,应该传续给你,去吸一口吧——每缕薪火如何分配,自有它的定数,但居首功者,总会比灶班子里的其他弟子能多吸纳一缕火苗,
多得一些好处的。”李岳山如是道。
这些火焰,原来就是师父所说的‘薪火’?